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受，终生为受》凌空朝

8、小看古人的代价

　　皇宫里面就是不缺谣言，三人成虎，假的就变成了真的。
　　于是乎，大家都传言，静羽宫的六公子也就是本人我，身上的妖魔跑到了皇太女的身上，让她着了魔，天天在寝宫里不是要上吊就是要杀人。
　　华阳宫的君上自然是给咱们父君不断穿小鞋，而对我也是百般贬谪，可惜的是。女皇在一次前去探望皇太女的时候，听见她在自己的寝宫里扮演皇帝，这下子把女皇给气的不轻，大骂不孝女，你母皇还没死你就巴望着这个皇位，又指责她平日里刁蛮任性被惯坏了脾气。
　　如此这般，虽然我父君并未生女，却是立马水涨船高，风头高过了华阳殿去。而朝廷中一些派系也开始重新站队。
　　这当然不是老天爷帮我，而是我悄悄安排了知秋在里面推波助澜，至于青竹和砚台嘛，青竹一向给我感觉不好，总觉得不能托付，而砚台的性格太难以把握，怕一个不好就惹火烧身。而知秋是父君钦点的身边人，自然要知人善用了。
　　效果很好，我很满意。
　　不过父君却不欢喜。
　　这天，天气不太好，风太凛冽而太阳却太大。梅园的梅花此时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连叶子都没长，看上去颇为萧条。
　　在一天刚下了下午的课修，他就传召我来到此处。
　　我不知道父君为何叫我到这里来，甚至屏退了所有的侍者。我的心沉沉的，害怕又是一场批斗大会，每次被批斗之后都要罚面壁思过。即便父君再疼我，这一点却没得商量。
　　我忐忑的坐在他对面，低着头悄悄打量父君。
　　父君总是那么好看，一举一动都高雅到让我自惭形秽。他推了推菱花六边的石桌上放着的新鲜糕点，轻声道：“饿了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吃点吧。”
　　“哦。”我也不知道父君到底有多生气，只得见机行事，便拿着糕点便放开了吃。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不过才隔午膳一个时辰就已经饿了。
　　父君只是慈祥的看着我，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但我知道越是这样，其实他内心的怒火就已经到了滔天的地步。与其等父君说出来，倒不如我自己自首。“父君，我错了。”我嘴里包着芙蓉糕，边说，嘴里边喷一些渣渣出来。
　　“错在哪儿。”
　　若是平时，父君便会替我擦拭边角，然而此刻只是端起茶杯自己喝自己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我跪到父君的面前，将我如何派人出去散布谣言，如何与朝廷的一些重臣接洽，又是如何算好了时辰让父君刚好看见皇太女扮演皇帝的那一幕一一交代出来。
　　父君终于发飙，砰的一声将茶杯放下，而这一次，茶杯竟然直接变成了粉碎。“皇儿果真是长本事了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我的芯早已经不是那个皇子，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一个看多了宫廷剧，本身也是个在公关部混的人，说没有手段，鬼都不信。
　　父君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的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个季节带你来梅园？”
　　我看了看这梅园光秃秃的景色，又看了看父君，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请父君明示。”
　　“很诚实。可是，这却会害死你。”父君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摸着我的头道：“皇儿，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像那支梅花，凌寒独自开，却永远都无法体会百花争艳。
　　此次你虽然打压了华阳宫，甚至推动了朝堂的动向，然我静羽宫却没无一女，如此一来，今后只会变成其他皇女争权的棋子。而且，你以为就你的所作所为，女皇不知道吗？”
　　我顿时一惊，大张着眼睛看着父君。我的计划可是密不透风，全都是心腹去办的。
　　父君却是循序善诱的问我：“这个皇宫是谁的皇宫？”
　　“母皇大人的。”
　　“那宫里的人呢？”
　　我顿时反应过来，“父君是说母皇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的？”
　　“自然如此，否则一国之君如何掌控天下？你要记得，皇宫里面，所有的人虽然都有各自的理由或利益做什么事，但最终他们都只是女皇的人。这次你以为替父君打压了华阳宫。而你母皇又如何不是借静羽宫之手想要挫败太女党的势力呢？
