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泪》半弦玥

6、如若初见莫相依（五）

　　那人蓬头垢面，长发散落在腰间，分不出性别。身上的衣物虽是破烂不堪，但却清晰可见袖摆的花纹密集缠绕，这种极为诡异的刺绣风格，显然不是来自中原。
　　我走近，他才微微睁开眼。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大半部分的脸，若是他没说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虽然弄得狼狈不堪，但是怎么也挡不住他那张俊气逼人的脸。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敌意，但又张口苦苦求着我～
　　“水．．．．．我要水．．．．”
　　他的声音很微弱，我要凑近他才能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的气息微弱，是受了很重的伤吗？还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好，你等等，我马上拿水来。”
　　我注意到他垂下的手，缓缓地留下深红色的液体。他的手背上长满了脓疮，虽然他的整个人被衣服包的严严实实的，但从他发青的面色看来，估计他是受了很重的伤。
　　我立刻小跑到钟伯那，拿了水和些治伤药。来不及像钟伯解释情况，我又跑了回去。
　　他就躺在地上，躺在关帝庙的外面。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但没有一个肯在那个男子面前驻足，只是冷漠地瞥过，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我看见那男子的边上放着一个咬过几口的馒头，白花花的馒头经过尘土的一番折腾，已经变得灰黄，令人难以下咽。
　　即使有了食物，凭他现在的样子，怎能进食？
　　我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将水送在他的嘴边，他如获至宝似地接过，饮了几口，喉结在上下滑动。立刻，他像释放了灵魂一般，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也正是在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左锁骨下方受了很严重的伤，伤口已经溃烂，透着渗人的黑色。我在家时，为了打发时间，也看过几本医书。虽然不懂医术，但这些皮毛还是难不倒我。
　　他一定是中毒了，所以才会全身流脓。我扯开他的衣领，将他的衣物褪至肩部，我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化脓的这么厉害，没想到却是他的肩背处刻着一个深紫色的牛头印记。
　　他抬起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你受了很重的伤，若不快点医治会伤及性命。”
　　只听他冷笑一声，“如今已是这番模样，生不如死。”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关帝庙外碰到的老婆婆她所说的话。这仅仅是巧合吗？
　　命数？真的会有命中之劫么？
　　若是那样，我也不后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见死不救，我这良心岂能安得？
　　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我能感受得到，他之前眼神中的那种戾气，已经浑然不见了。
　　“幸好你的伤没有伤及内脏。不过，我只能帮你的伤口消毒，防止它继续溃烂。你要马上医治，不然，你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他仍然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甚至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乎。
　　我终于忍不住，说道，“要不，你跟我回府吧．．．．”
　　他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便沉默了。
　　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回头一看，是钟伯。
　　我向钟伯挥手，突然之间，那个靠在我肩上的男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我，自己则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受了伤，如今他这一举动，万一伤口裂开，只会更严重。
　　“你走吧。”
　　他拒绝了我的帮助，侧着身子，不愿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