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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十四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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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河两岁的时候,白母仅仅是嫁到白家四年。从理论上讲,这远远未达到七年之痒的时间。
而且,这个时候白河的母亲和父亲的确正是感情融洽,享受着新婚燕尔般的甜蜜。俗语曰:家和万事兴。大概是这句话的作用,结婚四年,白河的父亲竟然没有大肆挥霍这个美丽妻子带来的可观财富,相反,每天白日里劳作完毕,白河的父亲晚上到村口小卖铺里去赌上几把,赚点钱回来。
河庄的小卖铺位于村庄的最下边,白河和雯儿的家紧紧挨着,呆在村庄的最上边与小卖铺遥遥相望。
白河的父亲在结婚后的第四年,渐渐的学会了赌博,每天晚上不辞辛苦的坚持步行走两三百米到小卖铺去赌博。有些夜晚,夜太黑了,他会遇到一些小意外。像走着走着,零下几度的冬天,北风冷冽的吹着,突然从某家院落里泼出一盆臭熏熏的洗脚水,更有甚者,泼出一盆杀鱼择鱼剩下的废泄物,里面有鱼鳞,鱼虚泡等等五脏内腑,冬天里,远远都能闻到一股腥味。可以想象,这样的一盆水泼到白河的父亲的头上,他的表情,和狼狈不堪的样子。有调皮的小孩子晚上偷偷的把人家院落外面茅坑上的盖子掀开,他走的急切,一不留神,就掉进了茅坑里。茅坑很深,一掉进去连头都淹没了,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都进了黏糊糊的屎尿。逢到夏天,满身还爬满了蛆。
还有一次,他去村里小卖铺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半道里遇到一只疯狗,那个疯狗追着他汪汪的咬着,撕扯着,他慌乱之下,痛苦的哀嚎着,求救着,不择路的跑,碰到路口就转弯,这样绕了村庄整整两圈,把整个村庄的人都惊动了,人们站在院门口,在院墙里伸着头观望。最后,他跑到村庄里一个瞎子住的院落里。院落里狭小,只住着一位正值中年的瞎子,男。瞎子居住在村庄里几十年,从未丢失过东西,原因是瞎子练就了一身本领。那本领也就是为了弥补自身的缺陷,就是他的耳朵听力很好,一个细微常人难以觉察的声音瞎子不仅能够清晰的听到,还能够准到的定位到具体的声源的大小和空间位置。但是,这直接导致了另一个缺陷,就是不能够准备的分辨声源来源的善恶。因此,当白河的父亲被疯狗追到瞎子的院落里,瞎子已经醒了,拿了一根粗木杖站在庭院里。等白河的父亲跑进去,瞎子迅速的举起木杖,使出浑身力气打到白河的头上,瞎子把白河的父亲错误的判断成了小偷。
白河的父亲被一棍打晕了,被村民送到了医院。说来也怪,在白河的父亲被瞎子一棍打晕后,那条满村追着他狂咬的疯狗也停了下来,在身体旁稍作停留,便悄悄的走了,从此消失,在未见过。
等白河的母亲赶到医院时,白河的父亲已经醒了,头上流了不少血,不过已经包扎好了。腿上,裤子被撕扯的稀烂,腿肚上还有几道狗爪子的痕迹,几道深深的牙齿印,据说都应经被医生处理过了,还进行了相应的应急治疗。
白母带着满腹的心疼和担心去医院看他,却还被他给无端的打了。这是后面的话,在这里,要说的是白河的干妈。
和白河的父亲经常在一起赌博的人,有一个整天里游手好闲的是叫白大强,白大强居住的地方离河庄的小卖铺不远,也算是占据地利了,每日晚上十分,白大强总是邀请两三个朋友聚到小卖铺里坐等白河的父亲。说来也怪,据白河的父亲、白大强和经常参与赌博的一帮人说,每一次都是白河的父亲赢钱,少则几十,多者可以达到几百。白母不相信,白河的父亲便拿出赢得钞票让她看看,白母看了,虽然仍是满腹狐疑,但是放心了不少。不过,口里还是劝着白河的父亲不要常去赌博,因为久赌无长胜嘛。白河的父亲不以为意,说又不是输钱,有钱赚还嫌烫手啊。你真是的,妇人之见。白母听了,也没坚持说什么,侧过身就睡了。