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绿草》飞桥野烟

17、第 17 章

　　他这话说得深情，我却不已为然。我父母年轻时必也有过恩爱情浓的时候，海誓山盟也不会少说。最后我父亲还不是抛下我们母女，跟了别人。若在上一世，我对李少卿一头热血时，他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必感动得为他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我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若还信这些，真是白死一回了。但我却不想再驳他，毕竟他还年轻，有这个心力去搏一搏。
　　我转开头，扯开话题:"既然行刺太子的人已被抓了，那我明日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他神色一僵，松开我的手却不答话，转身倚到里面的矮榻上。他一直不语，我有些奇怪，这并不是很过份的要求吧，他却显得顾虑重重。
　　半晌他抬起头笑问:"你想去哪里？”
　　我想了想:"高大哥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其他人怎样，我想去看看。”
　　他点点头:"按理你是应该去看看的，但高氏兄弟身份有些不清不楚，皇兄和太子怕不会就此放手。”他看了看我，声音渐缓道，"何况他们二人若真是南夏的探子，其他人怕也脱不了干系。你若这时去那儿，难保不会也身陷其中。"
　　我想想觉得有理。食肆全是高峥高嵘打理，就连丁叔丁婶等人也是他召进来的，是否一伙的真很难说。
　　我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没事就好。“
　　他一直看着我，听我这样说倒似松了口气般，笑道:"他们若是清白的，终究会没事。”
　　我想到我投入的银子不由懊恼地捶胸:"可惜我的一百五十两银子。"
　　他嗤笑:"我最坏的打算是三百两的，你倒替我省了二百两。”
　　我瞪着他。但见他双眸莹澈如星，笑容如五月春风，正是李少卿当年让我痴迷的模样，不觉微怔。随即又想到他当时紧张的神情，不禁好笑，我自问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唯一的冲动也就是碰上李少卿的那回。看萧煜的样子，该不会怕我为高峥他们做出什么义气之举吧。这他就多虑了。一来我自己没这个能力，二来我也不会不懂事的搭上萧煜。
　　"不过你若真想出去也是可以的。”萧煜悠悠开口，"只要不去食肆，明日我正好有空，可同你出去转转。"他笑意盎然。
　　三十多日未见，云都又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景像，家家户户张罗着挂红灯笼，贴桃符，迎接新年。多日前的阴雾一扫而空。茫茫人群中，我竟还见到了一个南夏人的身影。记得几个月前，高峥还同我说南夏和中周关系紧张，怎么才一个月，世界就翻天覆地变化了呢。
　　"那是南夏人，"萧煜顺着我的目光望了望。
　　看来太子遇刺一事并未让两国到剑拔驽张的地步，我暗忖。
　　沿街的店铺中有一间小小的鞋店，我看那绣花鞋上的图案精致生动，不觉走了过去，拿起一只细看。上面绣的是一朵缠了银线的粉色荷花，绣线紧密匀称而不露针脚，下面衬上翠绿的叶子更显得娇艳欲滴。这荷花如此栩栩如生，可见不是一般的功底。
　　"小哥若是喜欢便买去送人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箩筐，对我甜甜一笑，模样俊俏，虽算不上绝色，但眉眼活泼可亲。
　　我只觉这女子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便举了举鞋问:"这双多少钱"
　　"六十钱。"女子声音软糯，不像本地口音。
　　"这么贵依我看最多也就三十钱。"一边的萧煜冷冷开口。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萧煜一向是不屑这些的，今天竟和人计较上了。
　　女子大方一笑:"我这鞋虽比旁的贵了些，却是值这个价的。我这缎面是宜州的上等缎布，底是压了三层的，一双可抵别人两三双呢。“
　　我眯着眼端详她一阵，益发觉得她面熟。只是这价钱确是贵了些，一般的鞋也就三四十钱，但鞋底倒是厚实，若真如她所说也不算太亏。
　　"我看倒普通地很。"萧煜轻哼一声。
　　女子神色微变了变又恢复笑容:"奴家这个虽入不了公子这般贵人的眼，然这图案都是奴家自个儿一针一线用心连的，奴家也不指望这个能赚多少钱，只是希望能对得起自己罢了。”她言词恳切，萧煜抿了唇不语。
　　"这上面的花是你绣的"我问。
　　女子点点头笑道:"光这花我都得绣上一天呢。”
　　离开时我再仔细瞧了瞧这间店。
　　"那花纹普通得很，我送你的衣服哪件不比她的强"顿了顿萧煜又道，"你若想学绣花，我找人来教你便是，保管比这女子绣得好。"
　　他秀眉微蹙神色冷峻。
　　我想多半是他想到我对他送的东西无动于衷，心里犯酸了。我想自己也是辜负他的好意了，便认真道:"师兄送的自是极好的，只是我穿不惯那些光鲜的，这么随意穿着觉得更自在些。"想起刚刚他的冷然又道，"她一个女子孤身开个店也不容易。"
　　"不容易"萧煜冷哼一声，"京城寸土寸金，她一个女子再如何能干想要在这里立足也是难的。况且她那样的姿色，"他顿了顿，偏头看向我，"我们在那看了这么久也没第二个人来，可见她身后的不是一般人。"
　　他说的有理，但我觉得他太过计较了些。便道:"她终是一个弱女子。这般抛头露面还是不容易。"
　　他默不作声。
　　我凝神想了下，还是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便又道:"我觉得她好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食肆的客人来食肆的女子并不多，何况这般秀丽的，我应该有印象。正苦想间，忽觉得手被人拉起。
　　"红叶。”萧煜轻声唤我。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但见他的俊目深幽，如凝了最深的潭水，点点波光璀璨得似要将人吸进去般。我一时竟移不开眼睛，就这么与他对视着。半晌，他的嘴角扬起，刹那间便如三月河开，百华齐放，冬日的阴寒也被扫去了几分。
　　"肚子饿了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他微倾了身子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