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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第四十七章

      银装素裹的不二教屹立于群山之中,四周苍松翠柏尽染霜色,白雪皑皑的屋舍突然披上红霞万丈,如同雪中红梅枝头怒放,簇簇红艳。

      这是慕容沉和古芷第二次成亲。没有第一次的奢华精致,却充满浓浓的喜庆与祥和。

      堪破世事的无常,明白相守的真谛,即便他伤透了她的心,可她对他的爱有增无减。从十年前的那一刻,早已在三生石上镌刻今生今世,她再也无法爱上另一个人,只能倾心一生去纠缠。

      即将失去慕容沉的时候,古芷才真正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了他,一切将再无意义。什么不二教,什么飞花秘笈,于她都是过眼云烟。

      她终于能够体会母亲当年的心情,爱一个人爱到极致,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心甘情愿地被骗,她的武功比石传誉高出许多,却不出手杀他,看着他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她或许是欣慰的,因为她爱的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而古筱也是恨石传誉的,因爱而恨,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她缠绵病榻,午夜梦回时,始终反复呼唤着一个名字。

      她不想像母亲一样,至死都念念不忘,抱憾离世。

      锣鼓喧天,鞭炮声声催促。

      吉时已到,慕容沉龙行阔步,身姿俊朗,挑断的脚筋伤处仍有痛感,但向来龙章凤姿的他,又岂能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残缺,尤其是在他大喜的日子。

      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他半是欣喜半是惶恐。所以也没有心思和自家妹子计较,想来慕容浅也是将计就计。

      “哥哥,你当真要和嫂嫂成亲?”慕容浅还没有更衣,一身素净的罗裙在一团团的红艳中尤为扎眼。

      “丫头,你傻了?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再次娶她。”

      “可是……可是……娘怎么办?”慕容浅抓住他的广袖,眼泪脱缰,“娘怎么办?她在慕容彧手里,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昨夜他叫人传话,说……说要是你娶了嫂嫂,他就……就杀了娘!”

      “这不可能!”慕容沉有片刻的迟疑,但很快否定她的话,“山下有我的人,这几日都有送婚礼所需的物品上来,没有人提及此事。浅儿,你莫要叫他骗了。再说,若是他真的抓了娘,他也不敢动娘一根头发,他若想登基,还得仰仗独孤家的兵权才能成事。若是此时他杀了娘,无异于自挖坟墓。”

      “可是……你不能不管娘!娘是因为你才离开北燕,你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慕容浅义愤填膺。

      “这个亲我一定要成,娘我只有一个,我不会忘记这些年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富贵荣华,娘所做的牺牲。我会派人去查探消息,若是娘真的在他手上,我定不会放过他。”

      “放过他?哥哥,你拿什么去和他搏?是你的武功尽失,还是你这双再也使不上力气的脚?”

      慕容沉脸色煞白。

      这时,古芷已走到跟前,他就势牵起她的手握在掌中,目光复杂地看向慕容浅。慕容浅在笑,笑得无力而悲伤。

      他不自觉地握紧古芷的手,转开目光。

      “怎么了?”古芷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娘了。她一个人在京城,看不到我们成亲,这高堂……”慕容沉突然说不下去,心乱如麻。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自然是从小养大我的四位护法。他们比我的爹娘还要亲,上一次成亲他们未能出席,这次可不能怠慢了。高堂的位置必然是他们的,我想娘会理解的。”

      四位护法待她如亲生,放任她恣意妄为。这一次,她教主之位传给冉妙,四位护法又要费心调。教,这本该是他们享清福的时候……

      “都听你的。”

      不二教总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各分堂主的齐聚还有一些小辈教众的悉数到场,为这场婚礼增色不少。

      四位护法高坐堂上,虽有些局促不安,却打心眼里为古芷开心。

      桔梗泪意盈盈,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即将成亲,虽然是二度成亲,但耳闻与亲见真是如此不同。早知道,就该多耽误些时候,好好刁难一下慕容沉。

      “你呀,别想着欺负慕容沉,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救下他,至今内力都没有恢复,你别尽往歪处想。”茱萸一眼看穿她。

      桔梗冷哼,望着慕容沉头上三根招摇的孔雀翎,很想拿把剪子给剪了。

      是夜,酒过三巡,慕容沉回了新婚,打发一众好事之徒,把他命人从司徒景渊那取来的好酒倾囊相送,这才有了这个安稳的洞房花烛。

      “娘子!”慕容沉从袖中取出不少干果,“喏,给你垫垫肚子。”

      古芷噗嗤一笑,伸手接过,“我早吃过了。你以为这还是在慕容家,我人生地不熟的吗?别忘了,我可是这的地头蛇。谁敢饿着我!”

      慕容沉顺势握住她的手,满怀歉疚,“对不起,上一次让你受委屈了。”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古芷拿掉碍事的盖头,起身相迎,“不止是上一次,还有被你遗忘的十年。”

      他倾身抱住她,倾尽十年相思,十年沮丧,十年等待。冥冥之中,或许早已注定,他的一生必然与她纠缠。

      “我拿这辈子补偿你。你不老去,我不敢先离开。我一定比你多活一日,让你免受生离死别之苦。”失而复得的感觉尤其美妙,特别是第二次的失去与重获,都让人再也不愿经历。那就好比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胸口处一刀一刀地剜,失去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不停地做包子,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一些,就不会冲动地想去摇醒她。明知道她是假装的,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夜守在榻前,等着她醒来,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也觉得心满意足。

