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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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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明河不曾睡去,辗转反侧间总是心神不宁,迦若连同清辉一夜都未曾归来,孤光去了琼州,加上正在闭关的冰凌,此时偌大的月宫也只有女史和教主两人,谁知后半夜有弟子匆忙回宫禀报,传灯法会上混进了听雪楼的人,目前还不得知祭司与护法的行踪,明河更加乱了手脚,只有起身拥衾坐在床沿,双手抱膝,露出半张脸看着塌下的小兽顽皮的轮流舔着脚爪,发出吭呲吭呲的声音,这只迦若用灵力幻化出的嘲风看似憨态可掬,实则机警万分的瞪着铜锣大眼四下张望,

      “迦若,迦若。。。。”明河想着他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急切,浑身是尸血的朱儿腥气逼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清辉好歹是个操纵血鬼降的术士,对付中原一般的武林人不成问题,难道是萧忆情亲自出马了?听雪楼大军自打过了澜沧江就一直按兵不动,派人四处拉拢南疆的各派人士,试图从内部瓦解拜月教的力量,其实拜月教能在云贵两广称雄,虽说官府势力功不可没,但主要是历代如天神般的祭司让苗人对月神的神力深信不疑,想要打败拜月教,其他的帮派就算是结党联盟也撼动不了分毫,可是碰上了这有深仇大恨的萧忆情,只怕最终还是要和他决战于月宫的吧,

      水漏刚滴过卯时,天光泛起鸦青,灵鹫山寒气逼人,越是安静明河就越是恐惧,作为祭司,迦若一向对教中事务看的很淡,几乎从不插手,上一次在她哭求中许下不让听雪楼毁灭拜月教的承诺,然而,明河却毫不知情迦若究竟准备用怎样的方法,来阻挡已经越过澜沧江的兵马。

      此时,殿外响起了动静,明河一惊,细细听上去好像有人声,教主的寝殿是宫中禁地,没有教主的召唤,私自前来都是被要剁手跺脚处死的,难道说有人来逼宫了?看着小兽跑出了内室,在外殿的帘幕后急着打转,隐约又仿佛听到饕餮的声音,短促而急切,明河想不了那么多了,跳下床扯过一件案头的孔雀长袍裹住身子往外奔去,

      “迦若,在外的可是你?”,帷幕般的纱帘左右重叠,被晨风一吹像是挥也挥不去的迷雾,明河光着脚时不时被它绊住,心下慌乱烦躁,又听着外面低低的呼唤,走到最外层,终于看清了是那个高大的轮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放缓脚步,拂开薄纱迎了上去,“天不亮就来这儿的,这教中也只有你敢——”

      “天啊,这是怎么了,迦若?!”只见祭司只一脚跨过门槛弯着腰,撑在宫门上的手几乎透明,另一只捂着胸口却如碳般枯黑见骨,长发挡住了脸,闻声缓缓抬起,看着明河的双眼已经死灰一片,额环以下的皮肤里似乎有什么正涌动着逐渐吞噬生气,这是尸毒啊,而且是最厉害的血鬼降的尸毒,

      明河吓得满脸惨白,看着大祭司,连忙走近抱住他的半个肩,一手颤抖着却迅速按住眉心的宝石,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中了自己人的毒!——快快快……都要入脑了!月神保佑……你快进来。”

      祭司不动,一直垂着眼睛,似乎衰弱到无法出声,“不。。。。”,说着吃力的抬起那只搭在明河身后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先。。。先救她”明河顺着那只如墨的手转头看去,在庭外依稀的晨光里,饕餮跪在门庭中,上面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人穿着绯红的衣衫,长发散开垂地,发髻边挽着一朵不大但分外醒目的蔷薇,手中还握着一把差点从袖口滑脱的袖剑,那是谁?那是。。。

      “舒靖容?!”明河僵住,脸色变得难看,她拿开了手退后半步,冷冷的看着迦若,一字一字的问,“她是听雪楼的人,我为什么要救她?难道你要叛——”

      话音未落,明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神狠厉却泛出了泪花,

      迦若突然探出手,揽着她单薄的肩,摇摇欲坠的祭司几乎是把全身的力量都按在她的肩上,手指用力的要握碎她的肩骨,他看着她,然而已经实在无力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眼里死灰一片,缓缓的摇头,

      看着他的脸,明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把眼泪吞了回去,再也无法按奈的抱住快要委顿在地的祭司,"你,你快进来吧,我给你解毒!"

