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的鹊》东山草农

6、第 6 章

　　＂你这小丫头，半夜不睡，跑这儿玩吗？＂那块假山石后头，显然藏着个人，那戏谑的话语吓了一跳。
　　＂你不也一样，大半夜的做鬼呢？＂我回了一句，略略给自个儿压压惊。
　　假山后头的人，蹭一下子跳到了我跟前，要笑不笑地瞧着我。
　　月色晦暗不明的，我扫了几眼，心下便有些纳闷，这人生得一副纨绔世家子弟的典型模样。
　　＂小丫头，嘴到挺利的，长得也算喜庆。＂他环着胸打量了我一番。
　　我承认，又有人被我那副无害纯良的模样给诓骗了去，听到喜庆二子，我心下略略恶寒了一阵，眼随心动，我竟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他好像是被我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弯下腰，一张邪魅的脸庞凑到我眼前，盯了足有半晌的时间。
　　而后，他便跳上了那块儿假山，垂着腿，有些不那么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着我竟未对他稍稍露些痴迷的模样。
　　我对他先前躲着不出声的行径，很有些鄙夷，自是不会有好神色与他。
　　深秋露寒，我今夜穿得有些凉薄，所以并不想与他计较，抬腿便要离去。我走上亭阶，跟前却飞来粒小石子，脆地一声，又吓了我一跳。
　　我也知道了，他今夜决计是不会让我安安稳稳地离去了。我并未动声色，只是回身，慢悠悠地踱到了那棵桂花树下，拽了只缀满小桂花的树枝，便靠在了树干下，环着胸，我也要笑不笑地瞧着他。
　　彼时，他嘴里正吊着根不知从哪儿寻着的枯草茎，好整以暇地躺在假山石上，手上颠来倒去地把玩着小石子。
　　＂丫头，你不知道仪风院不该来吗？小心遇上鬼的，＂他开口了，可话到了他嘴里全没有质问的口气，仍旧是先前那副戏谑地样子。
　　＂可不是吗？我现下肠子都悔青了，第一次便遇着了小鬼。＂我撅起嘴角，吹着桂花穗儿玩，这儿的桂花香可真好闻，淡淡地却又鼻息可循。
　　他听了我这话，也并不生气，只是稍稍弹了一指，他手中地小石子便飞到了树干上。他技艺也真还不赖，力道发得恰到好处。那桂花树并未摇颤，桂花粒儿却已洋洋洒洒地落了我一身。
　　拍了拍身上的花穗儿，我对他有些烦恼，语气便也连带着有些便不善了。＂你这人真是无趣，我半夜来这后院，并不晓得这儿有人声的。你若发出些人声，我便早早地出了这院落。可你偏偏躲在这烂石头的后面，佯装成鬼来。你半夜入魔，要在这儿扮鬼怪，于我本无丝毫的瓜葛。可你偏偏从里头不声不响地蹿出来，你难得不晓得刚才我被你吓得脸色铁青吗？＂一下子讲了那么多，我有些气短了，略略给自己顺顺了。
　　＂我差点儿被你吓死了，当然翻你个白眼也不为过。你却使些女孩子家的小性子，非但不放我离去，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下三滥的手段，羞辱于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讲完了，我才有些舒服。
　　他一听见＂下三滥＂便有些恼怒了，蹭地就跳到了我跟前。一把便拽过了我手里的桂花枝，压在了脚底，好一番＂蹂躏＂之后，他便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瞧这我。
　　＂下三滥，行啊，今夜我便做实了这个名头。＂他那副凶狠地模样显然有些吓到我了，若是他俊俏地脸上再增几两横肉，我保不准便会施施然地撅过去了。
　　我见他欲行不轨的恶手，将要有些动作了。脑门顿时一阵发热，不管不顾地便耍起泼来，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抓挠起来。
　　他显然是有些吓到了，愣了好那么一会儿，才发现他头上的束发带子不晓得去了哪儿了，瞧着着了魔咒般的女人，他真得有些无奈了。其实他并没有想对我做些什么的，他只不过是想吓吓我，好为他今夜的受扰有些交代。
　　可我却不那么想啊，我真以为他这个纨绔子弟要行些禽兽之举，便发起狠来使命地往他身上招呼。自从离了楚风府里，我便从不显露身手了。今夜这般，说实在的，我真是头一遭。
　　其实我私底下下还是留了些劲道的，所以他身上的衣料除了有些发皱以外，还是不影响它整体地感观的。至于他头上的束发带子，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怎么会被我抓下来了。
　　他见我有些累了，魔咒也发够了，才开始拾掇起自己这一身不雅的扮相。嘴里还嘟哝着，＂疯婆娘，整个一疯婆娘。＂
　　我着实被他气地不轻，可又实在是闹腾地失了气力。才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冰凉凉地石阶上。
　　我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他来，月色虽有些朦胧，可我还是瞧清楚了他的模样。忽略他肩上披着的满头散发，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纨绔子弟，腰上吊着的玉坠儿明显与他为人有些出入。他今夜披了件月白长衫，再配上那副妖孽的嘴脸，难怪初时我会被他下个半死。
　　他见我打量他，也不说话，一直抿着嘴角，显然对我这种泼辣的丫头有些招架不住了。待到他那楚楚的衣冠，总算理顺了些，他才恶狠狠地丢给我句＂疯丫头，下回让我遇着你，我非施些颜色让你瞧瞧。＂说完，他便跳上了墙头，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我也无心再待下去了，许是吹了阵冷风，离去前我还打了一连串地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