      这是他和石媛媛在一起的十年,所没有过的牵肠挂肚。

      他曾经以为,对石媛媛渐生的厌恶是对青梅树下盟誓的背叛,所以不得不加倍对她好,即使伤害让他心动的女人,他也不敢有半分的委屈她。

      阴差阳错。原来,他深爱的一直都没有变。

      “那就罚你种上满园的青梅,不许别人帮忙。”古芷勾住他的脖子,一脸正色,只是轻扬的嘴角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慕容沉低头吻住她的唇角,轻声蛊惑道:“娘子,你笑一个。”

      古芷望着他迟疑片刻,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眼睛跟着眯了起来,弯成月牙的模样。红艳的喜服,映衬她白如凝脂的肌肤,不再是清冷如霜,像是初升的旭日,染红积雪成堆的大地。

      这是第二个洞房花烛夜。

      帐幔帷帷落下,一室旖旎曼妙。

      夜静得出奇,空旷的山间山风呜咽怒吼,议事堂的喜宴早早地结束,似乎是怕打扰到新人,连烛火都在顷刻间被熄灭。

      依旧是一个暖阳高升的冬日,冉妙的尖叫声响彻八方,如同一支利箭,直插入古芷的耳膜,瞬间清醒。

      “听,妙儿怎么了?”古芷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裹了一件外袍便往外冲。

      慕容沉也察觉出不妙,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着她出去。

      古芷寻声而去,还未见到冉妙,便看到积雪覆盖的庭院已不再是往日素净的白。

      那是红色,和她喜服的颜色一样,和这片屋舍装饰的颜色一样。

      极致的红,浓烈而……血腥。

      那是血。干涸的血。

      从积雪上一具具尸体上流出来的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之气。

      这么浓重的味道,她竟一点都没有发觉。这到底是怎么了?

      古芷蹲下身,拈起一绺带血的积雪,放到鼻尖闻了闻。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竟是子夜时分,那时候她正和慕容沉洞房花烛……

      这怎么可能!不二教十二分堂堂主都是一方霸主,武功修为绝非泛泛,怎么能被杀得如此悄无声息,连打斗声都没有听到,这太诡异了。

      除非……

      古芷凝神静气,再度抓起一把干涸的血仔细嗅,血里混杂着一股药草的气息,很淡,淡得不仔细分辩,几乎都会忽略。她轻轻咬牙,终于明白过来。

      “有人下药。”

      “不可能!”慕容沉断然否定,“昨夜的食材都是我一手打理,酒也是从牙儿那运来的,全都有我的人看着。”

      “水呢?”古芷蹙了眉转头望向总坛唯一的水源,“水源是从山上引的山泉,自上而下,只要有人从源头下手,无人可以幸免。可是,知道源头的人少之又少,连妙儿我都还来不及说。”

      慕容沉沉默半晌,接着道:“倘若是水源的问题,为何你我没事?”

      “现下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快去看看还有活着的人没有!”古芷拔腿就往方才冉妙尖叫声的方向寻去,似乎是从后院传来的。

      古芷每日清晨都要给古恪辰和古筱上香,昨夜是她的大喜日子,冉妙估摸着她会起得晚,就替她到后堂上香。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进门看到的竟是四位护法身首异处,堂上供奉的牌位也被捣毁,而一直压在古恪辰牌位下的飞花秘笈已不翼而飞。

      自从古筱死后,那本飞花秘笈就一直正大光明地放在那里,除了古芷和四位护法,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是接任教主之位后,古芷才告诉她的。

      “妙儿,看到茱萸姨他们没?”古芷前脚还没踩进去,人就已经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眼泪顷刻间奔涌而出,“不,这不可能……”

      “姑姑……”冉妙抱住她痛哭出声,“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四位长老的身手怎么会被人一刀毙命,这不可能!”

      “他们……他们……”他们并不是坚不可摧,在为慕容沉疗伤后,内力尚未来得及恢复,此时的他们只是比常人灵活一些罢了,若是遇上强敌……

      “快,去山下的机关处寻寻,一定有人踩中机关,看看是什么人上了山。”古芷冷静下来,理智地分析并作出判断,“你再去找找,看还有谁还活着,问问他们昨夜都发生过什么。我去查查尸体上的伤口。”

      冉妙依言离去,离开时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慕容沉,随口问道:“浅儿呢?她昨夜没回屋睡。”

      “她去哪了?”

      “她不会也出事吧?”冉妙摇头轻叹,“我去找找,你看着姑姑。”

      古芷蹲在尸体间翻找了许久。那四具尸体是从小把她养大的亲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生父亲对她还好,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教她牙牙学语,是谁教她蹒跚学步,是谁教她握起手中的剑……

      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凉,伤口的血液早已凝固。咽喉处横切的一刀,伤口平整而又完美。可以看出杀手手法的残忍和刀法的精湛。

      这世上可以用这样极致的刀法杀人的,除了石传誉,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芷儿,山下还有一些我的人,或许他们知道昨夜的事情。”

      古芷冷哼,“如果是石传誉上山,他根本不需要从山下上来。等妙儿回来再说,你先帮我把尸体抬出去。”

      亲自埋葬自己的亲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古芷没有想过,她只知道在娘亲死的时候,她经历过一次。那时候,她只想让石传誉以命抵命。可他是她的父亲,她别无选择。可是今天,她再一次埋葬自己的亲人。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一夜之间,满山缟素。浓烈的红,已掩埋在积雪之下,只剩下几许血腥之气仍旧刺鼻。

      古芷一身素白跪在后院的灵堂,堂上摆着十九块牌位,将原本宽敞的桌案变得拥挤不堪。

      她在灵堂守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谁劝都不肯走。最终,她昏倒在地,眼睛闭上之前,她看到一枝华丽的孔雀翎正静静地躺在桌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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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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