　　所以，不要妄想能够在你母皇的眼皮子底下搅出些什么云雨来，更不要妄想你母皇的位置，你要记得，你只是大凤王朝的一个皇子。说得好听些，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说得难听些，却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你拿来和亲。”
　　父君的话犹如一个炸弹一般轰进我的脑子，我这才知道，不是古人太蠢，而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父君见我脸色越来越苍白，便放软的语气道：“今日与你说这些，是因为父君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完一辈子。为父不希望钰儿卷入那些政治的龌龊中去，更不想钰儿成为政治的牺牲品，知道吗？”
　　我胡乱的点点头，脑子里却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坏结果来。“父君，我知错了。”
　　这次的事情之后，女皇只会以为背后的操作者是父君，而不会是我。也就是说，我已经将父君陷于不义之地了。
　　我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猜中了开头，却因为高估了自己，而得了个坏结果。
　　父君只是摇头不语，将我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好似让我安心。
　　我曾以为，凭借着我脑子里装的这些知识，怎么着也得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完败收场。那种挫败感在我心里面挥之不去，就像刚进入天下高手之境，却被人告知你那个层次其实是狗屎的无措和郁闷。
　　子芜在这里已经住半月有余，父君看他老实，便准许他可以在院子里活动。
　　此时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院子里刚好有从墙外伸进来的枝条，虽然不过几枝，却落了满地的花瓣。
　　是夜，我以欣赏樱花的借口来到关子芜的偏院里。月很亮很圆，照在地上的影子清晰可见。
　　子芜正在练剑，而嘴里还背诵着不知名的口诀。
　　我听不懂，只得坐在门前的矮梯上观看他的身姿。剑过之处，掀起一片片樱花飞舞，花朵跟随着他的手中剑，舞出一朵朵剑花，连成一线线剑轨。而他自己就像一个拥有魔法的王子一般，我看得如此如醉。
　　“子芜，你说我的母皇是个好皇帝吗？”我没头没脑的问。父君的话着实对我影响太深，甚至打击了我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子芜停下了动作，颇为不解的看着我。“凤羽皇帝勤政廉明，减少苛捐杂税，任用贤臣……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子芜说了一大堆拍皇帝母亲的话，我却只听出一个味：“你很崇拜我母皇？”
　　“天底下无人不夸赞凤羽皇帝。”
　　我看见子芜那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母皇优秀，干你屁事。但嘴上却是讥讽道：“你们修道之人追求的不是天道长生吗？你如此贪恋俗世，该不会是喜欢我母皇吧！”
　　却不料，我刚一说完，这丫的脸上就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我顿时火冒三丈。父君已经嫁给女皇我没法挽回，就不说了。
　　可面前这位亲是咋回事儿？说好的青梅竹马呢？说好的相亲相爱呢？
　　这丫丫的不仅是女强人，而且那个女强人还是我亲妈!
　　只要是凤国的女人都喜欢年轻力壮的小伙，面前这位功夫又这么好，难保一不小心就把我的亲妈给勾了去。何况我父君的对手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修道的，恐怕后宫就真要变天了。要知道人家的后台可是连女皇都忌惮三分的国师啊。这怎么可以。
　　上辈子我就最恨小三，特别是为了小三而小三的小三。
　　然而子芜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我，但平日里接触并不多，此时为了接近我不是为了母皇，难道还有其他理由吗？
　　就算有，但我这个时候却一点都想不出来。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却是一厢情愿。
　　“我回房了。”
　　子芜一愣，却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他为什么愣。以往离开的时候，我通常都要在他身上揩油，但今天我表现得异常冷淡。可他却比我更平淡，这让我心里面更火了。
　　我想了想，是时候请父君放他离开了。
　　我要寻找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