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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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坐在一棵不高的树上，将自己藏在树荫里，认真的着树下发生的一切。
一个颇为精悍的家仆带着几个人将另一个面黄肌瘦的仆人围在中央，低声喝道，“三天到了，什么时候还钱？”
中央的人瑟瑟发抖，靠在身后长的颇为奇特的假山壁上，恨不得将自己揉进里面去，“我爹病重，实在没钱还给你们……等我……等……我下个月发了月……”
“下个月！”为首的仆人一拳砸在那凸起的假山石壁上，碎石散落了一地，“等你下个月还，难道要老子这个月去喝西北风吗？”
随后挥了下手，四周的仆人一哄而上，一番拳打脚踢后，怏怏的离开，临走那为首的人还不忘吐口痰在那人身上，“他娘的，真晦气！”
小红绡平静的看完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意外的垂下头，从树上跳下来，掸了掸衣裙上的尘土。
那奄奄一息的仆人只看到那一方红色的衣角，颤抖的伸出满是血迹的手臂，“救……救……我……”
红绡回过身，脸上带着几分不忍，走到那人身旁蹲下，“我救不了你的，你今天注定会死……”一切都与自己梦中发生的别无二致，连最后那口痰落得位置都没有变化。
红绡十分可惜的摆了摆小手，“你等一下还会被那几个打你的人拖到一处活埋了，虽然我很想救你，但这是你既定的宿命，躲也躲不掉，你好好保重……”
红绡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过往的十二年中，她每天都会做各种各样不同的梦。
这些梦，大至两国战争，小至某个丫头丢了珠花……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梦中发生的事，都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但却一定是将会发生的事……
红绡知道，这是预知梦，但她更希望这个奇异的本领，可以告诉她身边自己所关心的人会发生什么……
她每天睡觉前都会叮嘱自己要梦到什么，反复的告诉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事，今天晚上务必梦到。
可情况偏偏没有一次例外……
回到阿娘的小院中，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阿娘养的小蝎子偷偷溜了出来。红绡立即将那小蝎子收到陶罐里，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个毒物若是被府上其他人看到可是不得了的。
“阿娘，我回来了……”红绡刚把陶罐从袖子里取出来，复又忙收到背后，脱口道，“爹？”随即立马福下身子，“给爹爹请安……”
红绡的爹云行舟官拜礼部尚书，朝廷三品大员，是个颇为皇帝宠爱的文官。
此刻看到红绡，微微的叹了叹气，“阿元，八皇子虽脾气秉性却很古怪，但却也从不刁难人，我也是不得以才……”
红绡一直未抬头，只觉得今日爹娘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往常爹爹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难得，今日却时不时的将目光瞥向自己，于是乖巧的福着身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哼……”景元清叱一声，“那为何要偏要绡儿去给那八皇子当伴读？老爷当真狠心，为了讨好皇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牺牲。”
“阿元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八皇子虽是性情古怪，只是委屈红绡做个伴读，怎么谈得上是牺牲的呢……”
“八皇子刚死了母妃，他就下令杀了她母妃一宫的宫人，你要我怎么放心让绡儿去给他做伴读？莫说我还活在这世上，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将绡儿置于危险之地……况且老爷这么多儿女，怎么就偏偏挑了绡儿去做这个伴读？”景元语气坚决，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无力的靠回床榻。
云行舟听到此处，不客气的冷哼一声，眉头紧锁，“张道长都说过了，你的病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见起色，都因红绡拖累，我将她带走，于你来讲，再好不过了……”
红绡的神色暗了下来，将头埋得更深。自从四年前那个道士来过这个小院，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爹爹就认定了是自己带衰了阿娘，如果当真自己离开了阿娘，她的身体能好起来，倒也无所谓。
“爹……娘……”红绡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轻咬着下唇，随后呼了口气。“阿娘，我便随爹爹进宫去，你莫要担心，好生养病就好。”
云行舟无甚表情的看向低眉顺手的红绡，握了握景元的手。满意的对着红绡点了点头，眉间舒展，“你便随我进宫吧……”
“嗯。”红绡起身跟着云行舟出去。慌张的将陶罐往袖子里塞了塞，这只小蝎子可是阿娘最宝贝的毒物，不知道发现它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可惜只能暂时交给自己保管了。
马车上，云行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说着宫中的规矩，似乎十分不放心这个女儿。
红绡低着头跟着云行舟七拐八拐的走过一道又一道宫墙，已经记不住来时路。
云行舟跪下恭敬的行礼，说了些有的没的奉承话。红绡没有注意听，抬头偷偷的打量起那此刻认真练剑的八皇子，全没有注意云行舟的见安。
红绡额间的青筋蓦地跳了一下，想起前几日梦中见到的那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不断的练着剑……只是怎么想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本来以为又是梦到的无关的人，却不想是天启朝的八皇子。随后又暗暗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会遇到这个性情古怪的八皇子，自己当时应当再睡会，多梦一点他的事的。
八皇子今年虽只有十六岁，但却是比一般的少年多了些成熟稳重，一个月前，八皇子的母妃琳妃病逝，本就性情冷淡的八皇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八皇子收了剑，坐到一旁的石桌上喝茶，声音带着些许喑哑，冷声道，“太傅有心了，只是连彧不需要伴读。太傅还是将人带回去吧。”
红绡看着那侧脸怔怔出神，记忆中自己应当在哪里见过那张脸，那个模糊的记忆似乎牵动着自己心底隐忍的情绪，不知是什么，不安也兴奋。
红绡在短短的时间里，把从小到大自己见过的人一一细数，因为她是庶出，从没进过宫。见过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屈指可数。连十岁时偷偷跑出府玩，见过的包括小商小贩都仔细回想，但也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宫中尊贵的八皇子。
只是印象当中，这张脸不应该是这个神情的，他的眼眸中应当是带着温暖的笑意的。
云行舟还在说着什么，多半是皇帝的嘱托，红绡没有一句听进去，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做事认真且一心一意的人，所以专注的想着自己在何时何地与这带给自己奇妙情绪的八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许是八皇子感觉到了红绡探寻的目光，偏头看向那个一身红衣，微微仰着头看自己的小姑娘，满脸写着疑问。
连彧看着那面孔，也拧起眉，有一瞬间的走神，随后看向云行舟，“我知道了，劳请太傅帮我谢过父皇。”
云行舟松了一口气，担忧的看了看红绡，随后退了出去。
红绡对上连彧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来，目送着爹爹离开。
不爱说话的八皇子，此刻却出奇的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如此看着我作甚？”
红绡伏了伏身子，“回八皇子，我叫红绡。”随后顿了顿，深呼了口气，“不知可否问八皇子一个问题？”
连彧停下了拭剑的动作，心知这个小姑娘多半是父皇派来监视自己的，但却不似寻常宫人那般谨小慎微，敢这么大胆的直视他，还堂而皇之的问他问题。不禁怀疑，这个小丫头当真是云行舟的女儿吗？若是，又怎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于是他便难得好奇的想知道这小姑娘要问自己什么。
“你问。”
红绡不似连彧这般，不过片刻便考量过众多问题。她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比寻常人大些罢了。
“八皇子两年前可曾出过皇宫？去过东大街？”随后小姑娘抬起头，想了想，“大概是三月，梅花开的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