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冲动的小白 ...
-
第五章
慕容沉新婚之夜被踹进池塘，震惊阖府上下。慕容大娘彻夜未眠，拿着棒槌追问原因，慕容沉就是闭口不答。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难道要跟娘亲说，自己的老二因为长得不够粉嫩被嫌弃，新娘子把他给踹了。
不行，打死也不能说。
慕容沉裹了件毯子面色不佳地进了书房，准备在那将就一夜。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是盘古开天以来，第一个因为被娘子嫌弃老二长得太丑而不能洞房的男子，他就无奈地摇头。
或许是古芷那双和石媛媛相似的清湛眸子让他沉沦，以至于驱从身体的欲望，一发而不可收拾。
还好古芷把他踢出来，踢醒了。
那个在梅子树下等她的女孩，注定和他无缘。十载光阴转瞬即逝，他对石媛媛的承诺也变成了沙漏中的一颗浮尘。
鸡鸣三遍，旭日初升。
慕容沉的新婚之夜以彻夜未眠而结束，不是春宵苦短的辛苦耕耘，而是独守空房的无法成眠。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阴郁地站在新房门口，用力拍动门板，“古芷，古芷你给我出来。”
“我在这呢。”古芷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语气冷得就像早上的洗脸水。
慕容沉猛一回头，迅速往后跳开，脸色发白，瞳仁收缩，“你……你想干什么？想谋杀亲夫不成？”
天刚撕开一道口子，耀眼的光芒探出头来，俯视大地。
古芷和冉妙各自背了一大篓筐刚采的药材，在她脚边趴着一只打呵欠的东北虎，原来清冷宽敞的庭院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一大群飞禽走兽在院中鸡飞狗跳，兔跃猫窜，热闹得很。
门外有好事者尾随而至，伸长脑袋直往里窥视。
在这汴梁城中，达官显贵居住于皇城东侧的玄武大街，为皇帝御赐的家宅。而远离皇城政治权利中心的仁寿街，依山傍水，闹中取静，为城中商贾聚居之所。这里比起玄武大街的宅子要奢华许多，极尽浮华之能事。京城百姓常言，玄武大街比的是权，而仁寿大街比的是钱。
但是有权与有钱的人都有一种通病，那就是八卦。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昨夜，慕容沉半夜鬼叫已是吊足街坊四邻的胃口，更有好事者半夜趴在墙头听墙角。譬如和慕容家一墙之隔的余润之，这厮是个老婆奴，自然是不希望慕容沉过得太滋润，不然他以后上哪找难兄难弟喝闷酒骂老婆。是以，慕容沉昨夜的惨况已经被这位仁兄大肆宣扬，原本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仁寿街诸多富贵人家，天还没亮就已经自动自发地来到慕容府前围观。
古芷无视身后人声嘈杂，垂眸指着地上的老虎，“它叫小白，今年三岁。那边屋檐上的两只苍鹰也是我养的，头上有黄毛的叫小黄，嘴上有绿点的叫小绿。剩下的这些，鸡啊鸭啊，猫啊狗啊，小兔子，还有一些飞禽等一下会自己飞来，都是我养的。可以说，都是我的家人。”
没想到，除了非同一般的新婚之夜，竟还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新娘“家人”。
“你是说，它们以后住我家？”慕容沉目瞪口呆。慕容家人丁不旺，就他们娘仨。慕容大娘持家节俭，家中奴仆也是能少则少，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就算是这些飞禽走兽都住进来，也不过是占据后院的一隅，多添些口粮。
可他就是不想遂了古芷的愿，在她狠心地把他踢出洞房之后，她凭什么要求他接纳这“一大家子”。
古芷愣愣地点头，“小白很乖的，它只吃熟食，不会随便伤人。小黄和小绿会自己觅食，其他的饭量不大……”
“不行。”慕容沉看着她淡定沉稳的面庞，气就不打一处来，“慕容家不提供口粮。”
