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敢给我找个妈嘛？》汤包一两

6、六、重逢

　　纪冉努力让自己像一个普通幼师一样露出应付家长的笑容，然后又像是老朋友一般的开始他们的对话，“念之来接孩子？”她的语调这样自然，好像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那些不堪，就好像他们一直便是这样，她是他儿子的班主任，而他会经常来接儿子放学。
　　何念之轻轻点了点头，“嗯。”
　　纪冉正准备进教室叫乔乔，却见乔乔已经撒了腿跑到了何念之身侧，抱着何念之的腿，“咯咯”就笑出声来了，“爸爸！”
　　一大一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穿着那样相似的衣服，站在一处真是让人觉得温馨。
　　伸手摸了摸乔乔的小脑袋，何念之又看向眼前的纪冉。她倒还是以前的样子，苹果一般的娃娃脸，带着红润的色泽。一身针织墨绿连衣裙，却衬得她肤色甚是亮丽。
　　他静默了许久，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恰好来了一位老爷爷接孙子回家，打断了俩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纪冉顾不得应付何念之，叫了教室里的孩子跟着爷爷回家。老爷爷领着孙子同纪冉打招呼告别，她的脸上笑意盈盈，倒也是像个孩子。
　　走了人，他们之间又恢复了沉默。
　　“以后乔乔还多拜托你照顾了。”他急于打破静默，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是这般疏离的话。他有些懊恼，对于自己的笨拙。
　　“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疏离到淡漠的语气。
　　“嗯。”他应了声，再找不出话题。
　　恰时，乔乔却开了口，“爸爸爸爸，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
　　看着乔乔小小的个子，纪冉缓了缓情绪，又看向何念之，“虽然接班才两天，不过就这几天观察，何一乔小朋友对于吃饭似乎没有太大兴趣，希望你能回去好好督促，以便养成良好的习惯，”说着，纪冉意味深长的撇了眼面前的俩人，故意拖长了音调，“要知道，挑食的——都是娘娘腔。”
　　乔乔嘟着嘴，嘟嘟囔囔来了一句，“我今天把碗里的青菜都吃了。”
　　“你是把青菜叶子都吃了。”纪冉耳朵尖，果断的拆穿他。
　　他哼了一声，便拖着何念之要走。
　　何念之微微扬了扬嘴角，“那我先走了。”
　　何念之开了车带了乔乔回家，乔乔乐呵呵的开了罐子里的曲奇饼干默默的啃，对着电视机傻笑。
　　何念之在厨房里切胡萝卜，切着切着却又停了下来。
　　今天，他这样到底是算什么呢？他忐忑了许久，下午又是换衣服又是刮胡子，就是为了像是一个寻常家长一样同她说“老师你好”“老师再见”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可是他这么多年就是不能死心。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情人的关系。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他们不过是曾经的上下楼邻居罢了。可是，他曾经那么清楚的知道她喜欢他，他也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有她。
　　可是他还是作践了彼此。
　　他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只能在她家楼下看他，便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都跨不过那一道坎，所以他们早已不可能了。
　　他何念之从昨日到今日的所有的念头和妄想，都不过是他给自己编了一场华美的剧。他想在这个剧本里演出，却发现自己连戏服都是破的，以至于他只能演一个路人。
　　他当初找了周舟，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么？
　　既然已经死过心了，为什么还会忽然之间又萌生了这样不可能的念头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蠢到极点了。身边有着周舟，又这样刻意的去接近她，他不可以这样的。
　　她总是叫他念之。念之念之，可是他偏偏姓何。
　　何念之？
　　何苦念之，何必念之，不如便忘了罢。何念之，便是等于遗忘。他的生母将他的出生视作耻辱，于是拼了命要忘掉他。
　　他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忽然怅然的笑了出来，“何念之，你何念之？”
　　晚饭时，乔乔视死如归的嚼着胡萝卜，然后忽然又皱着小小的眉头道，“爸爸，胡萝卜为什么吃起来这么苦？”
　　何念之也默默的吞了一片下去，是呢，为什么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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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乔乔早早的起床便开始吵着何念之，“爸爸爸爸爸爸，懒虫爸爸，起来了。你要上班！”
　　何念之迷迷蒙蒙的睁了眼，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怎么觉得才闭上眼就天亮了？昨天他为了剪片子，看了将近十个G的素材，一直到三点多才睡。
　　居然又要上班了！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便起来刷牙洗脸。
　　小跟屁虫跟着他后面唠唠叨叨，一副更年期的样子，“我已经晚了二十分钟叫你了。因为我把你要送我去幼儿园的时间去掉了，爸爸你怎么每天都喜欢睡懒觉啊。爸爸，明明我就比你早睡一点点啊。”他说着还比划了食指与大拇指之间的那一点点距离。
　　何念之刷牙刷了一半，见着他还有要继续啰嗦下去的趋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何一乔，你裤子又穿反了。”
　　乔乔一愣，然后仔细检查自己的裤子，果然穿反了，口袋又在前面了！
　　乔乔泪奔，回房间重新穿裤子。
　　乔乔穿好裤子，觉得要把自己丢了脸的事情扳回来，却听门铃响了。他屁颠颠跑去开门，却见是周舟。
　　“周舟阿姨！”乔乔乐了，有周舟阿姨说明就是要有吃的了。果然，周舟脱了鞋进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纸包。
　　何念之洗了脸出了房间，便见着了客厅里的周舟，“这么早。”
　　周舟微微一笑，然后取出了纸包里用保温瓶温着的小馄饨和奶黄包，“嗯。不能让乔乔一个人在家里嘛。所以赶在你上班前来。”
　　“嗯。麻烦你了。”何念之回房间拿外套穿上。
　　“不麻烦不麻烦，”乔乔一转眼已经从厨房拿了碗出来，跐溜一下溜到了椅子上，“大家都是一家人。”说着就要用手去抓奶黄包。
　　周舟本来一张垮了一半的脸顿时笑了起来。
　　“今天乔乔就交给你了，下午有空的吧，带他去剃头，”何念之吃了碗小馄饨，拎了包便用手抓了个奶黄包准备出门，“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周舟用力的“嗯”了一声。虽然他还是很冷，可是只要是他，她便愿意陪他一起在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