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蓝月》裘丰

4、流年匆匆逝（4）

　　我骑着莲向半南镇的府衙前进。看看路边摆摊的小贩，比起上一个月人数又多了些。一年前，半南镇爆发瘟疫，这儿的府尹想管却苦于没有好大夫，没有银两，上报到上面，朝廷是发了银子，也派了大夫前来，但是杯水车薪，银子更是被那些官员一层一层的扒了不少去，到了府尹这儿实在是少的可怜，他一人人单势孤，来的大夫看着那些病人溃烂的伤口说什么也不肯再治，一个个都逃了出镇。不知道是哪个大夫上报了情况，说是这儿的病情无法控制，朝廷竟是下了死命令，要封镇，流岚山境内就只有半南镇这么一个镇子，封镇就意味着死路一条，而我和师傅也是那时候认识的李老爹和李姑娘的。
　　李姑娘名叫李月仙，是半南镇上李二虎家的女儿，李二虎不小心感染了瘟疫，没有几天就没了。李二虎生前总是给李老爹家送柴火，有日没送加上又有瘟疫，李老爹不放心这父女俩，就去了李二虎家看看。谁知这一去才知道李二虎没了，李月仙弱女子一名没法儿将父亲好好安葬，周围的人家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她家，她就只好一个人在家陪着父亲。李老爹乐于助人，又是同姓的兄弟，就出了些钱财帮着李月仙把她爹抬上了流岚山准备安葬。那日我正好带着莲在山中找一味药材，撞见有人下葬，便想着悄悄从边上过，莫要惊动送葬的队伍，在经过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见人们在议论，话语间总是出现“死人”“瘟疫”“封镇”之类的词，我耐不住好奇，便停下脚步向队伍打听。
　　得知是由瘟疫引起的病，有知道了一些大概的症状，我骑上莲飞快的向家里赶去，希望师傅能有解决的法子。一听我说起瘟疫，师傅也不禁皱了眉头。我们本是隐居山林之人，一年难得下一次山，山下的人对我们也没有印象，若是这次下山救人，定会被朝廷发现，那我和师傅的隐居日子就不得安生了。思前想后，师傅还是决定下山救人，虽然自此清净会被打扰，但是救人要紧，容不得我们再想。
　　师傅的医术是很好的，就连我那么重的伤势他都救回来了，但是瘟疫却还是耗了我们不少时日。两月有余，疫情总算是控制住，并且有了好转，府尹和镇上的人们多次要摆酒谢谢我们，都被师傅推掉了。李月仙姑娘也是在这时候开始给我和师傅送饭的，她见我们两个男人，做的吃食也没什么花样，便二话不说给我和师傅每天送饭上山。师傅起初没有察觉，我到是看出来了，这位李姑娘对师傅是喜欢啊，每天三顿的送。后来师傅也发现不对劲儿了，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改为一天一次，于是我们的午饭就算是解决了。镇上的人在得知我和师傅的住处后，总是上山，来看病倒也罢了，我和师傅都是愿意帮助人们摆脱痛苦的。可是疫病稳定下来之后，镇里的人上山不再为了看病，而是有了各种原因，有来给师傅说媒的，有来向师傅买药方的，有来向师傅和我推荐在镇上的房子的，甚至到后来媒婆们居然三五成群的来向我们师徒俩提亲！我和师傅不胜其烦，只好搬离。可是后来朝廷又派了钦差来视察，尽管师傅和我早早躲了回山，可是还是被那钦差知道了我们的住处，多次上门请师傅出山到宫里见皇帝，我看着这个钦差皮笑肉不笑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实在是生气，于是我和师傅不得不再次搬家。
　　等到终于躲过了这些人马，半南镇的府尹又来了，不过他到是真心为半南镇考虑的。他来求师傅能不能常下山去给镇民们看病，再教镇上大夫一些医理，他担心下一次若是再有什么情况，又要把半南镇弄的九死一生。师傅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每三个月下一次山，每次三天。府尹连忙称好。于是，我和师傅就开始了三月一次的诊脉，一直进行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