一个新嫁娘，身上仍是素色衣裙，已经洗得颜色莫辩，比家中的奴仆穿得还要朴素。头上青丝松松挽了个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和山野村妇没有区别。而她就这样没有顾忌地进出慕容家，置他的颜面于何地，就算她有绝色，就算她这般素淡也无损于她的美好。可是，身为他慕容沉的女人怎么能没有华衣美饰。
门口的好事者一定会将此事无限扩大，说他虐待媳妇，虐待小动物，没有爱心，没有耐心。
这时，一直匍匐在古芷脚边的东北虎小白突然站了起来，高耸背脊，用力地摇晃身体向慕容沉走去。
慕容沉吓得直往后退，后背抵着门板，已是退到尽头，无路可退。他只能看着那只慵懒的东北虎绕着他转了几圈，侧着虎头，让他感觉到一种真正的虎视耽耽。
“古芷，它想干什么？快把他弄开，快点。”慕容沉贴着门板，吓得魂飞魄散。
古芷沉默。小白是她及笄时，师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养了两年多，平常也没太大的异常举动，大抵就是贪吃了些，最喜欢吃□□肉和叫花鸡，一闻到这两种东西的味道，不给吃就会上房揭瓦。除此之外，平日都是好相与的，乖觉得很。
“小白。”古芷轻轻唤了一声，“不许胡闹。”
小白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趴在慕容沉的脚上，张大嘴巴摇晃脑袋。然后，挺立腰身不停地耸动……
望着眼前这一幕，慕容沉又羞又恼。这叫怎么回事？一只公老虎竟然趴在他脚上发情，好歹他也是公的呀，它怎么可能在同性的脚上做这等辱没门风的事情。
“古芷！”慕容沉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漆黑的眸子死盯着她波澜不惊，一如往前的淡漠。
“别动！”古芷喝止他，“这个时候最好别碰它，否则它会咬死你的。这是它的第一次……”
“咬死我也好，总比让人看笑话的好。”慕容沉看向门口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想着他慕容沉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在一只第一次发*情的老虎屁股下，欲哭无泪……
待小白发泄完，满意地绕着慕容沉围了两圈，乖乖地爬回主人的脚步，冲着他直摇尾巴，似乎在说，这地方真爽，下回再试试。
“古芷，你别指望我会帮你养这些畜牲。有他们没我。”慕容沉迈着沉重的步子拂袖离去，脚上透明的粘稠液体甚是惹眼。
门前哄堂大笑，围观的好事者终于得到满足，招呼家中奴仆送来早餐，准备在慕容府门口驻扎看戏。
看完好戏的余润之还嫌事不够乱，硬是拉着慕容沉上风月楼喝花酒，美其名曰：开导开导。转而对自家娘子道：“我这是安慰沉爷，被女人拒绝没关系，可是被公的强行那个就有点悲哀了。”
一早去白云观上香回来的慕容大娘，看着自家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还以为家里发生大事，拨拉开人群挤进去，才知道慕容沉被一只老虎□□未遂的丰功伟绩，直叹：我儿男女通杀非凡人也。
走进自家庭院，猛然发现不止是一只老虎这么简单，心中立马开始计算饲养这些飞禽走兽所需银两。
“芷儿，你养的宠物有点太多了。”慕容大娘说的婉转，心中其实已是痛哭流涕。虽然说养只老虎能镇宅，但它是吃肉的，肉多贵啊！
古芷早就听说慕容大娘持家有道，从不铺张浪费，家中奴仆够用就好，绝不多费口粮。她养的这些宠物一天下来至少也要吃掉十个成年人的粮食，无形当中多了一笔不小的开支。以前她住在山下木屋，可以自给自足，可搬到慕容家的豪门大宅，她就算是个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古芷向来独立惯了，甚少倚仗他人。在嫁入慕容家之前，她尚能温饱，又不使这些飞禽走兽忍饥受冻，现下自然没有道理伸手要人扶持。
“娘，它们都很乖的，只需要把闲置的后院拨给它们居住即可。口粮方面，我会自己想办法，绝不浪费慕容家的粮食。”
