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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到哪儿都是宅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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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在两个人又累又饿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王城里打听到了唐家的消息。
这三天,唐小右总算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生活的艰辛,连个可以打工的地方都没有,两个人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最容易找的全是出力气的活儿基本没戏,有技术含量的,人家也不收短工,况且是对古代衣食住行一窍不通的唐家小姐,唯一找到的一份工作,还是司马迁替人写的几封短信,换到几枚小铲子(司马小哥强调,这是钱!!!)。幸亏有他在,否则两个人直接饿死在路边上。
唐家的宅子就在成周洛邑,两个人前几天还在附近打听过,居然就那么擦肩而过,现在站在门口,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洛邑说是一座城,但周围并没有城墙,更像一座现代的城市,就那么坐落平原沃野之间,与西面的王城遥遥相对。唐家位于洛邑的西北,偏僻安静,宅子却比周围其他的房子规模大上不少,看得出在当时地位崇高。灰瓦泥墙的高大建筑,透露出祖先在当年的显赫。
唐小右吧砸吧砸嘴,没吭声。临到跟前的时候,人总是会有些小退缩,正所谓近乡情怯,瞧着眼前的黑漆大门,小右又低头琢磨自己,身无长物,这辈子循规蹈矩的过到二十二岁,奖状都没拿过几回,不知道祖上会不会被她这个没出息没长进的后代子孙给气死。
司马迁凑过去问唐小右:“咱们进去要如何证明身份?”
唐小右皱了皱眉头,回答说:“这个,我们不是有那个石简和珠子吗,给他看看行不行?”
司马迁摇了摇头,又说:“这个方法不妥,要是他不认识是此物,又或是把它抢夺过去,或是稍有破坏,你岂不是再回不去未来。”
唐小右想了想,“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除了这个,我空口白牙的跑过去说,我是你二千五百年后的子孙,人家不觉得我是疯子才怪!”
二个人又在门口嘀咕上了,这时正是中午,门外的街道上行人往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有人见他两个停在这家门前半天,就凑上来搭话。
“二位可是要往唐公大人家做门客去?前日,大人发出诏令,广邀天下通《三坟》、晓《五典》、熟《八索》、悉《九丘》之名士高人,以上宾之礼待之。看二位衣着,不像出身高贵之家,可有经纬之论,能堪唐公之用?”一个看起来皱皱巴巴的老头,慢悠悠地在旁边说道。
唐小右只听了个大概,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不是好话,于是冷眼一撇,见这个老头一头花白的头发,束了一个圆圆的发髻,用方巾裹了,正正包在头顶上。身上穿了件灰土色的粗布衣服,交领右衽,腰系长巾。下边一条深土色灯笼裤,看着像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兵马俑。
小右姑娘对这种擅长冷嘲热讽的人一向没有好感,正准备整理几句“犀利”的句子回过去,只见旁边站着的司马小哥,突然几步上前,挡在她的前面,双手并在一起,恭恭敬敬冲皱巴老头深施一礼。
唐小右哪受过这种气啊,准备撸起袖子把司马迁拨拉到一边,去给老头理论。就见司马迁已经开始跟老者对话。
这回小右可是压根没听懂他们俩说的是什么了,文绉绉的你来我往,什么“之乎者也”一类一类,小右姑娘心下嘀咕,这俩人到底玩儿的哪一出?
正想的没有头绪,只见那皱巴老头儿表情开始各种变换,精彩之极,简直跟变脸绝活似地,唐小右看得兴致高昂,差点儿拍手叫好。
正看得精彩,只见那老头儿突然神情肃穆,他颇庄重的整理整理衣冠,双手交叠,举到胸前,冲司马迁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怎么走了,他难不成被你说恼了,搬救兵去了?”唐小右见没得热闹看了,就探头过去问司马迁。
“哇塞,司马小哥,原来你也有这么帅的时候!”唐小右两只眼睛直冒星星,大力地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崇拜的看着他。原来,二个人刚才是在用古言辩论,司马迁引经据典,甚至把未来的言论引为己用,说的老头儿哑口无言,直接败走。
“自古以来,饱学之士都以辩论为荣,春秋,正是百家争鸣的思想活跃时期,名士辈出,人人都是善辩之才,迁在姑娘家看了不少历代的经典著作,不过是借了后世的才学,赢了前人,算不得什么。”司马迁脸上红扑扑的一大片,第一次在唐小右面前干了件光彩事儿,连身板都站得笔直。
俩人正准备离开,旁边突然人“啪啪”的鼓起掌来。唐小右和司马迁回头一看,才发现侧边停着一辆二匹马拉的马车,车前头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如果刚才那位老者长得像兵马俑,那么这一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头顶束的黑发冠,以白玉发簪固定,又从两鬓垂下细细的丝绦。虽然衣服的式样同刚才走的老头一样,但是衣料明显细致了许多,还有精美的刺绣花样,腰间环佩叮当作响,器宇轩昂。
司马迁赶紧上前一步,向对方深施一礼,唐小右见他居然是为自己这一方助威,也乐呵呵的抱了一抱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感谢。
