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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祸害遗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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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城门的时候才知道夜音早已下令封城。
这厮是真心想赶尽杀绝啊。
我记得凉说过,他带来的人都被留在城外。见到这等阵势,他们迟早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救主吧。
城门处聚集了一大堆卖完东西想出城的小贩。守城的官兵正在蛮横地驱散他们,央求声斥骂声久久不散。
我在人群中隐住身形,默不做声地挤出了想要顽抗的队伍,就近找了一家民宅投宿。
在好心宅主的家里换了一身没有血迹的衣物,再包扎好伤口已经是戌时。
还没有就寝,就听见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宅子女主人焦急地冲进客房,对我说道,“妹子你先躲一下吧,有两支贼军攻了城门闯进来了。”
“两支?”我有些意外地揉了一下眼睛。
“是啊,现在他们正和守城门的精兵打成一团呢。看这阵势官爷马上就要败了,你还是跟着我们避一避吧,这里不安全得很呐。”
我微笑着摇头,“大姐,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来打家劫舍的,他们只是来找个人,不会伤害你们。”
大姐疑惑地看着我。
估计是把我当同伙了吧。
我无暇解释,提了剑就向外奔去。
城门处果然有两队人马正在合力与守兵血战。
其实说“血战”有些夸张了,其实是单向群殴啊。
在我还来不及眨一下眼的时候,最后一个官兵已经摔到了地上。
战斗结束了。
血液一路流到我的鞋底。
我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些轻微的响声。
那两堆人抬起头来,看见了我。
都还是老熟人,一方是钟时带来的,另一方领头的是段白羲。
段白羲?他不是在米陇国么。
正在考虑要不要向那些一脸杀气的男人打声招呼时,段白羲已经走过来了。
“南南在哪。”他的语气很阴沉,眼睛里也布满血丝。
南南被我放在函阳那里,这样说的话,段白羲会不会直接把我撕了?
我吞吞口水,“放心,他现在和凉在一块呢。”
凉,原谅我再次将你拉出来做靶子吧。
“他居然放他出来。”白羲狠狠地说。
他以为南南是凉带出来的。
我会蠢到去说实话么……
倒是一旁的钟时早在听到凉的名字时就激动了,“阮小姐知道公子在哪吗?”
我将凉现在的地址告诉他,他便握好剑,准备回到弟兄中间去。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转过身,惊异地看着我,“你不一起吗?”
“救人这种事情有你们就够了,哪还需要我出马啊。”我说。
钟时无语地照着我给的方向走了,“我本来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们保护的……”
白羲自然也带着千绝门的手下跟了上去。
守兵的外援还没有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加快脚步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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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停歇地走了一整个晚上,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地上时,我终于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
肚子已经饿得单薄如纸了,我坐在路边摊子上,正打算点一碗馄饨时,却发现自己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带。
在摊主的指引下,我拖着快要废掉的腿去当铺用自己的耳环换了一些现银。
在等待馄饨被端上桌的那段时间里,我手里握着筷子,沉默地考虑着如今的去向问题。
凉的军队驻扎在奉幽国南部边界以外,理应离这里不远,但是现在凉已经身受重伤,军中没有人是杜千秋的对手,就算能得到青军的庇护,杜千秋也一定有办法取我性命,说不准还会连累到其他人;殷雪随那边也是一样,没有殷雪随在,我根本就没办法在杜千秋手里活下来。
其实钟疏和白羲也许可以与杜千秋打成平手,但这两个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连自己亲弟弟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心力管我的死活。
红颜薄命啊。
“客官,来了!”摊主吆喝一声,热腾腾的馄饨便出现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袅袅升起的白雾将空气熏得一片模糊。
吃饱喝足以后,我在小镇里又买了一匹马,一些干粮,以及必备的换洗衣服,离开小镇重新上路i。
老死毒死被人杀死都可能是我,但是等死的话,绝对不会是我阮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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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地面上又多了几个碎瓷碗碟。
站在我面前的众人都已经面露怒色。
客栈里的伙计和其他客人都早已被吓得躲在墙边,我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
“你竟然敢……”刚才摔桌子的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直指着我。
我用极慢的速度将口中的米嚼碎,又极其缓慢地将它吞下去,才不疾不徐地抬起头,“不要一直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大爷你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中了小女子的泻药吗?”
