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我想我是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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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2年夏末我过完31岁生日开始，似乎再也没人为我的婚事着急了。大家也许都从内心里觉得，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并非是我不配合，相反我倒是异常积极的配合，只是缘分二字，在我这总是来的艰难。
在我整个青春年少的日子里，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能不动声色地守着方远山，十八九岁的时候曾经偷偷盼望欧阳阿姨早些去世，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样的奢望再也不敢有了。后来成熟一点，觉得一辈子不嫁人，拒绝任何异性的示好，在身边默默地陪着他，才能显示出我爱的深刻，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而现在我只觉得，我对他的爱扎根在最深的土壤里，溶在血液里，刻在骨子里，我不想要去感动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爱情与亲情似乎已融为一体，连我自己也无法将它们分割开来，我可以当他的女儿，可以喜欢另一个人，可以结婚，可以生子，但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对我来说最为重要，就像是眼睛，没了它们我照样可以活，但是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都会被剥夺。
当我正儿八经想找个男人的时候，靠谱的男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这是我经历了两年心急火燎的找对象生涯后得出的结论。从希希婚礼上回来后，我便立志要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当我将这一想法告诉方远山的时候，他眼神微变了一变，我本以为他会像当年一样给我来一个相亲大作战，不想他却不置可否，只说由着我自己折腾。不到两年的时间，我认识了形形色色不下十个男人，还不算那些相亲见过一面就没了联系的。即便这样，这两年中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处于单身状态，因为其中只有二人与我相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个中缘由真是让人不禁扼腕叹息。
不过生活总有好事，就像现在，我正开车赶往婚纱店取婚纱，优秀青年沈骏先生，在被我耽误了那么长一段大好时光后，终于弃暗投明，在两个月前向一个女孩儿求婚了。而当时他们仅仅认识了一个月而已。
此女名为徐小婉。要说一个人的名字，绝对绝对体现不出这个人的性格。就拿这个小婉姑娘来说，多秀气，多温柔，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名字，可是真人呢？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头会说话的小黄鹂啊！精力旺盛得惊人不说，个性热情又开朗，真的跳脱得像只小鸟一样，经常绕着人上下左右说个不停，最重要的是，她比沈骏小整整十岁，完全可以划归为萝莉与大叔的经典搭配了。
而如今为什么是我去取婚纱呢？因为这位在后天9月9号就要结婚的小黄鹂，昨晚吃涮毛肚吃坏了肚子，今天还在怕找不到厕所发生悲剧而不敢出门。而我，一开始被她当成假想情敌的女人，命运的捉弄下的成了她的知心好姐姐，在各种魔音绕耳的纠缠下，后天还要给她当伴娘，想我殷黎沙是有多么悲剧，三十几岁的人了，结不成婚不说，竟然要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当伴娘，想到这我都恨不得能出个小车祸，住院一周把婚礼给挡过去。
快要到婚纱店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大老刘的电话，问我在哪，我告诉他去取婚纱后，电话那头说了句“没事”就急匆匆的挂掉了，这个大老刘，不知道没事又抽什么疯。
婚纱取得也不太顺利，到店之后一对情侣正在挑婚纱，从我进店开始，就听到那对情侣中的女子叽叽喳喳这不行那不行反反复复个没完，扫了一眼店员苦瓜一样的脸色，猜想是挑了有一会儿了。店员帮我从模特身上脱下婚纱的时候，那人凑到跟前来左看看又看看，说是相中了这个样式，要仔细看看，不想看够了之后又想试试，我当即冷了脸，店员马上凑过来说：“小姐不好意思，这件婚纱适合身材纤细一点的女生，您可能不太适合，而且已经付过款了，我们没有权利让您试穿，您可以再看看其它的款式。”此话一出，原先负责这对情侣的店员脸色瞬间又悲苦了起来。那女子还想和我说话，我提起衣袋，白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我总能遇上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挑挑拣拣货比百家，总想选出一个完美的来，殊不知，这世上怎会有百分百完美的东西，就算是有，也不会属于不配它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车才起步十多米，忽然从左边人行道上冲出来一个人，穿着红色连帽衫，当时车速不快，我一个右转之后急刹车，还是听见“咚”一声，是肉扑在车上的声音，接着红色帽衫滚到了地上。我的心顿时凉了，就算没撞坏，万一遇上讹人的，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后天还要参加婚礼，真是让人头大。
我开门下车，红色帽衫趴在地上，帽子遮住了脸，地上没有见到血迹，我松了一口气。
