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院》苏师叔

69、绿衣 sideB

　　side B

　　妹妹节衣缩食，用零花钱买了一套汉服。
　　黄裙白衫，带一件绿纱的披肩。
　　她同我说了许多，汉服的讲究，汉服的历史，汉服的穿法云云。
　　我敷衍的听着，最后来一句：好看不就成。
　　她大骂我没出息，数典忘祖。
　　她说她要将汉服发扬光大，明天就穿着去逛街。
　　于是她去了，一脸兴奋的回来了，跟我们说原来好多人支持汉服的，一路被拍照，还认识了许多同袍等等。
　　我们都敷衍的点着头，是是是。
　　她穿了两日，蹭脏了，终于收起来，再舍不得穿。

　　忘了多久，总之是很久之后。
　　某日，她去同袍交游会，钗裙零乱的哭着回来了。
　　我们都吓的不行，以为她遭遇了那种事。
　　劝了半天，妹妹终于开口。
　　原来她身上的衣服不是正统，是改良，被同袍一顿损。又加上她自爆家门，是民族混血，当即有人跳出来说她不配穿，要扒了，被两个好心同袍拦住，她气不过，吵了一架，落荒而逃。
　　问清确实身体上没受伤害后，我们都沉默了。
　　妈上前安慰，不想被妹妹一把推开。
　　都是你的血！脏了我的大汉血统！
　　妈呆愣当场，爸却上前，啪的一下给她一个大耳光，妹妹的脸当时就肿了。
　　你说什么鬼话！你妈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报答她？！你还是不是人！
　　汉服有什么好？拖拖拉拉的，又大又麻烦，还丑的要死，你看看满大街谁穿成你这个德性！早八百年前就淘汰了！花钱做点什么不好，做这一套烂衣服！还混圈！圈里都什么流氓地痞衣冠禽兽！扒人衣服！活该你被xx！
　　欺软怕硬！在外头受了气就回家打你妈？！老子三代军人，就教出你这么一坨屎！
　　他越骂越气，干脆找出擀面杖要打妹妹。
　　我和妈都吓坏了，拦着他催妹妹回房。
　　爸还是气不过，转头骂我骂妈，闹腾了一晚上。

　　妹妹把自己锁房里，两天没出门。
　　我和妈都很担心，爸嘴硬，心里也忐忑。
　　第二天晚上，我们在门外轮流唤人不果，终于砸门冲入，拖着睡眼惺忪的妹妹去医院挂急诊。
　　年轻的医生检查以后，说没大碍，低血糖而已，送她去吊瓶葡萄糖就行。
　　他又说，小姑娘，好好吃饭，跟家里闹什么别扭。
　　我解释，她没有，只是减肥……
　　医生嘿嘿一笑，没有戳穿。
　　我让爸妈回去休息，他们说就俩小时，吊完一起回。于是我们一家四口都进了吊针室。
　　妹妹恹恹的，不说话。爸倒是想骂，被妈用眼神拦住了。
　　吊完针，回了家，妹妹又把自己关屋里了。所幸门已被砸烂，关不上，真出什么事我们也知道。
　　爸妈在客厅里守了一夜，到四点，我实在睡不着，起来想替他们守，被拒绝了，说我经验不足，真出事怕处理不来。
　　我们在厅里小声争辩，不知怎么把妹妹吵醒了。
　　别吵了。她说，是我不好。
　　我再也不混什么圈子了。
　　妈，我错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
　　妈上去抱着她，两人跪在地上哭成一团。我和爸眼圈都红了，只能拍拍她们肩膀，说些无力的安慰。
　　隔天我们一家子都请了假。哦，除了妹妹，她在放暑假。
　　妹妹把那套汉服整理了洗净，连买的钗环一起挂网上卖二手，一个劲感叹披肩撕坏了，不然还能再贵点。
　　衣服很快卖掉了，披肩挂阳台，不知什么时候被吹跑了。妹妹找了两天没找到，放弃了。

　　我去上班，同事们聚在一起闲扯。
　　某某某死了，你们知道么？
　　谁？
　　xx部那个奇葩。
　　哦，咋死的？
　　跳楼，听说是自杀。
　　听说他死前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星期。
　　一定是压力太大。室友都没发现。
　　室友太冷漠了。
　　等等，你们不觉得古怪吗？
　　一个女同事插进来说。
　　我男朋友是他室友，很早就跟我说他不正常。
　　怎么？
　　半个月前啊，那时刚进农历七月，我开玩笑说七月是鬼月，叫我男朋友小心女鬼缠身。
　　他就跟我说，他室友，就是……，捡到一件绿色的衣服，每天晚上对着衣服说话。
　　咦，什么鬼。
　　不知道啊，不过可能是女鬼，他后来跟我说，听到那个男的屋里半夜□□啊。
　　□□？
　　是女人的声音啦，进去又没人。那个人刚锁门的那几天，他们都以为他终于把娇藏进屋里了呢。
　　而且呀，根本不是什么跳楼，是失踪了，屋里只剩一件绿衣，尸骨无存呢。
　　这么恐怖啊。
　　而且，出事那天正好是中元，就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么恐怖别说出来。
　　于是众人散去，各忙各的活。

　　傍晚，我跟妹妹去买菜。
　　哥，你知道吗。
　　啥？
　　日本人说，傍晚这段时间，人的灵魂不稳，容易离体，所以叫逢魔刻。
　　……你又搞啥奇怪的东西了？
　　没有啦，看动漫的都知道啊。
　　我咋不知道。
　　那是你看的少。我说哪儿了？逢魔刻，就是这段时间，最容易闹鬼。
　　扯淡吧你，明明是晚上。
　　那是中国，日本就是黄昏……
　　还中国日本呢，你小心爸听到了揍你。
　　嘿嘿，有没有被吓到啊？
　　……
　　我凿了她一个爆栗，我俩打闹着，迎面走来一个人。
　　看起来挺眼熟。
　　啊，我的衣服。妹妹指着那人身上的披肩。
　　我赶紧堵她嘴，扯淡，你衣服早烧了。
　　那人看了我们一眼，摇摇晃晃走掉了。
　　妹妹等人走远了才开口，好像真的是……
　　不许说。
　　哦。

　　我们去了菜市，遇到那天看病的急诊医生。
　　哟，小姑娘还好吧。
　　好，来，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
　　哈哈哈没事没事，职责所在。还减肥么？
　　不了。
　　对嘛，身材这么好哪用减。哎你脸色不太好啊，我这有瓶酸奶你喝了补点血糖吧。
　　这怎么好意思？
　　喝吧喝吧，一会晕倒就不好了。
　　妹妹接过酸奶，打开喝了一口，脸皱了起来。
　　我在她开口前斥道，不许说话，喝光！
　　她只好乖乖喝掉。
　　医生哈哈笑，小姑娘不爱喝酸奶啊。
　　呃，您一片好心……
　　没事没事，我买了葡萄你们尝一个不？
　　不了不了。
　　哎，尝一个嘛，买多了，反正吃不完。
　　我们推了半天，还是吃了几个。
　　挺好吃。
　　医生又说了几句好好吃饭之类的话，我们道过别，继续买菜去了。

　　我们安全回到家。
　　妹妹脸色确实不太好，还好并没有昏倒，可能是酸奶的缘故。
　　夜深人静，我忽然想起路上那个人，似乎就是失踪的某某某。
　　……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附《诗经绿衣》全文：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作者有话说

　　嗯，那阵子某圈奇葩蹦跶的特别厉害就顺手一写。
不接受一切掐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