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生》Serchan禾念

5、Chapter 5

　　天渐渐暗了。
　　格厘家楼道的路灯没有亮，眼前漆黑一片。没有原因的，上楼梯的时候洛塔特别小心，连脚步都是尽可能的放轻。
　　格厘家的门并没有上锁，仅是虚掩着。我小心的推开，环顾了下四周，只是静，静得可怕。
　　屋里没有开灯，渐灰的天色给房间上了色，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感。
　　格厘目光呆滞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声也不吭，头都不曾转一下，宛如一个失去了生命的布偶。
　　看见眼前的一切，我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太空旷了，这不太大的房间太空旷了。格厘就坐在寂寞的中心，无息地呻吟。
　　这样的格厘太陌生。我不想要看见这样的格厘。我不想要。

　　“格厘。”我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相当刺耳。
　　我走到格厘身边，挨着他缓缓坐下后便不再说话。
　　西去的日光让屋里的灰色又重了一重。我们两人就这样一直坐着，没有人开口，没有人移动。直到天色全黑了，格厘才开口，仍是那句他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洛塔，我妈死了。”
　　我点头：“我知道了。”
　　又是久久的沉默。
　　房间到处都弥漫着这化不开的黑色，这快将每个人湮灭的黑色。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我干涩地吐出这句话。
　　“是猝死。脑溢血。”
　　“格厘，难过么。”我用黑亮的眼睛盯着他问。
　　“我？不知道啊。”
　　“可是我很难过，非常难过。不仅是因为你妈的死，更是因为现在这样的你！”我声音突然提高，“你瞧你现在的样子，从我进门到现在，你一滴泪也没流过，一点情绪的外露都没有。你不敢！你不敢流泪！可悲你现在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你怕你会失控！你个懦夫！不敢哭泣的懦夫！懦夫！”说完这些话，我的泪竟先涌了出来。
　　格厘却没有被我激怒。他依旧平静：“是，我是没有洛塔你坚强。你多了不起啊，想做什么没有做不到的。你生活的如鱼得水，多潇洒啊。你拥有那么多，可我只有我妈。”
　　“可是你妈妈，才是我最想要的！”我咬着下唇，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我只想要你妈妈啊，其他所有一切都没有了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要你妈妈。”
　　“可她已经不在了！”格厘突然大吼，“我所最宝贵的一切，也全部失去了！从她离开的那天起我一直呆在这里，那种明显感受到她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这种痛我没有尝试过吗！”我的眼睛染上了一抹红色，“你以为这种痛我没有尝过吗……我五岁那年，亲眼看着我爸妈在血泊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从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我五岁的时候！当时所有亲戚都离我而去，没有人愿意安慰我，没有人愿意要我。我只能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家中，期望着我爸妈能再次回来把我也带走。你能感受那种无助孤寂吗！格厘，此刻的你比我要幸运的多，至少，我现在在你的身旁……”
　　那一晚，两个少年几乎把他们十八年的泪都流光了。
　　格厘和我静静靠在床沿，一边放着那首《灵魂》。黑暗中，我紧紧抓住了格厘的手，感受着自他手心传来的热度。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这双手，将会是我一辈子都舍不得放下的。我知道并且确定，我喜欢格厘，并且，会竭尽所能去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