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时间，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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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在巴黎的那几天，环时不时地听到布兰特愤怒地斥责法国的某个化妆品公司，在那些Video视频曝光后，对方毫不留情追究环身为代言人的责任，以“损害公司产品形象”为由开出过亿的赔偿金条件。
“你为他们净赚那么多利润，现在你出了事他们却反过来敲诈，利用你来炒作，到底有没有人性！”
环对这种事并没多大实质性的感受，只是心寒。那些人让他觉得自己很傻。
但是就在今晚的酒会上，那家公司的执行总裁亲自向须王环低头道歉，痛斥自家公司的那些管理人员无能，给环君添了很大的麻烦。
环愕然，他对商场上的周旋一窍不通，不知道为何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让对方的态度截然相反。
西装革履的男人说了几百遍“对不起”之后，对着环深深地鞠躬，终于说了他此行的目的。
“环君，请您原谅我们前一阵子的无理，求镜夜君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须王财团旗下银行无数，并且和国际各大银行间的联系很紧密，凤镜夜通过银行运作资金周转，一夜之间切断了须王财团旗下所有银行对此化妆品公司的贷款，其他国际银行自然不会做和凤镜夜为敌的事，同样封锁了此公司的贷款业务。此公司大部分的流动资金来源于银行贷款，原料供应，生产线，市场销售，所有环节统统因为资金不足的关系而无法进行。流动资金对任何公司而言，都相当于血液的存在。血液在一刹那被切断，再旺盛的生命力也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凤镜夜仅仅调查了对方的财务报表，就看到了死穴。
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对方走投无路，很符合凤财团总裁的作风。
凤镜夜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世人看清了一个现实：须王环这个人的背后，有日本两大财团的支持。有人想对环不利，凤家三少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凌晨一点，一辆银色宝马跑车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外。和他两个人的家，有多久没回来了呢？
一路上，他只是沉默，仿佛刚才在酒会上的亲密全部都是环一个人的错觉。他是作秀高手，即使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情况下，也能把自己真正的心情深埋心底，表现出来的宠溺，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因为视频丑闻而分手的消息纯属子虚乌有。
“到了，”停了车，他终于开口说话，平淡的语气让环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有怒火，也没有喜悦：“今天你很累了，去睡吧。我今晚在书房，明天一早去公司。”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相处的时间。
“等一下！”环死死地拉住了他的右手，镜夜的手心，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一如他的心。
“镜夜，我们谈一谈，”锁了车门，他望向他。
十年的时间，让镜夜身上的青涩全然褪去，不再是那个动辄会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的少年了，他让环越来越难猜透他的心。甚至，此时此刻，他没有皱眉，只是神色悠悠地靠在那里。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我？”他靠近他，浑然不觉自己抓着他手的动作有多么依赖。他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依赖，所以环最怕的，就是镜夜最擅长的家庭冷暴力。镜夜认真起来可以一两个月不开口说话，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让环没来由地惶恐，“……你在生气对不对？”
他知道，环在害怕。这个笨蛋害怕起来就会紧紧抓着自己不放。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没什么生气的……有些事，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你。”
这是他能奉送的极限。不追究，不过问。
那种崩溃般的痛，他到底是怎样承受过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更未想过，他会倾尽所有去兑现这一段感情。
第一次，环看见镜夜露出这种表情，夹杂了认命的无奈，心忽然就被揪痛了。
疼痛地自我解嘲，仿佛是最后的玩笑，“呐，镜夜，坦白告诉你，本来我还打算死缠滥打让你离不开我的，也想过蒙混过关让你搞不清楚真相，”环蹭蹭他的脸，笑容依旧，却被时光夺去了明亮的色彩，“……但是你却什么都不问……不仅什么都不问，还那么帮我应付媒体应付利用我的人，你让我准备的那些骗你的借口一下子都不见了……”抬手摘下他的眼镜，这双眼睛，永远那么清冷、纯粹，“你很痛，对不对？……因为我分了神，因为我而让公司陷入危机，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这样……”所以现在，环释然了。镜夜用了最大的努力挽回了他的一切，就算要分手，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他让别人不再欺负自己，也让难堪的流言渐渐湮灭。环相信，没有哪一个情人能做到像凤镜夜这样的完美。
