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灡羽芳华

48、第一卷第二十二章第八节

　　我很好奇，夜瑾人生的前两百年都是生活在青楼，以歌舞妓的身份活着，可为什么不直接以歌舞取悦于离歌呢，那样不是更容易吗？

　　夜瑾看了我一眼，淡淡浅笑，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不直接以歌舞妓的身份接近离歌呢。其实很简单，离歌身份显贵，又好歌舞美色，身边歌舞妓自然众多，其中不乏相貌超群之辈，我就算混入其中也不一定会被重视，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下手就会很困难。

　　可是下棋就不一样了，首先离歌好棋，其次，不是哪个歌舞妓都会下棋的，只有这样我才显得更特别，才能让离歌更快的记住我，更加离不开我。而且我这两百年无所事事的日子，研究的最多的便是棋谱了。

　　那时的我想着，离歌这种纨绔子弟，就算爱棋如命，棋艺想必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以棋会友’是最合衬不过的了。”

　　夜瑾这样一说，我豁然开朗，若要引起一个人的重视，一定要投其所好。看来她对人心琢磨得很透彻啊。可是为什么却不能明白恪辰的心意呢，我想，这可能正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吧。

　　身边的霂颜表情极为平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稳稳的抱着我，时不时拽一拽搭在我腿上的锦被，让我心内温暖。想来，刚刚那么浅显的问题，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吧，只是可笑了我这个痴儿。

　　夜瑾微阖了阖眼，轻轻苦笑一声，道：“那时候我一身男装打扮，凭借精湛的棋艺，很快就在‘艺轩阁’站稳脚跟，顺位也升至第四位。在我前面的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不常出现的，据说他们是一对挚友，每一百年约在此处相见一次，互相叙说百年来的经历和对棋艺新的感悟。我来的时候正正好，距离他们再次相见还有八十几年。

　　也就是说，挡在我前面的只有一个人，我打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叫封冽。我只需要打败他，就有竞争‘棋王’的资格。

　　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在哪，我只能等。

　　那天晚上，我坐在‘艺轩阁’二楼的雅间，与一个白髯老翁下一盘没什么滋味的闲棋，老板挑门进来，说封冽公子到了，想与我切磋一二。

　　我应了一声，心内暗笑：‘居然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手下却再不留情，三两下结束了我和白髯老翁的那局烂棋。

　　那老翁也颇识趣儿，朝我赧然一笑，道了声：‘夜瑾公子棋艺了得，老朽自愧不如。’便退了出去。

　　我独自坐在棋室中，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整个棋室顿时茶香四溢。有脚步声渐渐走近，我微抬了下头，一片紫色的衣角映入眼帘，是上等的云锦。我想，我的‘绊脚石’应该就在眼前了。

　　我嘬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却不禁呆了一呆：眼前的男子一头黑发被一条锦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漆黑如墨染，白皙的皮肤，凉薄的双唇，还有周身散发出来的不可一世的王者气质，让我一时竟手足无措。

　　我是一个杀手，我经过最严格的训练，我杀人无数，可是在这个男子面前，我竟有隐隐的压迫感，我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一定大有来头，而且不好对付。

　　但是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赢，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接近离歌。

　　这个男子左手把玩着一把白玉扇骨的折扇，右手正闲闲的挑着门帘，问道：‘在下封冽，公子可是夜瑾？’

　　我礼貌性的站起身，微微颔首道：‘在下正是夜瑾，在此恭候封冽公子多时，公子请坐。’

　　封冽信步踱进棋室，我能感觉到淡淡的威压慢慢在棋室中漫延，可是我并不说话，只是一颗一颗把刚刚那盘残棋的棋子收进棋篓中，此时若是说些什么便是未战先败了。

　　封冽愣了一愣，哈哈一笑道：‘公子好定力，实在是在下唐突了。’

　　我此时已把棋盘剩余的棋子尽数分入棋篓中，面上尽量装的淡然，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茶，道：‘公子客气，是在下初来乍到，竟不知贵地切磋棋艺还有如此规矩？’

　　封冽‘啪’的一下合起扇子，抖着衣襟在我对面坐下，道：‘夜瑾公子说笑了，这让在下情何以堪。’面上却没有一点羞愧的神色。

　　我自然知道他是说的客套话，也不想过多纠缠此事，一心想着速战速决，于是招呼老板可以开局了。

　　老板站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听到我吩咐，立刻遣了小厮进来收拾桌椅，并且换了一副新棋具。因为我俩在此地都小有名头，所以这场本来寻常的切磋在外人看来却非同小可。

　　封冽喝了口茶，朝我拱拱手道：‘夜瑾兄请了。’

　　我朝他还了一礼，让侍候在旁的小厮把雅间的门关上，就再不多话，猜先定了白子。

　　封冽摇头笑笑，取出黑子，定了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