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青春赌明天》流泪的老马

46、妈妈的跪

　　和雷公老二吃饭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一堆小朋友，背着大书包，戴着歪红领巾，鼻涕像面条一样挂到嘴边，伸手用衣袖一抹，抓气一块雪，用手捏成一团朝另外一个伙伴丢去。还嚣张的说，“放寒假了，记得到时借寒假作业给我操，我不会。”
　　我跟雷公老二说，“这哥们特像我小时候，脏兮兮的，还一股子傻劲。“
　　“哎哟喂，那你小时候可牛掰了。记得借寒假作业给我操。”老二学那个小学生的口气。
　　“当小孩多好啊，无忧无虑。小时候吧，老想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不受限到处自由的跑，那知道长大了，可以跑了，却发现并没有那么自由，还处处受到约束，各种烦恼，各种恨，难怪有首歌叫《不想长大》“看着那群欢快的孩子，雷公略带伤感说。
　　“好了，干嘛在这里伤春悲秋啊，走吧，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害怕长大的人都是懦夫，懦夫。”老二对着我和雷公把懦夫两个字音咬得特别重。
　　“我看你就是个伙夫！”说完就往前跑开了。
　　老二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你个匹夫，匹夫别跑啊？”
　　看着他们跑开的身影好笑。这两天的天气更冷，我摸着因生冻疮红肿的手，满嘴抱怨，“初中放寒假在家里烤火，高中到好，补什么课啊？一点都不遵守教育局的条纹条例。”
　　第二天，学校发生了一件爆炸性新闻，一个学生在寝室睡觉，再也没能醒来。
　　黑白无常是不是眼花，走错了路，勾错了魂，怎么这么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死了呢？
　　听人说这哥们连续在网吧待了十五天，一回到寝室倒头就睡，结果一睡就没能起来，在医学上这种现象称为猝死。
　　同学家长痛不欲生的同时，要求学校给一个说话，学校推卸责任的借口，是同学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的情况下，才会粮成悲剧，责任全在同学。
　　同学家长一大帮子人在学校门口大吵大闹，让人上课的心思都没有。
　　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各大媒体纷沓而来，各种报道，各种猜想，层出不穷，有的媒体报道说，是学校管理存在缺陷，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有的媒体报道学校领导大吃大喝无暇管理学校体制一时间各说纷纭，□□严重损坏了学校声誉，动摇了学校领导层的宝座。
　　立马召开了学生大会，普及未成年人到网吧上网的危害性，和接下来的日子里，对这一现象采取的措施：一，由老师到学校旁个网吧突袭盘查，一经发现，开除学籍，毫不留情。二，加强寝室管理。三，学校在个个重要地方安装监控器。
　　就在学校以二十万的金额安抚同学家长的当天晚上，看寝室探查和风声都送了，游戏迷的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扰动，拉着雷公就往网吧跑，结果在新世纪网吧被老何和一堆老师待了个整着。
　　第二天第三节课下课，老何到教室来找我，我趴在课桌上小憩，面对着窗户，背对着门口，老何敲我的课桌，我整个人被电抽了似的，一个激灵坐的笔直。
　　老何什么话都没有说，示意我跟他去办公室。
　　一路上我就在想，这次我死定了，如果要我通知家长我该怎么办？
　　到办公室，我就看到一个扎着辫子，提着灰色格子翻皮包包，穿着那种褪色的大花衣的人，那双憔悴而没有光泽的眼睛，和我对视着，心里就像打翻的酱油瓶，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我想说很多话，但我发现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我只能哽咽的喊一声：“妈妈。”原来昨天晚上被老何抓到，过后他就打电话通知了我妈妈，于是妈妈连夜从广州做夜班到常宁，在马不停蹄的到学校来。
　　妈妈没吭声，我看到她的眼里满是失望和心痛，让我好难过。
　　老何不急不慢的整理桌台上凌乱的资料，整理成厚厚的一叠，从新坐在桌椅上，翘着二郎腿，很坚决的说。“把他带回去吧！”
　　“老师，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会改过自新的。”妈妈勉强的笑，站起来，恭敬的站在老何身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在学校屡教不改，一上课就睡觉，一点迷途知返的觉悟都没有，这次也是学校的决定。“老何已经无力在解释那么多，有些不耐烦。
　　“你就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我相信这次他一定会知错就改。算了求求你了”妈妈跪在老何面前，老何站起身走开。
　　“妈”
　　妈妈，我体面的妈妈，你怎么能跪下？看着她哭泣着跪在冰冷的地上，好似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把搏击的心脏撕开，我开始憎恨过去的自己，痛恨过往所有过错，没有珍惜，如果有机会改变，我宁愿用所有呼吸的片刻，去换取这个来不急伤心的跪。
　　我哭泣着走上去，想把妈妈拉起来。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力，跪在地上的妈妈像古老的树木扎在底下的根，拉都拉不起。
　　她泪流满面重复一句话，“求求你了老师，再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老何无动于衷，性无能端正得坐在办公室的那头，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司空见惯，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好比一个小丑哭泣着跪在地上只为了取悦观众。
　　“妈，妈，你站起来，我们不读了，不读了，不读书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奋力拉妈妈胳膊，我只是不想她这么伤心，这么难堪。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妈妈用满是纹路的手掌擦拭眼角的泪水，“告诉老师，告诉老师以后你一定好好学习。”
　　我跪在地上，那些愉悦，那些狂欢，那些放荡，如一帧帧沉重的老照膜片，带着糜烂的味道分割人心，耳边，妈妈的抽泣声，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我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从来没有想到，学习的机会是要给的，可能很东西就好比空气，看不懂，摸不着，等失去了，才知道。
　　送妈妈去车站的路上，相互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有很认真的端详一个人吗？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你最亲近的人？当你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年轻的时候。
　　我端详过，端详为操了心的妈妈，在这条冗长的道路上，街上铺面白色的雪的季节里。
　　如果你端详过
　　你会发现，无数个岁月在她身上捻转而过，留下了饱经风霜。你会突然发现她青丝头发中夹着一根根白色的银发，你想伸出手去拔掉它，像农民工拔掉田间的杂草一样。你会发现她眼角的眼角纹，干燥到脱皮的皮肤，凸起的前额，黯淡的眼神，单薄的身躯，微躬的身板，不稳扎的脚步你会不会猛然发现，妈妈已经不在年轻，我们不在年少？
　　你会不会在眼泪融化积雪之前想到，所有的一切不该由母亲来承担和担当？自己面对的困难，选择的路途，哪怕错了，也要自己学会着去面对？
　　不知道你有没有觉悟，反正我是有觉醒了。
　　车门关上之前，妈妈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