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龙溟X姜承]意料之外》青炎

13、第 13 章

　　龙溟正在三皇台下焦急地等待姜云凡出现。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妙，苦苦追寻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时，心情会比以往来得更加紧张。
　　姜云凡下来时，看到他正站在那儿皱眉苦思，双手环胸，右手指在左臂上点个不停。
　　不愧是兄弟……不仅外形酷似，就连习惯动作都如出一辙……这就是那家伙找了好久，一直念念不忘的大哥么？
　　龙溟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少年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打量自己，目光中有几分好奇，更有几分摸不透的思念。
　　“这位可是姜云凡姜少侠？在下龙溟，有几件事想求教。”
　　就连声音和笑容都那么像……
　　姜云凡沉浸在往事中出了神，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他才清醒过来。
　　“对不起……那个，我是姜云凡，”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近几步行礼道：“你是龙……溟？龙幽的哥哥？”
　　“不敢当，敢问姜少侠如何认得在下？莫非是舍弟告诉你的？”
　　“嗯，龙幽他总是提起……那个，也别叫我什么少侠不少侠的了，叫我小姜就好。”姜云凡脸上微微一红，“你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呢。”
　　在他的印象里，每当龙幽提起那个大哥时，总是一副倔强的，又敬爱又有些怕的落寞神色。长兄如父，严厉非常，偶尔的见面只会询问武功学业，就连一只小小的木鸟也没有送过弟弟。想必是个非常冷酷而不苟言笑的家伙。今日一见，却是英俊有礼，笑容温和亲切，就如同普通的邻家哥哥那样没什么区别。

　　龙溟一笑，虽然还没几句话，但他已对姜云凡的性格有了初步判断。是个单纯直率的孩子，看上去也很开朗好说话，比那个父亲好对付多了。
　　“哦？阿幽那孩子，都提了些什么？想必是抱怨我对他严厉太过吧？”
　　“没有没有，”姜云凡急忙摇头辩白，“他很惦记你，来人界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找你，后来在神降密境看到你落下的长枪，还伤心了很久……”
　　那个地方啊……确实让人没什么好印象呢……想必弟弟也是冲着水灵珠而去的。
　　“小姜，你们两个……嗯，我是说你和舍弟，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去了哪里？”

　　姜云凡是个单纯热心的人，对人亲近与否大部分是凭着本能的好恶。因为龙幽的关系，他对龙溟在初始就存了三分好感，更不用说这个大哥生就一副讨人喜欢的温柔面孔。而且父亲也和他相识，这几样加起来，让他不信赖龙溟都困难。
　　因此他便毫无保留的，把几个伙伴从如何认识，到一起上路找寻各种秘密，又如何阴错阳差地去了魔界祭都，最后在蜀山平息了魔翳的“叛乱”，修复了魔界水脉等事情一五一十地吐露了个干净，只略去了净天教屠戮蜀山，父亲与枯木“同归于尽”的那一段。
　　姜云凡一来是觉得这件事与龙幽的事关系不大，二来这段经历对自己而言是个伤口，他不想再提第二次。
　　龙溟与魔翳之间的联系，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龙溟一直没说话，时而右手捏紧左臂，时而下意识地轻轻跺脚，显然听得极是认真。整个事情感觉极其不可思议，但由这个表情认真眼神清澈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又不由得自己不信。
　　听到夜叉国水源问题解决，龙幽平安无事，龙溟心中轻嘘一口气，这两个最关切的事情解决了，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不少。但念及魔翳的死讯，又不由得微微有些伤感。
　　如今夜叉子民生活无忧，舅舅如果灵魂有知，也可安心了吧。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那个所谓的净天教，还有今天看到的一切，想必这就是大长老布局的成果吧……还真是令人惊叹。依据这些天的相处，以及蜀山众人今日的反应，他们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在整件事中的参与程度……算了，反正夜叉国的事情无忧，这些人怎么想，又跟自己又何关系？
　　姜……世离……龙溟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嘴角翘起一个极细微的嘲讽弧度。听上去还真是不吉利呢……
　　现在唯一急切想做的，就是赶紧恢复功力，好回家去探望弟弟和臣民。虽然知道他们平安无事，但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放心。阿幽如果见到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是开心还是惊讶呢？对了，上次的海螺……这次回去之前，再买一对送他吧。

　　姜云凡见他沉默不语，脸上神色变幻，心安中夹杂着期盼，实在是不忍心把那个打击的事实说出口。
　　“小姜，你似乎还有话要说？”龙溟从沉思中回过神，发现了少年表情的不对劲。
　　姜云凡一脸为难，踌躇了好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口好。
　　“龙溟大哥，你是不是……很想回魔界？”
　　“这……是啊，毕竟已经好久……”
　　“如果我说……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龙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愣了片刻才问道：“你说什么？”
　　姜云凡咬紧牙关，终于鼓足了勇气：“因为之前封印被破坏的关系，蜀山结合神器的力量，以自身本体镇压神魔之井，彻底隔绝了人魔两界的通道。就连越行术……也无法通过……”
　　龙溟惊呆了，这句话的威力更甚于晴天霹雳直接打在头上，教他心神俱震，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难过之感觉远过当年被骨蛇的毒火灼烧。
　　他刚才说什么？再也……回不去……即使恢复了越行术，也无法见到阿幽了……

　　那天晚上，龙溟尝到了几百年来第一次的失眠滋味。翻来覆去实在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出门走走。
　　今晚月明星稀，天顶光华灿烂。蜀山的夜空是极美的，点点繁星恍如河流一般挥洒直下，一望便令人心旷神怡。但此刻的龙溟却没有欣赏的念头。他呆呆地靠在客屋的墙壁上，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夜叉国水源修复，阿幽继承了王位，魔界各国之间相安无事，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这本是极其高兴的事，自己辛苦了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然而当这一切真的成了现实，心中除了欣喜之外，那股不知名的酸楚与失落又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期盼的一切，自己无法亲眼得见的缘故吧。
　　舅舅死了，对于弟弟和夜叉国民来说，自己也早已魂飞魄散，关心的每个人都已经安稳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会再有人记得龙溟的存在，也没有人再需要他。
　　王，食民膏血而生，自当殚精竭虑，励精图治，方才对得起君王二字。即使为生祭，也无怨无悔。
　　那么一个被人民所遗忘，有家不能回的王，又该何去何从呢？
　　回想起之前和姜云凡的谈话，少年谈起弟弟时的亲密感，那份坚定的友情，以及最后修复水脉一事，那个叫小蛮的女娲后人也是看在与阿幽情谊的份上，才出手解决了这一切。再加上自己今日在蜀山的所见所闻，那些道士们虽称不上有多欢迎，但对自己也都是尽可能的以礼相待，想必也是由于弟弟的缘故。
　　只为情义二字……

　　对于感情，龙溟是鄙弃，甚至是拒绝的。坐居高位身不由己，手握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岂能至情任性，轻易付出真心？自然是要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心狠手辣也在所不惜。天下除了自己，无人再可以相信。
　　可自己算计了一世，最终却一事无成；而一向保护在温室里，被认为性情柔弱不堪重任的弟弟，解决了国家的困境。
　　这是命运的无情嘲弄吗？龙溟闭上眼睛，心头五味陈杂，霎时间只觉得天地之大，自己竟再无任何容身之处。
　　该去哪里，还能再做什么……已全然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