“如此，甚好。”慕容大娘脸色凝重，半晌厉声又道：“我们慕容家不养无用之人，有一个败家仔就够了。我要的是能与慕容家相匹配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和慕容沉一样无用的媳妇。芷儿，你莫要叫娘失望。”
自古慈母多败儿，可是像慕容大娘这种靠自己的双手支撑起整个慕容家的严母，怎么会教出慕容沉这样的败家仔呢？
古芷费解，委实费解。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慕容大娘突然近前附耳轻语：“芷儿，能养得了老虎和苍鹰者，皆非常人也。倘若有朝一日，在我发现什么之前，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只要慕容家家宅安宁，无风无浪。”
一席话，听得古芷心似擂鼓，垂眸敛目，不敢多言一句。
*
夜色撩人，春风拂面。
半掩的门缝突然冒出一颗四处张望的小脑袋，紧张地朝各院落仔细地扫了一遍，目光最后停在敞开的大门口。
“姑姑，没人。沉爷和余润之去风月楼还没回来，老夫人在佛堂。”此人正是古灵精怪的冉妙。
古芷也伸长脑袋环顾一圈，这才拎着包袱顺着门廊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轻点声，别让人发现。”
“姑姑，我们又不是作贼，干嘛这般小心翼翼。”虽是不解，但冉妙的小脸兴奋地直发光，“沉爷都能去风月楼吃酒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为何我们去就得偷偷摸摸的。”
古芷沉思半晌，冷声道：“他是去吃酒花钱的，我们是去卖货赚钱的。”
冉妙想想也对，跟着她沿着游廊的暗影处悄无声息地走着。
“大嫂，我也要去。”慕容浅突然跳出拦在路中，巧笑倩兮，和某人一样的桃花眼水波荡漾，“你们要是不让我跟，我就大声嚷嚷把娘招来。”
古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不悦道：“妙儿，你还说没人。”
冉妙被她吓得不清，拍着胸口压惊，“她不是上茅厕了吗？”
古芷狠狠瞪她，她委屈地闭嘴，垂眸用怨恨的目光瞥向慕容浅，慕容浅不甘示弱地扬眉。
“不许嚷嚷，否则就不带你去。”古芷没有办法，只好把慕容浅这个累赘带上。
慕容浅乐得手舞足蹈，“大嫂，你是要去看春宫吗？你和大哥还没洞房，是不是想去偷师？”
“不是，我是去卖胭脂水粉的。”古芷很不屑地剜她，脸色微红，紧了紧包袱走在最前面，“你哥的月银早就花光，房中都没有取暖的木炭，还有小白最近是发情期，吃得特别多，我一定要是努力多赚些银子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浅不可思议地惊呼，“大嫂，我们慕容家不缺钱，只是娘节俭些。十年前，我们逃难到汴梁时，也是这样的严冬，三个人挤在没有屋瓦的屋子里，穿堂风带着雪片落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哪有什么取暖的木炭，都是娘抱着我和哥哥相互取暖。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娘怕我们忘了当初的艰辛，每逢冬天屋里皆不设暖炉，时刻提醒我们今日的荣华来之不易，做人切不可忘本。”
古芷第一次听闻慕容家的家事，对慕容大娘的严厉多了一分理解。她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娘亲该有多好，她一定乖乖听她的话，不忍心惹她生气，更不会与她争执。可惜，她的娘亲撒手而去，留下她独自一人无人陪伴。
“浅儿，我们多赚些银子，给娘买好吃的。”古芷牵起慕容浅的手，目光笃定而温暖，“娘辛苦大半辈子，该享享清福。”
慕容浅用力地点头，狡黠的眸光一闪而过，回握她温暖的手掌，“娘果然没有选错人。”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冲动的小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