那男子也不还礼,只是温和一笑,看着他二人说:“方才辩论,吾等有幸得见,真是精彩至极,若二位不嫌舍下简陋,请小住几日,不吝赐教。”
司马迁连忙道谢推辞,这男子身边的家将已经径直过去,打开旁边的黑漆大门。
古今搭配的双人组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进了唐府,稀里糊涂的成了唐家门客。
好吃好喝的住了几日,还有了新衣服,唐小右对这时候的衣服还算满意,没有隋唐明清那时候的繁琐,但要命的是没有裤子可穿,只有两条裤腿绑在腰上。小右只能把自己的衣服穿在里面,再在外面套衣服。
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个住处,还能烧个热水洗洗澡,小右感慨居然人生还能有如此奇妙的际遇。唐小右对外自称是司马迁的姐姐,慕名来王城求学的,不巧渡河时,丢了行囊,身无分文,姐弟两个只能寻个地方先落脚,哪知道弟弟如此争气,被唐大人看上,每说的此处,还假惺惺地挤出两滴眼泪,惹得唐家的女眷们纷纷羡慕小右能有这么一位渊博的弟弟。
司马迁每天忙忙活活的跟着唐大人跑进跑出,据说经常会参加一些类似高档沙龙的贵族聚会,几乎成了洛邑与王城上流之间的新贵,一时风头无量。唐小右也成了司马小右,整日里泡在唐府,跟一帮子姑娘小媳妇儿们打得火热。
小右天生的一头秀丽的长发,又黑又直,幸亏之前接的那绺粉红头发才被她拆下来不久,否则她再能侃,也说不清了。但是梳头发化妆可难不倒咱们小右,今天来个花苞头的清秀佳人,明天来个韩式盘发的妩媚典雅,弄得一帮女人整天跟着她后面让她帮忙梳妆打扮,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味儿。
一晃大半月就这么过去,司马小哥连日繁忙,每天连一面都可能见不上,唐小右想找他商量回去的办法的机会都没有,那两件东西搁在自己这儿仍然是没有反应,小右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被扔在这儿,实在是一件很冤枉的事儿。
唐家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格,这些女孩们还能保持些孩子特有的活泼。对于这一点,唐小右深表赞同,不愧是本家祖宗,真是好家风。
这天,终于寻了个空闲,唐小右把司马迁拉到自己房里说话。
“我说你个臭小子,来了这么多天,连人影都抓不到你,玩儿美了吧,你是存了心不想走是吧,那你就在这儿呆着,等我自己找到回去的法子,绝对不带你走!”唐小右上来就是一顿呛。却顺手倒了一杯白水,递给一边的挨训司马迁。
司马小哥捧着细陶杯子小心的抿了几口水,方才对小右说:“这几日没来问候姐姐,确实是迁疏忽,不过我也略有收获,姐姐可想听”?
唐小右白了司马迁一眼,也没吭声,司马小哥乐呵呵的接过了话茬。
“这几日,我随唐公在王城和洛邑见过了一些显赫世族,大概搞清了现如今咱们所处的时代了。”
唐小右眼睛一瞪:“快一个月了,你就搞清楚了这点儿事啊,你真是不简单,以前我真是看错你了。”
司马迁脸上一红,继续又说:“姐姐误会了,你可知那一日跟我辩论的老者是谁?”
唐小右眉头一皱:“我哪知道,自从进了这唐家大院,我连门儿都没出过,正经的宅女。”
司马迁脸上的笑意渐露,悄悄说:“你可知道道家的创始者李耳,人称老子的?”
小右点点头回答:“这个谁不知道,历史名人,但凡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一篇《道德经》流传了好几千年呢。”
司马迁的表情更加诡异,他尽力的压制着雀跃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那日碰到的,正是此人。”
“啊!”唐小右一声惊呼,被司马迁一把拉住衣袖,慌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可是,就凭你的水准就能把人家辩倒?!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唐小右继续皱着眉头说道。
“我当初知道时候也很是莫名,于是大概打听了一下。原来他才只有二十三岁,正是王都守藏史。”司马迁继续说着。
唐小右又是一声的惊呼,“什么?!那么老,才二十三岁,你确定?!”
于是,这屋里的两个人就这么一惊一乍、嘀嘀咕咕地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历史名人真的是自小就有些不足之症,据说他打从娘胎里生出来,就皱巴皱巴的像个小老头儿。这越长越大了,也没见长开点儿,依旧是个老头儿样儿,估摸着也是后来别人帮他取了个别号“老”的由来了。
不过,人虽长得老,脑筋却是好得很。他娘亲为这个老儿子也没少操心,请了方圆百十里最好的先生教导他,这个先生教了他三年,觉得学生脑子太好使了,进步神速,最后自己都教不了了。先生心胸开阔,不计较这个比自己还牛的宝贝学生。于是,一番唇舌说服了他娘亲,将自己这个老徒弟送到都城深造。结果,这位面老心不老的少年入王城、拜博士,文物、典章、史籍,无一不习,学习三年,大有所成,入守藏室为小吏。又三年,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盛名远播,升任守藏室史。
唐小右搞清楚了这前因后果,对这位书本上出现过的圣人,表示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理,撺掇着司马迁带她一起去见识见识。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水,不得不说,没有茶叶和饮料的日子实在是清淡,连生活都跟着索然无味。司马迁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要是我记得不错,咱们现在就该是在你们那时候说的公元前54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