“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大汉一脸铁青。
“是啊,好丢脸啊。”我附和着他说,“至少这几天追杀我的人那么多,只有你们是还没出手就要趴下的呢。”
他又怒又羞,提了大刀就要冲过来。
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茅厕就在里面哦。”
大汉手里的刀也掉了,狠狠瞪我一眼,人高马大的各位杀手便争先恐后地向茅房跑去。
我从包袱里面摸出一锭碎银子,放在饭桌上,拿着佩剑出了客栈。
拴在外面树干上的马已经被人解开了,上面还坐了一个人。
马头调转过来,我看到了他的脸。
完美得近乎虚幻的面孔,墨迹般的漆黑瞳仁正安静地凝在我身上。
我可以说更宁愿看马屁股吗。
我连马也不要了,扭头就走。
可是那个人骑着马挡在了我的面前,并向我伸出一只手。
“殷雪随,你抢了我的马也就算了,连人都不放过啊。”我骂道。
他一动不动。
那眼神……就像要阉了我似的。
可是是他对不起我啊,这样子不科学啊。
又过了一阵我才想起来他刚救了我们一次。
得,这么快就压迫上来了。
不过我一个横竖都要死的人,还会在乎死在谁的手上吗。
我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交给他。
他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便将我拉到了马背上。我的马像移情别恋了一样,在他的命令下狂奔起来。
马背上上下下地起伏着,我迫不得已地抱着他,感觉自己内脏都快被抖出来了。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衣料被呼啸而过的厉风吹得鼓起来,轻轻拂在我的脸上。记忆中清冷而淡定的薄荷香气肆无忌惮地扑过来,忽近又忽远。
他一个劲地挥动着马鞭摧着它前进。
一股潮湿的感觉突然从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上传了过来,我收回手臂,看见掌心温热的红色液体。
“你受伤了吗?”我向着前方的殷雪随喊道。
没有得到答案。但我敢肯定他是听得到的。
“快停下。”我的声音又提高不少。
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他身后不断地拍打着他,他却像专门和我作对似的,让马跑得越来越快。
四周的景物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天要黑了。
“殷雪随,你快停下来吧,我的衣服是刚买的,快要被你染得不能穿了啊。”我的声音已经嘶哑。
明显地听到殷雪随抽了一口冷气,然后马在一个破旧的庙子旁停住了蹄子。
下了地,我先将一个布满灰尘的蒲团擦干净了,才搀着殷雪随坐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药。”
手腕被他用力抓住,“危险。”
“这怎么行,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已经不会滴到你衣服上了。”
“是哈。”我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瞥见他难看得吓人的脸色,却又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你身上带药没有,我帮你敷?”
他掏出几个瓷瓶。“依次搽上去,顺序你知道。”
我兴奋地扒开他的衣服。
殷雪随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我的手指拂过去,摸了一把他滑腻如水的肌肤。
殷雪随气得颤抖,“阮沫合我受伤的是腰,不是胸!”
我又抓了他一把,才将视线放到他的伤口上。
他腰间的纱布已经完全被浸湿了。
原来他早就受了伤,今天运动得太剧烈,又把伤口绷裂了。
真是……,没有美感。
缠绕着的纱布已经和血肉凝结在了一起,每撕去一点,我都能听到殷雪随骤然变重的呼吸声。
“什么时候受的伤啊。”为了从这血淋淋的伤口上边把注意力转开,我主动开口。
“两天以前。”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谁能伤了你?”
“杜千秋和他的属下。”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他丝毫不带感情地说。
怪不得这几天他没找过来。
不过跟杜千秋有仇的是凉呐。
殷雪随跟老头子动手是为了——我?
我震惊又感动地对着殷雪随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啊,现在我要认真地给你处理伤口了。”
殷雪随瞪着我,咬牙切齿,“刚才你是故意手下那么重的?”
一声惨叫响起来。
不要误会,不是我的。
我被他一吓,一不小心就撒错药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