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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洗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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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风近来心情很好,连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的像浮在地上一样。尽管这半个月来他为了筹备金盆洗手大典和招呼远到而来的江湖朋友几乎没睡几个囫囵觉,但身体上的疲累也阻止不了他心情越来越好的趋势。就在刚才他还送走了青城派余沧海余掌门,这几天像他们这样以叙旧为名实为探口风的人他也不知接待了多少拨。不过没关系,两天过后,他们就会知道那些揣测是多么的无稽。到那时,自己早已与曲大哥泛舟江湖,逍遥山水间了,再也不必理会这许多江湖纷争。
刘正风一想到曲洋,眼神立时柔和了几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曲大哥,再等两日,只需两日。
“想什么那么入神?”神游天外的刘正风骤然回过神来,望向正坐在他书房里,手里握着一只翠绿洞箫不住把玩的黑衣男子。
“唔,让我猜猜。你是在想刘夫人呢?还是在想曲洋?想刘夫人?啧啧,应当不是,看你那思春的表情就不像。”男子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刘正风只觉脸如火烧,又羞又愤:“阁下是谁?我看阁下也不似那等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不知为何擅入我房中,还偷了我的箫。”
“你的箫?偷~?这箫明明就是我教曲长老所有,你不知为何盗了去,反诬我偷?没想到衡山派刘正风也是那等贼喊捉贼的无耻之徒。”
“胡说,明明就是曲大哥。。。。”刘正风说到一半,不敢至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魔教教主?”
“我该夸你眼力好么?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你在这里,那曲大哥。。。。。。”刘正风喃喃道,心中骇然。曲大哥之前明明说过东方不败不理教务已久,教中只杨莲亭一手遮天,但这杨莲亭权势虽大,谋略不足,是以合两人之力还是有把握从日月神教脱身。如今东方不败居然找到了他这里,那曲大哥是不是也。。。。。。。
“你不用担心你的曲大哥。他好得很,他为我神教立下大功,我赏他还来不及呢?你当我怎么会到你这里来,还不是你的好大哥让我来的。”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的。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呀,就是要你跟我神教合作。曲洋不负我所望 ,不费一兵一卒就替我神教拿下了你,拿下了你不就等于拿下了半个衡山派。”
“你究竟把曲大哥怎么样了?若真是这样,你让他亲自来同我说,刘某到时绝无二话,唯日月神教马首是瞻。”
东方不败敛了神色:“看来你对你的曲大哥很有信心嘛。就不知他对不对得起你今日的信任,我给了他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策反你!”
“你。。。。。”刘正风气怒攻心,说不出话来。
眨眼间东方不败已消失在眼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那支翠绿洞箫。刘正风脚一软,歪向一边,幸好木门就在一旁,正好托住他的身子,让他不至滑到地上。勉强稳住身子,刘正风踉跄的走过去摊在椅子上。
许久之后,他才聚起了一点力气,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箫,将它放到胸口。曲大哥,我该怎么办?日光渐渐散尽,屋子里笼罩上一层层黑色,刘正风始终孤独的摊在那里,任心一点点的变凉变绝望。
两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刘正风之前恨不得把这两天变做两个时辰,如今却巴望着它能再长一点。这两天里,东方不败没有再出现,没有再逼他投诚魔教,可是同样也没有告诉他曲洋的生死。
他心里既怕见到东方不败,也怕见不到东方不败。他不知道东方不败找他说那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究竟有什么目的。投诚魔教?怎么投诚?不许金盆洗手?找机会帮他清理白道中人?刘正风想得头都快炸了。他怕他的任何行为都会被当做不想投诚魔教,然后连累曲洋。
纯金打造的金盆正搁在香案上,刘正风却离的它远远的,好似它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几乎想宣布取消这个金盆洗手大典了,因为他怕,他怕一会儿他金盆洗手洗出来的却是满手曲洋的血。可是他不敢,因为东方不败没有要求他取消,万一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呢?刘正风只觉自己似在独木桥上,往左是深渊,往右也是深渊,往前,彼岸尚远,怕是未走到就掉了下去。一颗心似在滚油上煎,简直生不如死。
吉时已至,刘正风木然走到金盆旁边。原本他应当出来客套几句,如今却全权交给了他的大弟子。
“师父”大弟子说完见刘正风仍呆在原地,忍不住侧身小声提醒。
刘正风环视,大家都在等着他。东方不败仍然没有出现,仿佛之前出现在他的书房都是他的一场幻觉。罢了,刘正风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缓缓将手放入金盆。
“且住----”
众人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一开始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东方不败的人。胆战心惊的一抬头,却见是左冷禅的人。他心情本就不好,是以也没什么好脸色:
“刘某金盆洗手,退引江湖,倒不知干左盟主何事,三番四次的逼刘某押后。刘某之前已给左盟主面子,押后了几日,如今又要押后,恕刘某不能从命。”
“怕是由不得刘师叔了。”那人冷哼了一声:“之前左盟主让刘师叔押后,不过是想给刘师叔一个自省的机会,谁知刘师叔未领会左盟主深意,依然执迷不捂。左盟主这才命我带五岳令旗前来阻止刘师叔越陷越深。”
“我倒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让左盟主这样费心。又是自省又是深意的。”
“刘师叔真的不清楚么?还是想要在下当着这天下英雄的面把刘师叔的事说出来。只是到时怕刘师叔和衡山派面上不好看啊。”
“刘某自问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刘正风斩钉截铁。
“同魔教妖人勾结也算光明磊落么?刘师叔说这话也不怕脸红。”
“你血口喷人,我何时同魔教妖人勾结。我与。。。。。。”刘正风忽然说不下去。是,他自认与曲洋相交乃志趣相投,无关江湖恩怨。但他这么说会有几人相信。怕是都以为他被曲洋所惑,才会执迷不悟。
“怎么?刘师叔怎么不说了?曲洋二字很难出口么?”
