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之北星》四分之三的风花雪月

2、初见

　　月华轻洒在花丛边的柳叶枝条上，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在树影中一身素色长袍的男子静静站着。他的面貌、身形在树影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可我闭着眼也能勾勒出他的音容笑貌，那人便是李踔。

　　缓缓地睁开眼，望着窗外银白的月色，感觉有些恍惚。那个如水般温和的男子早在十年前跃下了百丈城楼，如同夜莺死前最为凄美的一声啼叫。之后，天下太平。普通百姓并不在乎谁执掌朝政，只要太平就好。十年时光也不过是白驹过隙，什么也不会留下，只不过偶尔在茶肆中还会听到几句谈论。

　　“李大人可是个好官啊！”说话之人手提一壶酒，脸色微醺，已是半醉。

　　“你是说靖……李大人……可不是啊，可惜……”旁边的人微微叹气，接着一顿，”那都是前朝之事了，还是莫提了，莫提了。昨日集市上新来一戏班你可去看？”说到这话题便转开了。

　　这时总想起那人紧抿的唇线，英挺的鼻子，冷冽的眉眼，谈笑时却瞬间柔和了下来，白白浪费了一张严肃的面孔。他总是说着自己的抱负，想当一名好官，就像书中的圣贤。这个人有时就是太死板了。

　　三十年前，当今天子还不是汉文帝，国都还叫靖都，那时我是一名宫廷琴师。我的父亲就曾是先皇最喜欢的琴师，子承父业，我也成为了一名琴师，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天赋，即使我把一首曲子练习得滚瓜烂熟，弹出来的却永远比不上父亲。

　　第一次听说李踔是从练琴的同伴那里，他是新上任的郎中，才高八斗，英俊潇洒，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那是我便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别人这样的夸赞。

　　一日练完琴路过花园便听到两个宫女谈论李郎中刚才向西亭走去了。我一时没忍住便鬼使神差地抱着琴走向了西亭。刚到西亭便见一名身着朝服的男子蹲在西亭旁的湖边，手中捏着一小块糕点，湖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着，只此一眼我便断定此人是李踔。

　　那人转过头来望着抱着琴的我嘴角轻扬，修长的手指在下巴摩挲：”你是一个琴师？”

　　“在下钟鸧，是一名琴师。”我局促地作了个揖。

　　这人当得起书中所说的那词——温润如玉。

　　“在下李踔。”他将手中剩余的糕点投入湖中，抖了抖朝服，回了个揖。

　　“可想听我弹琴？”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我提议道，”就在亭子中可好？”

　　他轻轻勾起嘴角，微微点头。

　　一曲之后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笑着说：“虽然我不甚通音律，但却喜欢你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那一笑让我明白”佛祖拈花一笑”说的不过是一种彼此的默契，心神领会，如同伯牙与子期的相遇，只此一曲便让我明白你就是我的子期。

　　之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经常到我弹琴的地方，听我弹琴，然后一起喝酒，说说自己的抱负，像所有的少年一样，我们总想凭着一己之力造福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做一名好官。我曾说：”我要成为天下最好的琴师，你要成为天下最好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