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47、第四十六章、紫云衫，紫云泪

　　慕凉箫出去后，我困倦地闭上眼睛。待到眼睛将要闭上之时，我忽然感觉身边冷嗖嗖的，睡意顿时全消，我清醒过来，正望见莫书正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龇牙咧嘴地跳起来，又羞又恼。
　　“看你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个病人了？”莫书像是嘲笑般地盯着我，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怪异的表情。
　　“啊对，我病了。”我立即虚弱地摊倒在床上，泪眼盈盈地望着他，神情可怜至极。
　　“行了行了。”莫书似乎是浑身哆嗦了一下，笑了笑，坐到我的床边，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怎么会着凉的？”
　　我像是找到了亲人般感到委屈起来，“就昨天去河边放河灯，回来就发烧了~”
　　他皱了皱眉，转过头略思索了些什么。随即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一粒黄色的小丸子来在手中，“把它吃了吧。”他将手中的丸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望着那粒小小的丸子。
　　“不是毒药就是了。”莫书凉凉地道。
　　“嘁~”我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拿起他手中的药一口吞下，不一会儿便感觉到身体有些发热。
　　“你且好好休息，睡一觉便会好了。”莫书站起身，就要离开。
　　“哎，”我叫住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身子有些发热，我连脸也觉得热热的。
　　他望了我一眼，若有深意道，“当然是感应到了你的气息。”

　　“云公子……云公子？”我正睡得云里雾里的，忽然听得好像有人唤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到了床边的慕凉箫。
　　“慕、慕公子？”我一个激灵，残留的一点睡意也全消了。
　　“云公子竟睡得这般沉，”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小碗药，递给我，“先将这药喝了再睡才好。”
　　闻着从碗中飘来的阵阵苦药香，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好像听莫书讲过，凡人的药是很难喝很难喝的……又苦又涩……我虽然还没有试过，但看着这药色，闻着这药味，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试的呀。
　　“怎么了，云公子？”慕凉箫有些不知所以地望着我。
　　抬头，看见他殷切关心着我的眸子，我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碗，轻轻喝了一口。
　　“噗~”药刚到嘴里，我便被这强烈的苦味刺激到了，一口喷了出来，很不幸地，悉数喷在了慕凉箫的月白色长衫上。那浅棕色的药如点点淡墨，在他的衣上开出了朵朵墨花。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慌忙放下手中的药，急着去帮他擦拭衣上的药渍，完了完了，慕凉箫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不要紧的，云公子不必……”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脱下来啊。”我手忙脚乱地去扒他的衣服，解开那轻轻系着的柔软丝带时，慕凉箫里面那件小小的衬衣一下子让我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这熟悉的触感，这镶着边饰的流苏，还有这令人怀念的法术，这明明是我的——紫云衫啊！
　　“质地柔软，大小适宜，紫云姑娘的手艺当真高妙。”
　　“比之前更为舒适，而且，似乎有一些新加的香气。”
　　这是他两次试穿我的紫云衫时所说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一下子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云公子……怎么了吗？”见我突然停下来，慕凉箫关心地问道。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竟忘情地抚着他胸前的衣衫，“这件衣衫……很特别……”
　　“呵，”他的目光亦轻轻地落在衣上的衣衫之上，“这件衣衫，是她亲手做的。但不知为何，她似乎多有不满。”
　　我点点头，不再明知故问地去问他口中的“她”是谁。
　　“这件衣服，你一直穿着的么？”我心情有些复杂。
　　“嗯……她离开之后，我便一直穿着这件衣衫。这件衣衫上有她的气息。”他星眸半敛，眼中分外柔情。
　　“你、你快去换了吧……”我转过头，觉得眼中有些痒痒的。
　　“云公子还是先将药喝了吧。”他坚持着端过一旁的药碗。
　　我接过药，一饮而尽，竟一点也感知不到苦涩之味。
　　慕凉箫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缠绕着黄线的玉饰，“这枚玉就当是我为云公子的健康而雕琢的吧，送给云公子当个礼物吧，还望笑纳。”
　　我接过这玉饰，竟然是夕颜花的形状，小小的白玉在黄线的缠绕之中，多了几分迷离的味道。“如此，多谢慕公子。”明知推却是无用的，我很干脆地接过。不再多言语。
　　“那么云公子便好好地休息吧。在下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便不再多扰。”
　　“好。”
　　门“吱”地一声关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了，我以为自己可以的，我以为不用再流眼泪的。没想到，他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于我都是致命的。回想起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从初见的懵懂无知到如今的愁绪满怀，我似乎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我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也变成了我最为恐惧的样子。我不想，一直这样伤心难过下去啊。眼泪一直流啊流啊，我好像从来没有流过这样多的眼泪，又好像一下子就要把所有的眼泪流尽一般……
　　“紫云……紫云……”睡梦之中，似乎有人轻轻地唤我。“怎么哭着就睡了？这样病不容易好的哦。”
　　这个声音，是拂尘姐姐，我睁开有些微肿的眼睛，正望见拂尘姐姐忧心似火地望着我。“拂尘姐姐，你回来了？”我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发现眼睛很是干涩难受。而我的手中，还系着慕凉箫送给我的那枚夕颜白玉。
　　“紫云……你这样……又如何能够教我放心呢……”拂尘姐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虑。
　　“我、我还是不要与慕凉箫再见面的好。”虽然这样会有一段时间很痛苦，但是总比这样长久地痛苦下去好。凡人不是常有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吗？
　　拂尘姐姐点点头，“眼下的情况，我们还是离开此地为好。”
　　“离开……”
　　“紫云既然身负仙法，不如我们在郊外无人之地盖一座小房子，可以够紫云居住便好，反正我这副身子，也不会占多大的地方。”拂尘姐姐细心道。
　　我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她说的很是道理。反正我是仙，随便一个法术就能弄出一座房子来的，我可以带着拂尘姐姐到郊外的地方，然后白天再进城来，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这个笨蛋，我猛地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怎么开始就没想到呢？
　　“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乎，我又变换了一副丑丑的农民样子，跟原来的样子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找了块郊外的桃花林之中，趁着四下没人，变出了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木头房子。这下子就不会跟慕凉箫碰上了吧。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再也没能见到慕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