      然而祭司还是死死地扣住明河,一步未动,“你快要死了啊!你知不知道?你赶快进来好不好?”明河见他沉默而执意的站在门口,按着她的肩,没有力气说话眼神却一直看着门外深度昏迷的绯衣女子,脸上的黑气一分一分加重,就要弥漫过眉宇,拜月教主再也受不住,忽然间崩溃般再也止不住泪水,一边试图挪动身旁的人,一边掩面大呼,“好了!我救她!我救她就是了!——求求你快点,快点进屋来!”

      听闻应许,庭中饕餮一声欢呼,稳稳的一跃腾空而起,背着绯衣女子进到殿内,

      “要‘先’救她。。。”迦若在明河耳边轻的不能再轻的说,嘴角有隐隐约约的一抹笑划过,随之仿佛一直提着的那口真气散尽,再无知觉般朝后仰面倒下,

      恰在此时嘲兽妖化飞奔而来,接住了快要倒地的祭祀,一个转身牢牢的盯着明河,拜月教主再无一丝犹豫,吩咐道“快快将这两人带进内殿”,

      内殿焚着桫椤香,明河对着供桌上的两个人念了一个回魂决,随后用淬了火的银针划破手指,分别按在两人的眉心处,接着染血的手指点着,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

      只见那血符渗入了迦若体内,不一会儿那些黑气被赶往一处逐渐浮上表皮,颜色越来越浓,最后溢出肌肤,化作乌烟一般消散开来,在空气中一点一点被桫椤香净化。

      那边舒靖容却不知怎的,血符入体,却依然不见一点生气,明河索性咬破手指将血滴入她口中,过了不久,尸毒才都勉强凝聚在颈部,拨开衣衫一看,原来是一块檀香小牌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灵力引着毒往一处来,“好干净的灵力”,连明河都不禁赞叹到,只不过这灵力还不足以将鬼降毒驱出体外,只怕要借助圣湖的力量了,明河手一抬一落,数枚银针将那毒气封住,女子此时才褪去了死气,有了微弱却平稳的呼吸。

      黄昏与黎明这段时间乃天地阴气最盛,自然也是她疗毒的大好时机,一夜未睡的明河加之体力耗损已十分疲惫,见二人逃离了死神之手,便一口气松了下来,回过神来的明河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女子,

      这女人间,面容的美丽时常令人心生嫉妒,继而彼此烦厌,但是气味却不同此理,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气息,可以让人抛开一切杂念,回归内心的本真,如同寻求到了一块极乐安全的净土,对这种原始需求的沉醉依赖,即便是同性也会相吸。舒靖容虽然看起来拒人千里,似乎平日里随时都凝聚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但此刻明河凑近只能闻到女子特有的微小温暖的暗香,觉得有种说不出口的舒宜,她有些诧异,这股温柔不可思议,案上连睡颜都紧绷着的女子,竟然这般出奇的好闻,更像是春日圣湖边的风,虽有余寒但是令人心安,能吹过整片湖水镇抚阴灵,原来舒靖容活得这般累,明河有点感怀,虽然藏的极深,但与之冰冷决绝相对的,她同样有着无限的温暖,大概这就是青岚爱她的原因吧,恨得那么干脆正是因为爱的太坚决,那个满心慈悲的男人,兴许正是被纯粹的气息所打动。

      黎明已至,众弟子按照吩咐将绯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抬出殿外,抬到圣湖上去等待拔毒的好时机,明河看着晨光笼罩着舒靖容光洁的额头,苍白却饱满,回到内室换了一件水绿的晨衣,在月神面前上过香后,安分的靠着迦若的供桌,在一侧的卧榻上小心翼翼的躺下,

      她负上迦若的手,平日里修长有力的一根根手指此时有些微凉,触到了指根那枚小小的玉环,忍不住翻过来细看,指环时日太久已有点小,累的手指略紧,摸上去有轻轻的暖意从内部传来,靠近指缝处明河顿住了,石环已十分光滑,却仍然有两个字不深不浅的印刻在上面,这两个字让她回想起,方才舒靖容项间护身符上同样有两个字,明河坐起,看着迦若沉静的脸,心里满满不知滋味,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舒靖容带着那枚小牌,一角整齐的刻着“莫失”,而迦若,迦若他竟然带着的是一枚“莫忘”,真是造化弄人,迦若你究竟有多少秘密不曾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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