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成仇》轮回的叉子

1、（一）

　　（一）
　　王盟出来时，正看到他家老板靠在门外的一棵树下，嘴里叼根烟想把它点着。吴邪拿打火机的右手明显有点抖，点了几次都没成功，这境地如果换了一般人多少都该有点狼狈，不过他本人却像习以为常那样，非常从容且有耐心地试了一次又一次，没丁点儿着急的意思。
　　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吴邪得力助手的王盟并没有急着凑过去帮忙，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等吴老板终于点着火，略带些舒心地吸了口烟时，他才咧着嘴快步走上前去，就好像他刚刚才出来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老板！”
　　王盟的声音仍然同十年前那般带着股与生俱来的精气神，不过心境却早已和那时不同，如果说十年前的这声老板里还掺杂着玩笑与怀疑，那现在经过十年的沉淀，这两个字剩下的则完全是尊敬和忠诚。
　　“嗯。”
　　吴邪简单应了一句，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招了？”
　　“招了。”
　　听到这个不可谓好也不可谓坏的消息，吴邪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抽了几口烟，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邱叔就他这一个儿子……”
　　“老板，我知道邱叔对你有救命之恩，可这回是那小子自找的，你对他已经够意思了。”
　　吴邪摇头，不知到底在否定哪一句，随后他掐了烟走向屋内，王盟也学他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屋子不大，但很空旷，屋地上跪着一个人——虽然是在跪着，却随时都有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可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折磨。吴邪不紧不慢地踩着步子绕到跪着的那人面前，后者旁边本来围着几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见到吴邪都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爷”便退到一旁。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动静后猛地抬起头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反刚才奄奄一息的样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三爷！三爷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他一边喊，还一边拼命向吴邪爬去，大概是想拽到他的裤脚。
　　这时一直跟在吴邪身后的王盟冲上来，狠狠一脚几乎把他踹出半米远，还厌恶地冲他啐了一口：“邱子，是你自己先乱了规矩吃里扒外，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王盟还想再添几脚，却被吴邪拦住了。后者示意他退下，顺手从一个年轻人的腰间拔出把枪，缓缓拉动保险栓冲着邱子强比划，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趴在地上的邱子强被踹这一脚实在是雪上加霜，面无血色跪都跪不起来，却仍然不死心地挣扎着，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三爷，三爷……别忘了我爸临死前你答应了他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能言而无信啊三爷！”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说着，吴邪把玩枪的手果然停止了动作，脸上也仿佛露出一分不忍。
　　“老板！”见他貌似在犹豫，一直看眼的王盟急了眼：“这小子能串通外人害你一次，就能再有第二次，这人留不得啊！这……”
　　还没等他说完，吴邪就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邱子终归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我记得，当时是这么和邱叔说的。你放心，我吴邪一向言而有信。”
　　话音方落，他把枪扔给王盟，掸掸衣袖：“等我走了再动手，都给我利落点。”
　　然后他不再理地上的人，大踏步地走出房间，只听到身后之人叫的撕心裂肺满怀恨意：“姓吴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可惜叫了没几声便被一声枪响终止。
　　不得好死，吴邪脑海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嘲讽地笑了。
　　出来在道上混的，有几个人能得好死？

　　第二天，吴家本宅。
　　“把你查到的给我说说。”
　　吴邪坐在一把檀木镂花椅上，旁边桌上的铜炉里点着清淡的香料——那本是他三叔的习惯和嗜好，曾经被年轻的他不屑地讽刺为附庸风雅——没想到有一天他坐到当初三叔的位子，却也开始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事实上，他连能坐上这个位子都想不到。
　　此时的王盟手里正拿着手下人刚送上来的厚厚一沓资料，不过他不用看便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因为那些东西早就印在他脑子里。
　　“袭击您的人做事很周密，除了邱子，抓到的人全都自杀了，我们动用了很多线人和关系才摸到幕后黑手是谁。”
　　“谁？”
　　“是……”
　　说到这里，王盟迟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口中的答案一定是老板最不想听到的。
　　吴邪见他这个样子，眉角一挑语气平淡地问道：
　　“张家？”
　　“没错”，王盟点点头，“和邱子招出来的差不多，看起来是真的。”
　　“是吗。”
　　轻笑一声后，吴邪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再开口，王盟知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只小心地问了句：“那老板，张家人约您今晚一聚……您还去不去？”
　　被问之人慢悠悠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闭着眼睛仿佛正在思考，一时间屋内静的似乎只有烟雾在冉冉升起，许久，这安静才被打破。
　　“去，当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