　　不用一会儿就到了半南镇的府衙门口，这儿捕快都认识我和师傅，我向他们问了好，便骑着莲进了内堂。刚刚门口捕快告诉我府尹这会儿正在内堂和一个副将说话。
　　还没到内堂，我便招呼开，以便堂内两人结束对话，这样我就不至于听见些不应该听的，惹了麻烦，在宫中生活三年，这些心思我是有的。
　　府尹从内堂出来招呼我：“这不是凌小公子么，快进来，是尊师让你来的吧？”
　　这府尹到是客气的很，不过他并不知道我和师傅的真名，甚至整个半南镇也只有李老爹一家知道我和师傅的名讳。其他的人总是称呼月吴师傅为顾先生，称呼我为凌公子。我抬眼朝府尹一笑：“正是，师傅让我来给一位副将送药。”看到我这一笑，那府尹又是愣了一会儿，这些年我已知道，我虽然没有了以前的容貌，但是不知是这身体的容貌本就秀丽还是这几年随师父修身养性调理身体的原因，我竟是比前世更多些妩媚和俏皮，皮肤也是吹弹可破，实在不像男人的粗犷，用老爹的话说，我和师傅两人一个是俊雅如山间翠竹，一个秀美如清泉流水，当然了，翠竹是师傅，流水就是我了。
　　愣神过后，府尹连忙掩去失态，将我引进内堂。“在下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镇守在边关长宁的洛回川洛副将，这位是救我半南镇于水火的凌公子。”
　　“不敢当，草民只是一介书生罢了，不敢称就人于水火，这些还是府尹与家师的功劳。”我连忙说道。
　　“早就有闻有两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救了整个半南镇，今日终于得见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洛回川，小公子有礼。”
　　“洛副将有礼。”我伸手在袖子里拿出师傅交给我的药盒，递给这位洛副将，“听府尹说洛副将急需药品，家师便令在下送来了，这便交与洛副将。”
　　“多谢，早些时日我军在长宁‘请’到一位来自半南镇的大夫，他用这种药解了敌军的剧毒，救了我将士数人，一问才知是尊师所制，特地前来寻药，尊师与公子之情，末将代整个西北军在此谢过了！”
　　“洛副将言重，能帮上忙我们师徒就十分高兴了，洛副将无需多谢。”我摸了摸莲松软的皮毛，与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是我重生之后最不愿做的事情了，我巴不得理他们远远的，过我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再与这人啰嗦，我拱了拱手，说道：“即是军情紧急，想必大人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凌就不再耽误大人时间了，祝大人此去一路顺利！”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在下也该启程了，薛大人，多谢连日的照顾，等我军得胜再来与大人畅饮。”洛回川对我和半南镇府尹薛启德说道。
　　“洛副将慢走。祝西北军早日得胜！”薛启德也拱手说道。

　　告别两位大人，我骑着莲慢悠悠的往回走，这会儿李老爹应该已经帮师傅在问诊了吧，我也得想想晚上让李婶儿给我弄些什么好吃的。我这么想着，身边掠起一阵风，一个士兵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从我和莲面前掠过，把我下了一跳。真是的，这在市集上呢，这么横冲直撞的，伤了人可怎么办。不理这人，我示意莲快些回客栈。
　　我一到客栈，师傅就招手让我过去。我从莲身上下来，来到师傅身边，“师傅，怎么了。”
　　“你来切一下这位老先生的脉。”师傅说着，把手从对面病人的手腕上拿了下来。
　　我抬手搭上，那位老先生却抽了下手，我抱歉的看着他：“老先生，抱歉。我的手有些凉，冻着您了吧？”
　　“无妨，无妨。小公子尽管诊脉便是。”
　　我的手从手上过后一直冰凉，就算是三伏天里把我的手放进热水里也只能是让我的手暖一阵子，一觉睡起又是冰凉而苍白。师傅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叮嘱我注意保暖，谁叫我伤了底子呢。不过，师傅的手也凉，只是比我好多了，跟我比师傅的手就是暖炉啊，但就是这样，我们师徒俩的手还是比常人凉了不知多少倍。
　　我仔细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一会儿便收起手。“这位老先生的脉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早些年由于疫病而引出的寒症和咳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来的药方怕是不能用了，再开些滋补的药品即可。”
　　师傅点了点头，“凌儿说的正是，老先生请稍等。”然后师傅抬头对我说：“方子就凌儿来开吧。也让师傅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我微笑着点头，“好的。老先生，您这边请。”师傅总是要试试我的能力，不过也是，在山上只能看书和修习，难得下山，是要亲自实践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