所以，他更不能骗他。不能为了留住他而逃避。
他知道，自己一旦承认那一夜的意外，镜夜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只可能不要他。他是那么高傲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骨子里的傲慢环看得清楚。要自尊心那么高的他，接受已经不完整的自己，环猜的到开始，却猜不到结局。
爱的痛苦始于懂得了爱的那一瞬间。
“我知道你最想知道什么，”迎上他的目光，环给了他答案，不管是否会让幸福灰飞湮灭，“那天晚上的事，全部是真的。我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环了。”
暗夜里，环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感情的珍重和敬畏之心，常常使他和他劳累不堪。却也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能成就这一世的完整。
等待镜夜的回应，犹如几个世纪般漫长。紧扣的十指，却没有丝毫松开的痕迹。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紧握他的手，那么环情愿时间就此停止，他终究躲不开尘世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环的坦白，深深撞击他的灵魂深处。镜夜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他是凤家三少爷，命运在出生那一刻起就已被决定。超越，不断超越，直到站在最颠峰，傲视芸芸众生。
从懂事开始，他常常站在凤财团公司总部大厦顶楼的扶梯处。从这个角度望下去，人类为生存的表情一览无疑。他看见形形色色的人组合在一起共同演绎利益的伦舞曲，在各种场合，人性的善良，总是被第一个放弃。
开始的时候，他对这种黑暗的旋涡恐惧过。后来，渐渐熟视无睹。心底明明厌恶，稚气的脸上却已浮现笑痕。
从小学到国二，漂亮的小男孩长成俊美的少年，笑容优雅丝文，却达不到眼底。狭长凤眼中折射的眼神，混合了冷漠，还有漫不经心的嘲弄。
直到人群中出现一个耀眼的法国少年。缠绕在他身边，填补了生命中所有残缺的温暖。甚至最后，让从没有任何执着的自己堕入红尘。
有一句话，凤镜夜从没告诉过环。一句他独自守护了十年的话。
冷不防，一双修长的手探入环的衬衫下摆，冰冷的温度狠狠刺激环的神经，顺着腰部曲线游走到心脏部位停住，伴随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想知道的，只有你这里。”
暧昧不明的问话，旁人几乎听不懂。但镜夜赌上一切，要他给出答案。环如果不懂，那么他就此放开他的手。
忽然红了眼眶，为了他的用心良苦。环不管CD这个logo代表着怎样的不菲价格，伸手用力扯下他衬衫上的第二颗水晶扣，离心脏最近的部位。
“我的答案。”
他问他心在哪里，他告诉他：他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唇边扬起淡淡的笑容，把过去的那么多痛苦掩埋。伸手拭去他脸上滑下的眼泪，他再次觉得他是个孩子。而他实际上也是个孩子。需要娇哄，需要严格要求，使之明确一些事情。他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这个人。因为觉得彼此交托的感情足够郑重。认真到需要彼此磨合，使内心不羁的动物顺服。而不仅仅是要驯服对方，漂亮地相爱一场。
“是不是只要我原谅你，你就能原谅你自己？”夜色里，他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温柔的痕迹。曾经他害怕过，不知道自己能退的底线在哪里，而现在，他渐渐明白，只要环没事，就好了。
“为你做那么多事，只因为我看的到你心里的伤口。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如果你是，那么当年我不会爱上你。所以这次，我把那些事当做意外，我原谅你。”
他原谅他的一切，什么都不问，陪他一起忘记那一段灰色的记忆。
他一生只爱一人。一瞬觉醒，一念慈悲，值得为之千年守望。所有曾经以为不能给的，给不起的，现在，全都给了环。
因为，他独自守护了一句话，那句始终没有告诉过环的话。
“Tamaki，你是我十六岁以后全部的信仰。”
凡人，入不了他凤镜夜的眼。他只为一个人折服。
脆弱、坚强、善良、愤怒、孤独、绝望、勇敢，所有的矛盾调和成须王环这个人。凤镜夜一直看得见被夹在现实和理想之间的环，在残酷的人性和支离破碎的命运中仍然从不放弃的环，这是他没有勇气体验的人生。他遇到了环，遇到了让自己折服的人。
抬手抚过他长长的睫毛，他看得见他眼中的内疚。
“如果你的翅膀被人折断，那么我就让它重生。”
环身上的伤口，由他治疗。
他的信仰，他会守护。
环紧紧抱住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除了感谢，他再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
镜夜懂他，知道他不想告诉他原因，所以他不问；知道他不想离开他，所以他没有放开他的手；知道他离开他，无处可去。
他对他的感情，超越了一切。
环知道，他和他的这一段感情，从来都不是等价交换。一直都是镜夜默默地承受了所有，他从不低头，所以环看不见他眼底的伤痕和隐痛。
所以他只能说一声谢谢。
谢谢他愿意守护自己。
“你陪我，我不想再一个人。”
什么都不做，只想感受他身上的温暖。
镜夜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反问了句：“车里？”
“恩。”
狭小的空间里，他能更紧地靠在他身上。
环在这一刻，很认真很真诚地发誓：他绝对不会再做让镜夜担心难过的事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命运并没有因此放过伤痕累累的两个人。
在不久的将来，他用最残忍的语言，给了镜夜最痛的一刀。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时间，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