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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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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浪漫就要在战场上体现。”——说这句话时，百花战队队长张佳乐正以他惯有的华丽操作连续放出N个大招炸得战场一片绚烂，光影效果将对手埋葬在其中。
“如果非要书写诗篇，我希望是亲手用失败者的血。”——说这句话时，呼啸战队王牌林敬言正非常猥琐地缩到矮墙后，耐心等待时间结束，淡定无视了聊天框内的刷屏。
那时候他们都处在职业生涯的巅峰状态，是各自职业领域中无可争议的大神。虽然从来没有过封号却也有彪炳的战功，是全明星和季后赛的常客。
张佳乐和林敬言的关系在老队员们纷纷退役之后才逐渐地变得好起来。认识了数年无论怎样也会由点头之交变成有点熟悉起来。再后来两人无意之中的几次聊天不知怎么就搭上了线，然后张佳乐发挥了一下他的奔放，两人就迅速地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一对。总而言之处境相似的人比较容易熟悉起来，大概，没错。
张佳乐自认为是个热爱生活的好青年。他喜欢热血漫喜欢爽快的战斗，喜欢和对手拉开距离后释放漫天大招，喜欢用各种技术狂刷时髦值。百花缭乱的操纵者无论哪个层面上都完全符合他的角色名称。绚丽到极致也华丽到极致，因此人气向来只有居高不下。在熟起来之前他没有少吐槽林敬言那功利的风格，熟起来之后……吐槽得更多了。
但林敬言比他内敛而成熟得多，每次都会引用名言：“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其实某某说过……”
“住口！！！”张佳乐大喊。他才不是来接受思想再教育的。
风格迥异的各自战队王牌交换得最多的不是战术情报而是圈内八卦。这主要赖于张佳乐的喜好。林敬言基本不喜欢对其他人发表评论，虽然什么事情都知道一些却只喜欢捧着他的哲学书籍淡定围观。尽管他们平时的喜好简直南辕北辙，在吐槽上却有分外的一致性。
张佳乐：最近重温了冥王篇！妈的简直燃到爆！
林敬言：那是什么？
张佳乐：圣斗士星矢啊。
林敬言：哦，就是那个我印象中主角到最后都撞墙挂掉了的动画？
张佳乐：……作为一个星矢的脑残粉，我只能鄙视你。
林敬言：……好吧，我是希拉克里夫的脑残粉。
张佳乐：那是谁？
林敬言：呼啸山庄的男主啊！
张佳乐：啥！那不是你们战队的公会名字么？
林敬言：……（痛苦扭头）我不认识你……
这类对话每日都在乐此不疲上演着，荣耀□□群里的大家这时候只要淡定围观就够。于是，百花战队队长张佳乐，今天也表现出了他最好的状态，给大家带来了充足的欢乐。（鼓掌）
某一次的商业赛，他们赛后被热情的粉丝包围，两个大神手足无措地被迫给人签名，虽然风格不太相同但都是认认真真地坚持到了最后。好不容易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众人散去，林敬言甩了甩酸楚的右爪，然后看向旁边张佳乐的笑容，竟然从头到尾一如既往，还跟粉丝调侃开玩笑。林敬言忽然有了点莫名的感受，就说：“你真的很认真嘛。”
“别人对自己好，当然要有回报。”百花战队的队长笑笑。“你不也是这样。”
“……完全不一样。”林敬言回以笑容，但语气却认真沉静。接着他提议。“去吃宵夜？”
张佳乐眼前一亮，迅速地拖着他的手往外走：“去吧！我已经注意到门外有间寿司店了貌似是很有特色的样子而且是新开的我们赶紧的——”
林敬言默默地望了个天：“第一次来你就能注意到餐馆而且居然还能注意到它是新开的？！”
“这，就是大神的观察能力啊哈哈哈哈。”
“你就鬼扯吧。”
他有些窘迫地被张佳乐勾肩搭背地拖出去。那天两个队长在单挑时刚刚上演了一轮出色的嘴炮，充分地满足了大众的娱乐心理。林敬言倒是无可无不可，于是两人就这么在店里蹲到后半宿。后面一个拿出PSP一个拿出书坐在一起各看各的，居然也一直都是那么和谐。
哲学，以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在解决“世界是什么，我是什么”这个问题。林敬言有他自己的一套宇宙观和认识论。比如说他想做一个伊壁鸠鲁主义者和一个平凡遵纪守法的无害好青年，今天也认真看书努力打游戏，顺便抢过张佳乐手里的PSP研究他在看的动画片，以报复对方趁自己看书从他碗里抢走食物的行为。
张佳乐失去了他的PSP，看着林敬言一脸认真研究动画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拿过对方的书，结果只看了两行字，就大脑当机，最后干脆地把书往桌上一放，摊在林敬言的肩膀上睡着了。
由哲学入民工易，由民工入哲学难，古人诚不我欺也。
“如果今年我们进了季后赛四强，你送我一本书吧。”张佳乐一脸认真地说着。
“送给你那种东西你会看？”对面抛来的根本是毫无疑问的否决眼神。
“我可以拿去塞书柜垫桌脚！”握拳。
“……我家里有旧报纸你要不要。”
百花战队那一年展现了绝佳的势头，一路杀进决赛，林敬言率领的战队早早止步，有些遗憾地未能和他会师。不过他还是去了现场支持好友。弹药师的技能满屏游走。僵直弹，冰冻弹，□□，一波又一波，像海浪飞舞溅落礁石，一如既往地占领了三百六十度的画面。林敬言看得认认真真、目不转睛。