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白大强的妻子到白河的家里,手中还提了一堆水果、饼干之类的,白母正在晾晒刚洗的衣服,看到了,笑着说:“嫂子,你这是干嘛啊,来就来了,都是邻居,怎么还提着这东西啊。”一面说,一面把白大强的妻子往屋子里让。白大强的妻子笑容满面,说:“这些东西啊,都是给白河拿的,白河呢?”白母明白了什么意思,笑了,说在屋里呢。说着两人进屋,堂屋里空旷的地上,小白河正在一旁努力的搬着凳子。这主要是小孩子爱模仿大人的行为,白母洗衣服的时候,从屋里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洗衣服,小白河看见了,一晃一晃的走到白母的身边,好奇的指着盆里的衣服说:“妈妈,你干什么啊?”这话让一般的人说出来,算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可是在白河口音发出的不是很清晰而且浓浓的童音的情况下,这句话说出来却是杀伤力很大的,很难让人不笑起来。在大人们的眼里,这样大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啊,可是,他就是会跟着你屁股后面,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惹得你不住的发笑。白河的母亲笑着说:“我这是洗衣服啊,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给咱家的小白河穿上去就漂漂亮亮的,恁好看。”小白河像是听懂了,说:“你这是洗衣服啊?”白母说:“嗯,洗衣服,这衣服脏脏的,你穿上去容易生病。”小白河说:“我也会洗。”伸手就要往盆里抓衣服。白母慌忙劝阻说:“你不管洗,水太凉,啊,让妈妈一个人就行了。”小白河听了,口音不清的说,:“那我去搬个凳子来看你洗。”白母说:“嗯,慢点啊,别摔着自己了。”一面洗着,一面回头去看小白河,不由得笑了。
就这样,一直到白大强的妻子到来,小白河还在屋子里搬凳子呢。
白母到了屋子,对小白河说,:“白河,快看,是谁来了啊?”说着又问小白河认识白大强的妻子么,问小白河该叫她什么的啊。问完了,小白河毫不理睬,还是专注于搬跟前的凳子,白大强的妻子站在一旁拎着水果、饼干、糖之类的笑着看着白河。
白母把水果、饼干、糖等等接下,放到桌子上,蹲下去到小白河的面前,指着白大强的妻子,告诉小白河说你是叫她妈的啊,你怎么忘记了啊,她前天还来这里给你带好吃的呢,你是叫她妈的。白大强的妻子站在一旁也是跟着附和,手中还拿着糖果,说,对啊,叫妈的,快叫,叫完了以后我还给你买好吃的。
不想,小白河转过身子,歪悠悠的靠在凳子上,仰头看着白大强的妻子,口中清楚的说:“我不叫,你是个大坏蛋。”话尚未说完,他依靠的凳子承受不了挤压,失去平衡,人和凳子一起摔倒。白大强的妻子脸上神色一凛,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尴尬的笑两声。白母看到小白河摔倒,喊了一声,慌忙的走过去,弯腰拉起倒在地上的小白河。嘴里一份心疼,一份责怪,眼角里瞥见白大强的妻子神情,似懂非懂。
那天,不知道究竟用了多长时间,尝试了多少方法,两个女子才合伙从一个只有两岁的小孩嘴里骗出了两个字:妈妈。之后,白大强的妻子就心安理得的成为了白河的干妈。
白河的干妈,名字叫张小芸。
许多年以后,夏日的有一天,白河和母亲一起聊天,在白母的回忆里,她提到了这个事情。她告诉白河说,说当年的小白河是很不情愿的认张小芸为干妈。说尽管小白河当时只有两岁,可是,他的决定是对的。童言无忌,一语竟成谶。
所谓的认干儿子,到头来竟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
庭院里,那个树龄和白河年龄相仿的梧桐木见证着一切的发生和改变。
几度中秋,几度雪,它的年轮一圈一圈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