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降魔》6699

25、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
　　照妖镜里说大梦，
　　顿开枷锁好轻松

　　人就是这般坑爹，做什么事，都难免不想它的意义。
　　悟空受过菩提祖师的点拨，已经从后世中解脱出来，遇事做事。可是这面镜子中久违的、熟悉而陌生的面庞，再次引发悟空内心的震动。
　　如果不去做点什么来改变历史，却又明知以后的世间会发生无数或大或小、让自己觉得遗憾、觉得不舒服、觉得不愿看到的事，总会骨鲠在喉。
　　倘若想要改变后世的历史、现在的经历，又真的做到了，正如悟空一直在做的一般，那不就等于后来的历史与穿越前所见所知不同。自己穿越前所见所知，岂不根本就变成了虚妄。以虚妄去推测未知然后再试图改变未知，荒谬，荒诞，荒唐！

　　比如悟空如今所为，已经改变了许多。假如他跟杨戬一直这般相处，假如悟空不愿大闹天宫，假如悟空不想西天取经，假如他说动了陈玄奘皈依道家……穿越前的所见所知——就是所谓的“历史”——便完全改变了。那么穿越前两千六百年后的见知和经历，便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场大梦！
　　历史既然尚不曾发生，那么悟空想要改变的，只是一个梦而已。难道世上之人，包括朝夕相处七八年的师父，包括此时此刻相依相偎的杨戬，都活在悟空梦中吗？

　　悟空望着镜面中孙小空笑盈盈的脸，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荒诞之感。

　　杨戬收紧双臂，轻笑道：“悟空，我知你离了师父，常有些惶惶不安，其实凭你自个儿的聪明劲儿，未必想不明白。我给你打个比方罢：悟空，据说西牛贺洲有人与你一般，有通□□眼，能见未来之事。一日定境中，见明日出门时，邻居在地面上泼了一桶水，自己不慎滑倒。于是第二日没有出门。之前于定境所见根本没有发生，试问，通□□眼何用？”
　　悟空挠了挠头，笑道：“怎会无用？毕竟邻居有泼水，既然通□□眼已于定境中知之，那么莫踩那水，见邻居泼水便上前劝说莫要将水泼在过道上，如此而已。”
　　杨戬哈哈大笑，胸腔震动着，贴着悟空的脸道：“我说过你原本就明白！”
　　悟空一怔，喃喃自语道：“原本就明白？”
　　杨戬戳了戳悟空的脸道：“记得你常说，莫管他是人，是仙，是鬼神，是精怪，只看他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与人相处。遇事做事，对事不对人。”
　　悟空眼神朦胧地点点头。
　　杨戬不再戳他的脸了，改用手指轻轻抚摸道：“这句话更进一步呢？不管他是精怪，是鬼神，还是天地，是人世间，是古往今来事，古往今来人。”
　　悟空眼睛一亮道：“仙人可以推演世事，老孙居然也多多少少知晓未来事。无论是真实经历也好，还是老孙发梦也罢，反正并未发生呢。”

　　杨戬竖起拇指道：“这就对了！悟空，你提前预知也好，不知所以也罢，并不因此而刻意改变所欲所求，对么？想要的就去追寻，遗憾的就去避免，足矣。你并非在改变历史，亦非要维护历史。悟空，你能体会么，我们走过的历程，都是在创造自己的历史，不论在哪个年代。”

　　悟空恍如大梦初醒。不错，何必怨天尤人呢？眼前这一切是虚妄么？那么就当做一场大梦又何妨？这才是修行人看待前世今生、古往今来的态度。
　　就算之前做了一场大梦，或者此刻仍在梦中，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时的感觉就像开了锁的猴儿，神清气爽，神完气足。
　　悟空一喜之下，不禁手舞足蹈。将身子一转，从背靠杨戬变为彼此胸膛相贴。两腿盘上杨戬的腰大呼小叫道：“老孙终于从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中彻底、彻底、彻底解脱出来！”

　　杨戬头一次见悟空笑得这般开心的样子，而他自己那一颗春^心，也微妙地荡漾起来。

　　待悟空闹够了，杨戬一指镜子道：“既然这面镜子是你悟道的机缘，那么便给它起个名字罢。”
　　悟空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笑道：“它与你的天眼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在极为广阔的范围中锁定妖物，并照出原身，便叫照妖镜罢。”
　　杨戬笑道：“可不是？镜面中便照出了一只小猴精。”
　　二人正嬉笑间，忽然天色变了。只见头顶的天空出现一圈灰蒙蒙的翻滚云层。云层中间的漩涡好似张开的血盆大口。一道道漆黑如墨却又明亮刺眼的电光张牙舞爪地劈下来。

　　二人立时退开，杨戬大喝道：“天刑！！！！悟空，也不知你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飞升成仙最后一步考验居然此时来了！”
　　悟空丝毫不惧，自耳中擎出绣花针，晃一晃，碗口粗细，向云层中心抛将去。心中自鸣得意道：莫非这便是原始的避雷针？
　　没得意多久，悟空便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一道道黑色霹雳并非真正的闪电，里面每一道电光，居然都蕴含着自己的力量！正如杨戬所言，这一世对世人所造成的伤害，□□上与精神上的，原封不动从天刑中返还！
　　悟空一向觉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甚至自鸣得意。但此时此刻，与自己相斗，他却笑不出来。每一道霹雳中，都蕴含着呼呼作响的风声，那是金箍棒打向那些作乱精怪们所带动的气流；他在天刑中听到了无数精怪的咆哮、怨念、不甘和畏惧，无数道心念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好，南方大地上，百姓们对悟空功德的感念和虔诚的愿心，一丝一毫地化解着天刑中伤形伤神的力量。
　　金箍棒不知挥舞了多久，体力不知流失了多少，忽然之间，悟空一头扎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这个时空是虚无，没有时间与空间概念，不生不灭，是灵台方寸中有限无边的真实世界。

　　就……这样，突破地仙修为的极致，飞升成真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