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定》留梳

4、似曾相识

　　钧昊是被鸟儿的啼声所吵醒的。
　　茫茫然睁开眼，发现屋内已大亮。
　　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难受的梦。
　　揉揉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突然，钧昊身体颤抖了一下，心口掠过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僵住了。
　　那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什么？
　　钧昊睁大了眼。他有什么事忘了的吗？
　　有些迷惑的他，转头，正透过木质的镂空窗子看出去。
　　一身素白的叶晓正在树下捣药。
　　面庞恬静，不染尘埃。
　　钧昊直直盯着，心中那股不明所以的恐惧慢慢平息了下来。
　　最后，他微微一笑。
　　师叔就在自己身边，他哪都没有去。
　　是的。

　　心满意足的伸伸腰，钧昊从床上爬了下来。
　　此时背部却传来撕裂般的极大痛楚。
　　他狠狠地抽了口气，脑袋先是呆滞空白了一片，才反映过来慢慢的褪下单衣。
　　接着呲牙咧嘴的发现背上的伤居然裂开了，衣服上还沾了些许血迹。
　　疼啊。
　　他愣愣的瞪着镜中显出的伤，它应该再多大的力量下才会重新被硬生生撕开？
　　这样对待这个可怜伤口的自己太残忍了吧。
　　重重嘘口气，钧昊只能小心披了一件上衣，走住房间。
　　刚踏上木质廊道，凉冽的晨风便带着竹香药香以及不知名的奇妙味道，贯穿了他的全身。
　　不能不说挺舒服的。

　　钧昊就待到叶晓工作做完，才开口，
　　“师叔。”
　　叶晓那澄澈晶莹的眸子静静地平视着他。
　　钧昊一哂：“我背上的伤裂开了。”
　　叶晓什么也没问，只是那双细眉微微动了动。

　　上完药，包扎好伤，钧昊今天可以不用进厨房。
　　也是他在叶晓的瞪视下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在里屋躺好，倒也乖乖不敢乱动。
　　这间屋子是叶晓的药铺子。
　　从天花板到地板的小抽屉，排排站好的小柜子。桌上摆着铜质小秤，圆润的砣闪着暗黄色的金属光，细滑精致的秤秆上刻着细细的刻度。铜制药臼和相配的药捣，捣子底部包了一层皮革，防止药粉溅出。铜臼一层一层深浅不一的金属光泽，铜捣光得发亮，看得出年代很久而保护的也很好。一大栏一大栏为分好的药草摆在地上，装在竹篾编筐里。屋子再里头有小小的砂炉和砂锅。边上柜子中一排排整齐摆放着小罐子，铁制、陶瓷制、琉璃制、紫砂制。那里头有救人用的良药也有杀人用的毒药。
　　另一边是高大的书架，一头是书一头是卷轴，架边用竹丝编成网拦上。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药味，连身下这张便榻上都是。
　　钧昊闭上眼，忽略心上升起的怪异感。
　　在岛上时，师叔的药房他只去过一次。它肯定和这里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唯一的………………

　　石头。
　　药捣，臼，秤，炉，全部是石制的。永久了以后，光滑细腻，洇出淡淡的青色，在阳光下如玉般莹润。
　　“它们发出的声响和所造成的效果比金属要好太多。”
　　那个下午叶晓对发出疑问的他淡淡解释道。
　　几年不见，师叔的喜好变了么？

　　钧昊犹豫了会，最终还是甩甩头，将这个疑问抛开。
　　反正师叔在这个屋子里，和自己在一起，其他的何必管那么多。
　　钧昊自顾自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在艾草白色的茸毛上，忽视心中涌上的不安。

　　这种恐慌，他承受不起。
　　所以在叶晓给他上药时一面在嘴里咬牙切齿咒骂最初让自己受伤的那群被解决了的死人，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今天动手解决吃饭问题的，是叶晓。
　　菜色是炒白菜，炖白菜，白菜汤。
　　钧昊没有资格抱怨，坐下吃饭。
　　对面的叶晓神色自若，风雨不动安如山，吃饭。
　　要说点什么。
　　在钧昊还没准备好时，他就听见自己说：“师叔，我昨晚做梦了。”
　　当下脸黑了黑。
　　叶晓抬眼瞄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象征性问道：“然后呢？”
　　钧昊努力吞下一口白菜汤，“死了很多人。然后我在埋他们。”
　　叶晓默然：“奇怪的梦。”
　　钧昊点头，没把以后的事说出来。
　　“梦”到叶晓不是叶晓的事。
　　那时梦吧。
　　是吧。
　　是。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