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要飞过沧海》张纯月

4、天使的堕落

　　赵飞走后，童童不再如往日般活泼，她不再出去玩，不再调皮，不再津津有味的看恐怖小说，不再吃零食，甚至妆化得也不是那么精心。
　　有一次她兴致好，拉着我去公园喂鸽子。
　　这时一个穿黑色漏肩，像极了画里的烟尘女子的妖媚女子出现了“两位妹妹好。刚来北京吧？还在上学还是？”
　　“上班啦，可赚的不够花的，北京消费太高了。”童童说“姐姐，你穿黑色很有气质呢。”
　　“我姓胡，叫我胡姐就行了，我懂，你们都想出人头地，替爸爸妈妈争气呢。我也很喜欢你们，你们气质都不错，栽培一下，一定很有前途。”
　　她递给我们一张名片，我一看，是本市很出名的一家KTV的，传说那里曾经出过事。
　　童童接了，我忙夺下来还给胡姐“我们有自己的工作，怕时间分配不过来，不好意思。”
　　胡姐却是嫣然一笑，不慌不忙“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当作兼职好了。这位妹妹主要是觉得乱吧，放心，我们那么有眼缘，我不会伤害你们。”
　　童童还想说话，被我拉着就走，走前我车了个不高明的谎对胡姐“我们有事，先走了。”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着胡姐还是那么意味深长的笑着。
　　喂了鸽子后，童童更加郁郁寡欢。
　　有一次，她看着窗外发呆，吸着烟，穿着个大白T恤，背影孤单又寂寞，却别有一份洛丽塔的味道。连我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我轻声道“吃饭了。”
　　她似乎是吓了一跳，见是我，才回过神来。
　　我们一起吃了炒土豆丝，她突然说“沐曦，我想，我想去做公主。KTV里的。前几天一个大姐看中了我，让我去帮她忙。"
　　童童果然是藏不住话的女孩子。
　　她看了我一眼，又咬着牙说“反正我又不是小姐，小姐是出台的，公主不会出台，就是，不会和别人睡。”
　　我惊讶的望着她“童童，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了？没有钱，我可以借你点。千万不要去啊，你让赵飞怎么想？”
　　她定了定神“不要告诉赵飞。”
　　“赵飞也不是傻子。”
　　“瞒一天是一天。”
　　“可是你这样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胡姐说了，现在很多有钱的男人，在KTV玩，只是释放压力，夸夸牛皮，只要自己注意，是不会出事的。再说，越有钱的男人，越怕出事，他们花点钱在朋友面前找个小妞陪他们喝酒，那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而对我，是救命的。”
　　“救什么命？难道现实真的像那些俗套的电视小说中说的，你有亲人病了？非得你个女孩子顶这个梁？童童，你家庭条件并不差，何苦走这一步。”
　　“我想当明星。你为什么不要到韩青山的联系方式，也许他见了我，会找我拍戏。”
　　“明星有什么好当的？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等赵飞，最不济你们回去做点小生意。”
　　“明星可以永远美丽，明星可以有花不完的钱。”
　　“可是有钱了却变得空虚了有什么好？”
　　“你怎么知道有钱人一定空虚？你这只不过是一种酸葡萄心理罢了。”
　　我一怔，童童在她日系可爱的外表下，实在是脑袋里装了太多太多。
　　童童接着死死望着我“你知道吗？我妈妈没有工作，我爸爸是个包工头，当年我妈妈好美的，私奔着跟着我爸爸。年轻时妈妈年轻而优雅。跟着我爸爸失去了亲人和工作，吃了多少苦，才换来我爸爸今天的一点点土财主的地位。她便长期操劳，生下我和弟弟，自己也老了，我有时都觉得他和我爸现在一点都不搭，我妈妈现在好老，像比我爸爸大很多岁一样，外人看来我们家，我爸爸是个好男人，弟弟学习好，而我知道，我妈妈最苦的。”
　　“至少你妈妈有个深爱她的男人啊，多少男人一有钱就和老婆离婚。你爸爸却一直像棵大树，保护着你妈妈在内的所有家人。”我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不过是，那些俗人一样罢了。”她继续说“你不是我，你当然不会懂我。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好？我爸爸确实是个好男人，英俊，能吃苦，孝顺，不抛弃糟糠之妻。可是里子呢？也许他真的是没做绝我就该知足，可是我妈妈的苦我最能懂。我爸爸有点钱之后，成天应酬不在家，他更多的爱是给了我和弟弟，妈妈生性老实，看中的化妆品什么的也不舍得要，结果活活把自己弄得那么老和憔悴了。小时候，一个女人到我们家，指着我妈妈说她是黄脸婆，我爸爸还是护了我妈妈，外人都骂那女人不要脸，赞我爸爸是好男人，我爸爸和那个女人有没有一腿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我妈妈年轻时比那个女人美丽的多，如果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失去了自己，她怎么会如此被动？连被欺负了，都被俗人看着成幸运。”
　　“你爸爸保护了她啊。”
　　“沐曦，”她接着问了我一个我至今无法回答的问题“你说我爸爸，那时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赶那女人走，还是真的爱这个家，是绝世好男人？”
　　她看我没回答，接着说“长大后我越发相信他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就算只是那女人单恋他。那么，如果那个女人特别优秀呢？能帮他事业又不至于让他背负恶名，又会怎么样？到时吃亏的不过是我妈妈。你信不？这些年，我妈妈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一直患得患失，谦卑的活着，我相信我妈妈不快乐，因为她付出那么多的男人爱孩子胜过爱她，世人还总说她和我爸爸不配。”
　　我一时语塞，然后我问她“童童，我一直以为你过的快乐呢。”
　　她接着说“所以我要做个独立的女孩，我要在北京闯出名堂。我想我们的交际圈子太小，在那种有钱人多的地方，我才有机会接触到有钱人，改变我的命运。而我现在做小小的模特，没背景没后台，接一两个衣服广告不错了，而我的主要经济来源，在网店卖衣服，牙能饿掉。”
　　“那你打算做多久？”
　　“做到我赚够了钱就不做了，在那里一天抵上我一月的收入了，那时我就回家做个大生意，体面的，不依靠任何人，包括赵飞的生活。”她说话的神情又天真又成熟。
　　“那你一定不要堕落的做不该做的事。"
　　“我知道，那些臭男人引不了本姑娘的。”她抬脸，天真又骄傲的笑。
　　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它自己的苦，有的是子女间，有的是婆媳间，有的是夫妻间------以前我认为童童的妈妈是幸福的，现在才知道，不要随便的羡慕任何人，也不要随便的忽略任何人。
　　温岚，怀恋和你一起在操场跑步，在图书馆看书，一起吃串串的日子，你们都比我早熟，你说男儿不成业难立家，让我等你。可是你可知道，吃馒头不加菜都是幸福的，你说我还没吃够苦，以后有了孩子，没钱，是大问题。你让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我生日的这天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在三年后的中秋节相见。眼看下个月就到了。也许，我不懂爱，不懂婚姻，不懂人生，什么都不懂，还不懂-------
　　温岚，三年之约，你真的会在北京天安门等我吗？
　　温岚，再次相见，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只知道，什么都抵不过爱情相思煎熬的苦。
　　童童以后每天都去了酒吧，她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酒气，好在她并没和别人过夜。
　　可是跟着胡姐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人都要堕落的。
　　下一集，是对童童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而我，也将见到温岚。韩青山也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