“你----”
“哼,你勾结曲洋之事,左盟主明察秋毫,早已一清二楚,休要砌辞狡辩。如今左盟主念你乃被魔教妖人所迷惑,所幸入魔未深,未直接伤及我白道武林。特准你将功折罪,杀了曲洋。”
“啧啧,那个什么,右盟主,哦不,左盟主是吧。你们口口声声说刘师伯勾结曲洋,拿出证据来给大伙看看啊。当着这么多人,你以为上嘴巴一碰下嘴巴就可以给刘师伯定罪了?官府还得有屈打成招这套程序给做做样子呢,合着搁你这儿,你就给全省啦,诬那什么人也不敬业点。你说谁勾结魔教谁就勾结魔教?那我觉得我的人身安全很成问题,赶明儿我也成勾结魔教的了。”令狐冲直接连珠炮似的这么来了一段,待岳不群想拦已来不及了。
“你谁呀你,捣什么乱?”
“在下华山派弟子令狐冲是也。”
“身为五岳剑派中人,说话居然如此向着这勾结魔教之人,是不是也。。。”
“定也是勾结了魔教,再不然定是魔教的卧底。唉哟,大家伙儿看看,要给他这样弄下去,谁都不安全,都成魔教,都小命儿不保了。”
众人给令狐冲这样一说,人人自危,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只要跟谁有仇,就说谁是魔教,那不乱套了么。
“是呀,既然左盟主说早一清二楚,那就跟我们说说也无妨。”
“就是就是,如果真是勾结了魔教,不用左盟主出手,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令狐冲趁着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偷偷挪到刘正风身边悄声道:“哎,刘师叔是吧,一会儿你咬死了不承认跟曲洋有关系就对了。他不能拿你怎么样。”令狐冲很有把握,这个时代又没啥录音录像设备,左冷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直接证据。就算有什么书信啊人证啊,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还搞不定么。
刘正风挺诧异的看了令狐冲一眼。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可是听他的口气,他分明知道自己与曲洋的关系,却愿意出手帮自己。
“好,你要证据是吧。我给你证据。”那人被众人逼得没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刘正风,这个人你可识得?”一个下人打扮,缩头缩脑的人被嵩山派的人扔到了刘正风的脚边。
“刘鸣,快起来,你没事吧?”刘正风认出这是照顾自己起居的下人,伸手想将他扶起来。那人却将他的手推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闪躲,不敢瞧刘正风一眼。
刘正风一见,哪还有不明白的。苦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府上的刘鸣。”
“你肯承认就好。”那人阴阳怪气的道:“刘鸣,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左盟主答应过会护你周全,不必害怕会遭什么人报复。”
“是,是。小的是刘府负责照顾老爷起居的下人。老爷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会外出。每次出去之前,都会兴奋的好几日睡不好,更会早早的准备好一些曲谱和乐器。回来之后就会变得有些奇怪,有的时候会摸着带回来的曲谱唉声叹气,有的时候会一个人坐着傻笑,有的时候会发呆一整天。”
“刘鸣,说重点。别老说这有的没的,浪费时间!”那人有些不耐烦。
“哦,哦,知道了。我觉得老爷那一个月定是与曲洋相会去了。而且老爷叹气和发呆的时候,经常会喃喃的念什么“曲大哥曲大哥”的。还有,老爷最喜欢用的一管翠绿洞箫,上面刻了“曲洋”二字。”
“刘正风,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那人有些洋洋得意的问,眼神却是瞟向令狐冲,你不是问我要证据么,哼。
“啧啧,这都多老的计策了,现在还在用。”令狐冲打断了正要开口的刘正风,笑眯眯的道:“刘鸣,我问你。你老爷出门的时候,你可有跟去过?或者他可有知会过你他去了何处与何人相会?”
