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39、第三十八章、只愿君心似我心

　　“我要去找慕凉箫。”与莫书相比肩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了这个一直以来的目的。
　　莫书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但却让我觉得他整个人都瞬间变得清冷起来。也许是因为入夜了，天气变凉的缘故吧……
　　“我……”以为他没听见，我又小声地想要再说一次。
　　“你去吧。”莫书轻轻颔首。
　　“咦？”这倒出乎我的意料，莫书竟然没有阻止我，他明知我对慕凉箫一往情深，还依然放我前去。依他的个性，该说些仙凡有别之类的大道理才是。“你不阻止我么？”
　　莫书摇摇头，“多说无益，若这是你选择的路，你便尽心去走便是。”
　　“莫书……”我又一次觉得莫书离我又远了一步。以前那些一起嬉笑一起玩乐的日子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般。在人间的日子，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慕凉箫身上，几乎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但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从天界为我取来我所需要的东西……莫书，他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我，而我与他之间，何时有了这样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去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脚步一滞，似有话想说，却始终未曾回头。
　　我默默地点点头，转身向着相反的地方走去。对不起莫书，对不起师父，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可能，可能永远无法回到天界了，也永远无法成为上仙了。

　　快走到慕府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有些冷，原来，是初春时节的寒冷。我为自己施法驱寒，一步一步地向着慕府走去，心情也变得格外激动起来。五年未见，他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当初的那些点点滴滴吗？
　　隐了身，我从正门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早已不是当初的人，那么里面的人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的景色布局倒是分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丽秀美。虽然是夜晚，依然能够叫人心旷神怡。雪花飘飘洒洒，纷纷落下，为这里的植物都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分外迷人。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飞奔到慕凉箫的身旁。我加快步子，却在那处曾与慕凉箫共赏夕颜的亭子前听到了谈话声。我眯了眯眼，悄悄地走了过去。只见亭子之中正是许久未见的慕凉箫与茵茵！我心欢喜不已，刚想现身大喊一句“我回来了”之时，却见慕凉箫温柔地站起身，将身上的厚衣披在了茵茵的身上。“落雪了，披上些，小心着凉。”茵茵则望着他羞涩地笑着，那姿势，那模样，分明像是一对和谐恩爱的夫妻。我呆住了，愣愣地望着他们。五年未见，慕凉箫比之前更为光华照人，温润如水。而茵茵则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稍嫌稚嫩的小女孩。时间都让他们长成了益加优秀的男女，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未曾改变过。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对师父所言的仙凡有别也开始了认真的思考。慕凉箫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慕凉箫五六十岁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慕凉箫已入耄耋之时我依然是这个样子。从他的生到死，多不过百年的时间，而我，一直只能是这个样子。这诚然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啊。如今，他身边已有茵茵，两人如比翼之鸟般恩爱，我又如何能够忍心去拆散他们呢。
　　我不怪慕凉箫，不怪茵茵。毕竟当初是我自己要走的，而且是我要他好好关心一下茵茵的，我应该开心才是，毕竟，慕凉箫照着我的话去做了呢。
　　“京城很久未曾落雪了，今日不知为何，雪花忽至，着实令人诧异。”
　　“新折国有个说法，若是遇到雪落，则表示有故人前来了。”茵茵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温茶，轻轻啜了一口。
　　“故人……么？”慕凉箫又望了一眼漫天的风雪，不再说话。
　　“入夜雪落，天气骤变，不如早些回屋，以免寒气入体。”
　　揉了揉有些痛的眼角，我又望了一眼亭中相视而笑的玉人儿，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从慕府出来，我的脚步益发沉重，驱寒的法术再高明也无法驱逐我内心的寒冷。我心灰意冷，竟再也无法前进，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跶跶”地有马蹄声迫近，我无心抬头去看，只管自己呜呜地哭着。
　　“姑娘，夜凉天寒，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哭泣？”好听的男子声线从马上方传下来。这个声音是……
　　明止！
　　我猛地抬头，果然见到马上那身着金色铠甲，帝王气十足的人正是明止。
　　“？！”他似乎也吃惊不小，一个利索地翻身下了马，俯视着我。“紫云？”
　　我撇了撇嘴，算是应了他。
　　“真是你？”他兴奋地一把抱起我转了好几个圈，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一连五年，你去了哪里，而且容貌竟分毫未变？”
　　我的头被他转的晕晕的，我嫌恶地推开他，“还能去哪，回家了呗。”
　　他倒也不恼，拉起我的手，语气不容推拒，“走，跟我回宫。”
　　“谁、谁要跟你回宫了！”我奋力甩开他的手，略有些生气地道。
　　“不然呢？你要去哪里？慕凉箫家中么？”
　　听到慕凉箫，我顿时泄了气，他说的对，我还能去哪呢？“好，我跟你回去。”反正也无处安身，不如先随他回宫，到时候呆腻了再寻脱身之法。
　　“来吧，上马。”
　　又是马，不要啊。

　　“恭迎王上。”至宫门口，一排排的持刀侍卫齐齐地跪拜下去。
　　“起吧。”他随口应承一声，将我从马上抱下。
　　“谢王上。”
　　“喂，你如今登基为狄国的王上了？”我捅捅他，问道。
　　“不错，孤登基已有两年了，只可惜紫云没能亲见孤登基时的盛况。”
　　“嘁~”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在别人面前便开始称孤道寡了，累不累啊。
　　他心情似是不错，哈哈笑了几声便拉着我向宫内走去。
　　“哎，那你有没有娶得什么如花似玉的王后呢？”我揶揄地望着他。
　　他神情严肃，摇了摇头，深情地望着我，“孤的后位，一直为你而空。”
　　我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少来了，你明明是喜欢男人的。”
　　“呵，”他漾开一个笑，“我是喜欢男人，但我不讨厌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脸色也有些尴尬起来，连摆手，“你别胡说了，快带我去休息啦。”
　　“哦？紫云想住在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离你和你那些男宠远一点就好了。”
　　“哈哈。我可还想离你近一点呢。”
　　“多谢王上厚爱，只是小女子无福消受啊。”
　　“紫云，你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有吗？”
　　“嗯，以前啊……”
　　那天晚上，明止为我找了一处不错的房间，一直赖在我房里好久才肯回去。跟他谈着，我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他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却不是真的坏人。而且平时虽然喜欢调笑我，却也不会真的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来。只是这王宫之中，我实在是不太喜欢。若有机会，还是赶紧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