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灡羽芳华

41、第一卷第二十二章第一节

　　霂颜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黑衣女子再饮一口冷茶，缓缓说道：“我出生在一千年前的大成国，从我记事起便生活在青楼里，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有的只是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每天一起学琴，一起跳舞，一起挨饿，一起受着鸨母的辱骂和责打。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生活的希望是什么，只知道我要努力的弹琴，努力的跳舞，为的只是少挨一顿打，只是换取一餐饱饭，可以活命，仅此而已。

　　每天见到那些来青楼里买醉的客人，他们挥金如土，奢靡至极，我却连一餐饱饭都是奢求。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怨恨，我也没有权利去怨恨，因为我有做不完的杂活儿，练不完的琴技，跳不完的舞蹈，因为我要活下去。

　　外面战火纷飞，老百姓民不聊生，可是达官贵人们却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在青楼里纸迷金醉，那时的我想，若是我好好练琴，好好跳舞，被哪家公子买了去做舞姬，说不定也是挺好的呢，起码，我再不用挨鸨母的鞭子，也再不用挨饿了。

　　偶尔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我的父母，但是我既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记得他们的样子，所以，就连想念也是浅薄到虚无缥缈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可能在战火中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抛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呢，可是，我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念他们，因为我要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去。

　　一晃我已经两百岁了，可能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的缘故，我看起来像是一百多岁的小孩子，加上长相也不是太出众，所以每每有演出，只能站在边上当配角，永远没有客人正眼瞧我。

　　原本一起学艺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开始接客，甚至有的已经被显贵人家买走做了舞娘，而我，依旧默默无闻。

　　渐渐的，鸨母也不怎么不待见我，我的日子也变得越发的难过，有时一天连一碗粥都吃不到。”

　　黑衣女子端起茶杯，饮净了杯里的冷茶，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长久的没有言语。

　　霂颜这时已经来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薄被半搭在我身上。

　　黑衣女子见我们这个形容，面色微变了变，似乎有点哀伤，缓缓低头，揉着额角继续说道：“那一年的二月初八的晚上，大成国帝君唯一的弟弟甫德王在家中大摆筵席，为女儿端钦郡主庆祝两百岁的生辰，鸨母带着我们去给端钦郡主跳舞助兴。

　　那天的我画了很浓的妆，隔着影影绰绰的灯火，远远地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被一群人拥簇着，坐在甫德王身边。

　　那一张脸，与我有八九分的相似。

　　当时的我只能感叹同人不同命，明明是一样的面孔，一个是尊贵的郡主，一个却是卑贱的舞女。

　　但是那时的我，连感叹的时间都有没有，因为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挥舞衣袖的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我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出错，要不然又是一顿毒打，我那时身子弱的，经不起任何折腾，所以渐渐也没心思去想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了。虽然在青楼那种地方待了两百年，却还是没有学会别人的世故与心机，所以永远是姐妹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那天晚上我们的演出很成功，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鸨母因为得了不少赏钱的缘故，破天荒为我们加了餐。我真的太饿了，只顾着埋头吃饭，其他事情早就抛在了脑后。

　　席间，姐妹们因为高兴，互相敬酒，我多喝了两杯，便去了茅房，等我再回来的时候，隐隐的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大声呼叫救命的声音，我当时很害怕，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赶紧捂着自己的嘴躲进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