他想记住这里的每一个片段，一如记住某个人每每表现出的张扬肆意狂放，看起来是那么二那么天真却又热情得无孔不入，简直令人无法拒绝。
打架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圆满，这是张佳乐坚持追求的浪漫。
只可惜还是落败。
林敬言站起身来，在主持人宣布最后的冠军之前退场。
事后的假期里张佳乐就独自一个人待着，也没去玩荣耀也没找朋友，就是默默地封闭了自己。既不想要强颜欢笑，也不想自己的失落被别人发现。他可能真的太不现实太想要赢了。
唯一吵醒了他的是一个快递人员，交给他一个包裹让他签收。张佳乐接过来发现是一本精美的《伊利亚特》。这本书的选择也让他意外了一下。他展开书页，发现扉页上题着数行字。手写的字体刚劲有力。
“那彷如幽暗之光，寂静之声。”
“墓穴上的花朵，云上的诗歌。”
他好奇地去搜索了一下，结果一无所获，这该不会是某人自行的创作……？一想到好友的那种风格，张佳乐不禁有些无语。果然指望他给你起到安慰效果完全不现实。于是他爬出去发短信给林敬言表示感谢，想了想还是掩盖住了自己的失落情绪。
“说起来，最后的比赛你去看了？”
“嗯，去了。你打得已经足够好了。继续努力。”
“呵呵，都打到现在了，还有几年可以努力呢？”
“人只要活着，总是要不断地体会到各种遗憾的心情的，所以你应该在能够做到的时候，尽量让事情达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状态。”
“……你能不用这么费劲的风格说话么？”
“抱歉，我只是想安慰你。”
“为什么无论和你讨论任何事最后都会变成谈论人生？”
林敬言认真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妹子可以谈论？”
——任何带有文学性和诗性的语言，用大白话来解释的时候，都是这么地，残酷得通俗易懂。
张佳乐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在百花又一年止步四强之后，张佳乐终于心灰意冷。但他没想到宣布退役后会有人找上门来。
林敬言惊悚地看着站在门前的那个人，平时爽朗的青年脸色暗沉，手中拿着一瓶酒，见了他却又勉强自己微笑。当年林敬言不想看到这张脸从而提前退场，眼下却还是碰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明明看过那么多关于目标意义前进失败平衡死亡的东西，最后能说出口的话却愚蠢得让人只能嘲笑。
“不就是喝酒是吗？我陪你。”林敬言淡定地说着，拿过那瓶二锅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此前他从未喝过高度数的酒，那种辣味一瞬间从舌头到喉咙，灼烧得他大声咳嗽喘不过气。张佳乐愣了愣扑上去按住他的手。
“你疯了？”说着将那瓶子自林敬言手中夹手夺过。对方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流泪，闻言一脸悲愤地望过来。张佳乐拍拍他的背，忽然被林敬言狼狈万分的情状刺激得想笑。
“要疯也是你先的。”好容易从那酒劲儿里缓过来，林敬言嘀咕道，接着，伸出一只手。“给我。”
“还喝？小心醉倒了样子会很难看。”
“怕什么，反正这里是你家。”林敬言再度抿了一口白酒，这次他不再赌气，做了充分的准备。酒的辣味终于被中和成为一种温暖的香醇，一路带着暖意往下行进。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以前你……没喝过酒呐？”张佳乐怔怔地看着面前只两下就双颊绯红的青年。
“人生总有第一次嘛。”林敬言认真地说着。“就比如说你这家伙，会……”
张佳乐还在等待下文，对方的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不肯再说话了。
张佳乐纠结了半天突然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现在的心情。无论拥抱拍肩膀还是说点什么都不给力，于是他放空大脑，扑在林敬言的身上，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他感觉和对方鼻梁相撞，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长驱直入，战火烧到对方的领土，林敬言未能出口的话语被他全数封住。
“为了感谢你，老子的初吻就交给你了。”前·百花战队队长在这一刻似乎恢复了他的属性，洋洋得意地贴着他的脸说着。
林敬言无声地看着他近得碍眼的笑容，表情简直不能再僵硬。和往常一样，他又一次被张佳乐奔放的表达方式给震撼了。脑海中掠过的是无数前人血淋淋的教训。林敬言想这些年他一直期待的大概不是这个而是可以和张佳乐肆无忌惮地讨论妹子——但是他们一直没有。
太悲哀了，林敬言简直想哭。初吻给了最好的兄弟什么的，真是太悲哀了。这以后绝对会成为他抹不去的人生污点之一。幸亏现阶段他已经不必考虑这个问题。酒精的感觉奔袭上来，他醉得不省人事。
他们曾经多么愚蠢过。这样的青春时代因为某个人而增添了一抹亮色。
它沉淀下来，迟早会成为内心那棵茂盛的树的一部分养料，散出更多的枝和叶。人生总是兜兜转转，迟早会在下一个路口重逢。
以更好的状态。
这是林敬言所追求的浪漫。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