“令狐冲,你在这儿捣什么乱?你要证据我给证据,如今你还想怎样?”
“哎哎,别激动别激动嘛。我这不是想着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若被些小人蒙骗,冤枉了刘师伯,不是有伤咱们五岳剑派的和气么,左盟主想必也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我不过想多盘问这人几句,免得左盟主被人骗了。”
“你----,左盟主早就审问过这小子,以他老人家的智慧怎么可能会被蒙骗。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赶快退开,别再干扰我们做事。”
“哎,左盟主天纵英明,怎么可能光凭这小子一面之词就认定刘师叔勾结魔教呢?我想他给你的吩咐是让你来查实而不是来屈打成招的吧。你这样曲解左盟主之意,就不怕别人误以为他借盟主之势欺压刘师叔,进而有损他的颜面?
“你-----”
“哎呀,我不过多问两句。若刘师叔真的做过,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让他不能赖。若他没做过,我们可不能做冤枉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那谁,刘鸣是吧。刚问话呢?”
“这,这,不曾跟去过。而且老爷的事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么个下人。”刘鸣下意识的望向嵩山派的人,见他们被令狐冲抢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嗫诺着答道。
“既然不曾跟去过,你又怎么可以肯定你家老爷是跟曲洋相约?”
“我的确不能肯定,但。。。。”
“好了,不用再说了。别跟我说你猜,那我还猜你是受左盟主指使来诬陷刘师伯的呢。”
“令狐冲,你别太过分。“嵩山派的人给气得七窍生烟,偏嘴上又说不过令狐冲。
“呵呵,各位师兄,别生气别生气啊。一时嘴快,没别的意思。所以啊,这猜什么的,最不可靠了,肯定是假的是吧?”
嵩山派的人被噎得脸色青白,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得警告的瞪了刘鸣几眼。
令狐冲暗道,你瞪有什么用。哥虽然学的是心理,但好歹选修过几堂法律,平时更是经常被什么律政题材电视剧熏陶,还拿不下这么个背主的小人。
“刘鸣,我再问你。你可曾听到刘师叔明明白白的说过“曲洋”二字。”
“的确不曾,老爷一向只唤“曲大哥”。这曲大哥肯定是曲洋。”
“这世上姓曲的人可多了去了,莫非都是曲洋?那我若叫声刘大哥,你怎知我唤得是你,还是刘师伯?”
“这,还有那箫呢?那箫上刻的字可是明明白白。”
“这正是我要问的第三个问题。你可曾亲眼见到刘师伯将那二字刻在箫上?”
“不曾。可就算我没看见。。。。”
“好了,我问你的话问完了。”令狐冲又一次打断了刘鸣,转向刘正风:“刘师伯,我也要问你一句话。那箫你是贴身收藏,除了你任何人都接触不到么?”
刘正风摇了摇头:“那箫我放置在书房中。虽然我的书房不是人人都可以进,但刘府管理并不十分严格,若有心,想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大家都听见了,刘师叔若是被人诬陷也是不无可能。这些所谓的证据没一件能证明刘师叔勾结曲洋,反倒是这刘鸣,言辞含糊,处处透着蹊跷。”
“啪啪”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岳不群教的好徒弟。果然口才了得,不过刘正风勾结曲洋之事罪证确凿,任你如何舌灿莲花,也休想把他摘出来。”
令狐冲直楞楞得看着这人,搜肠刮肚的想这人到底是谁。刘正风见令狐冲突然变得傻呼呼的,好似不识眼前之人,禁不住有些奇怪,但仍然低声对他说:“这是大嵩阳手费彬,无论武功心机在嵩山派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令狐冲一听说这就是费彬,立刻安下心来,这不就一短命鬼么,很快就要翘辫子了。
“费师伯,为何你如此笃定刘师伯勾结魔教?倒教晚辈费解得很?”
“哼,你不用在言语上对我下套儿。我这里有书信一封。方证大师,在这里属你最为得高望重,你瞧上一瞧,一切便真相大白了。也不怕有人再胡搅蛮缠。”费彬压根儿不吃令狐冲那一套,一上来便一剑直指要害,令狐冲的那些虚招便都白晃了。只得叹气,盼着再多拖点时间,让曲洋能及时赶到。
方证大师将信展开,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先前看令狐冲那孩子竭力为他分辨,还以为此事当真是误会一场,谁知,唉。待将信看完,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阿弥佗佛,刘施主,你怎得如此糊涂。”
众人一听方证大师此言,顿时如滚了的沸水,群情激愤,捋胳膊挽袖子的要除了勾结魔教的败类。刘正风知此事已无力回天,感激的看了一眼令狐冲道:“小兄弟的心意,刘某领了。只是此事牵涉复杂,刘某不愿再拖累他人。剩下的事,让刘某一个人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