“先生，你没事吧？”我我蹲下来拍拍地上人的肩膀，没有动。
“先生？先生？要不要打12……”
地上的人动了动，用胳膊撑起了上半身，抬起头来，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是放松还是悲伤，快乐还是凄凉，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仿佛通往心脏的血管统统纠结在了一起，一颗心垂在下面像是为了向谁证明它还活着一般死命的挣扎，一下一下，震得我耳边只听见它的声音。
一张陈逍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他穿了帽衫，下巴和脸上覆盖了一层略微发青黑的胡茬，额头上还冒了颗痘痘，虽然我有两年没见过他，但我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这一刻我多希望我认不出来他。
“怎么了沙沙，被我吓到了？别坐地上，凉。”他微笑着拿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晃，我又多希望他认不出来我。
“你认错人了。”我起身想要回车上。
“那难道我也认错车了？连车号也认错了？”他还坐在地上，一只手肘放在发动机盖上，还顺势拍了拍，这么一震，我眼见着他有一注鼻血缓缓地流了下来，到嘴唇上边缘还顺着唇形拐了个弯。
忽然觉得这场景很搞笑，我没有再看他，伸手要去开车门。
“哎，哎呦，我肚子怎么这么疼，肋骨好像断了。”
我继续无视。
“哎，光天化日之下你撞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啊？大哥、大姐，你们给评评理啊，你们看我这血，啊，这血流的。”说着拿手在鼻子下边一抹，血注被抹开，涂了小半张脸。
我隐隐觉得额头的青筋在跳动。先前在周围远远看热闹的路人在他这一叫之下纷纷靠向前排来看了，我萌生一种想把他踩进地底的恨意，先前复杂的感情完全被这股冲动取代。
我不顾众人的指指点点打开车门，矮身坐进去，启动了车子。
陈逍见我一副真的要弃他而不顾的架势，瞬间病痛一扫光，站起来两步扑过来扒在我这边打开的车窗上。
“沙沙。”
我低头快速的抽了两张面巾纸，扣在他脸上。“要么赶紧上车，要么死远点。”
陈逍咧嘴一笑，飞快的跑到另一边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车子带着我满满的恨意射了出去。
车行了一会儿，我一直咬牙切齿一言不发，陈逍擦净了脸后在我旁边“沙沙、沙沙”了半天，我终于忍无可忍道：“闭嘴！再敢这么叫我就滚下车！”
车里终于安静了。却持续了短短几秒。
“这是谁的婚纱？”
“我的。”我气呼呼的答道。
“你跟谁结婚啊？”
“用你管。”
“我听说沈骏要结婚了，可惜新娘好像不是你。”
我没有理他。
“你是不是想嫁他没嫁成现在人家结婚你眼红了？”
“陈逍你他妈给我滚下去！”我猛踩刹车，陈逍由于惯性向前冲过去，被安全带猛拉回来。
“嘶……”陈逍捂着肚子弯下腰，眉头聚在一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下车吧，别装了。”
“好疼。”
“别想讹我啊，看你刚才拔地而起的架势可一点都不疼，现在才疼，晚了。”
“真疼，就这，”他按了按右侧肚子，“一按就疼。”
我扫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车朝医院方向开去。
“肋骨轻微的挫裂，不太严重，回去好好养养，不用吃什么药，注意别剧烈运动就行，疼的时候就忍一忍。”五十多岁的医生指着X光片说道。
疼的时候忍一忍，哼，陈逍，活该，继续作啊。
“回去多给他熬点骨头汤什么的，恢复的能快点。”
我正在心里得意的暗笑，听了这话不禁一愣。“我？”我瞪圆了眼睛，“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你们不是姐弟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姐姐都知道疼弟弟，我姐姐也是，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总给我买东西呢。”医生好像觉得我受的刺激还不够，又狠狠的补了一刀。
我太阳穴突突的跳，想必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陈逍忙道：“走吧走吧，不是还有事么，谢谢医生。”
走出医院的门，我把X光片和病历本一股脑丢给他：“你该去哪去哪吧，我还有事，不送你了。”我觉得耐心已经耗尽，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喂！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啊，我受伤了！”
我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头脑里闪过四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夺门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肚里孩子的离去。当我清晰的感受着一个生命从我身体流逝时，我也很想冲着谁喊出这样撒娇的话，可是当时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鼻子有点酸，我吸了一下，眼睛却又湿润了。
陈逍见我这样，忙收起了刚才的态度，一时慌了神，伸手想来拉我，我退后一步，转身快步朝车子走去，他没有再跟上来。
一路开车，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流眼泪，也没有所谓心痛的感觉，情绪的波动，甚至不及看一场悲伤的电影。
我想我是老了，或者是真的放下了，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我想我是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