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青春期战胜大魔王》楚默

1、情书篇

　　吴邪进门，冲沙发上背对他看电视的张起灵招呼了声“我回来了”就跳着脚冲进了浴室。打了一下午篮球，公交车上桑拿一蒸，汗和尿都汹涌而至，差点没忍住。
　　抖一抖鸟，冲水。他懒得跑出去拿衣服再跑回浴室，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光，花洒一开，冲得畅快淋漓，还不忘冲客厅的张起灵喊：“小哥，帮我拿件衣服！”
　　水声太大听不清外面的动静，不过等了一会浴室的门倒是被敲了两下。吴邪进的时候着急，根本没锁，生怕张起灵把衣服挂在门把手上掉下去，光着脚就去开门。张起灵托着衣服站在外面，看他这样没说什么，垫了个塑料袋把衣服递进来。吴邪咧嘴接了，还打算客气客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耍流氓，弯腰缩鸟“乓”一声关门，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晚餐时张起灵脸色不怎么好——吴邪暗道该不是支使他拿了衣服又在他面前遛了鸟。他住过来这几个月，自认为跟张起灵已经处得很不错，架不住张起灵嫌他话多、麻烦——精英人士总有点难伺候。
　　小心翼翼扒着饭，吴邪飞快回忆自家三叔的交待——“该干啥干啥，就当自己家”“有不懂的问小哥”“男子汉大丈夫，别他妈内裤都要小哥洗”——呃，最后一句不算，他基本都照做了。张起灵是个大方的人，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给他脸色看？
　　正想着，冷不丁一筷子菜夹到碗里。吴邪不抬头就知道张起灵会是什么表情，欢快地吃了，还多添了一碗饭。
　　饭后照常是吴邪洗碗，张起灵还得进书房工作一会。如果吴邪有不会做的题，可以直接推门进去问他。
　　今天却有点奇怪，吴邪都洗完碗搓完抹布了，张起灵还在沙发上坐着，微微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吴邪想了想，折回厨房切了两盘水果，开了一瓶可乐又倒了杯凉白开——凉白开给张起灵，他自己喝可乐。
　　放好东西转身要走时果然被叫住了，张起灵略微皱眉，盯着吴邪手上的可乐：“少喝这个。”
　　吴邪心说那你还给我买，笑嘻嘻摆手：“不就是杀精，我又没当水喝。”忍不住缺德暗道要真生不出儿子，也是胖子先生不出，他喝得比自己凶多了。
　　——这种男人间的话题吴邪绝不敢跟他三叔说，搞不好就是一顿暴揍，张起灵却没关系，他俩才差几岁！
　　张起灵不做声，目光挪到吴邪身上，感觉还挺复杂。吴邪自觉荤话说得不错，向成熟男人昂首阔步前进，超越张起灵是迟早问题——不论身高还是鸟大——矜持地冲他点点头，回屋写作业去了。

　　他这个年纪正长身体，两碗饭好像喂进了无底洞，没一会又饿了。作业还剩一些，吴邪垫吧点水果，吭哧吭哧写完，也懒得检查，笔一摔就跳出房要吃的。
　　张起灵竟然还坐在沙发上。
　　事情好像有点超乎预料。难不成在公司被人欺负？看上的马子被别人泡走？还是三叔忘了给这个月生活费？
　　最后一条太他妈可能了，想到这个吴邪都不好意思上前！怎么办，饿着肚子根本睡不着！要不，跟小哥说先缓两天？
　　不行不行，这张起灵工作也没两年，每个月还得还房贷，搞不好他们这个月生活费已经见底，刚才就是最后一顿……怪不得刚才让他多吃点！
　　吴邪抓抓头，觍着脸上前，“那什么，小哥……”要不你借我手机，我给三叔打个电话？
　　话没出口，视线越过张起灵的肩膀看见茶几上粉红色的信封，右下角还用中性笔画着两个桃心，被一支箭穿过——顿时怒火熊熊，三步跨到张起灵面前，抓起信封就嚷：“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
　　信封是开的，吴邪自己看过，但不清楚张起灵看了没有。想到里面的内容可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吴邪脸上一阵发臊，又有丁点小得意：怎么着，我也有姑娘喜欢，别以为总有姑娘给你发信息我不知道。
　　然而张起灵不吭声，他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愤愤盯着他看——哪有人跟闷油瓶吵架的？
　　瞪得眼睛都快酸了，张起灵终于抬头，脸色沉沉，吓吴邪一跳，下意识缩脖子，差点退了半步。好在他很快想起来理亏的应该是张起灵，壮壮胆继续瞪回去。
　　张起灵慢慢伸手，从吴邪手里拿过信封。第一下没扯动，吴邪紧紧捏住了，张起灵继续用力扯第二下，吴邪不知怎么就松了手，眼睁睁看“一件穿心”的图案被捏在张起灵两根长手指里。他不由自主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可乐喝多了，嗓子太干，跟沙刮似的特别不舒服。
　　张起灵看他一眼，道：“明天转学。”
　　“什么？！”四个字像热传感似的慢慢导入大脑皮层，立刻转化成电刺激信号，吴邪瞬间怒了，“我不转！”
　　他顾不得张起灵比他高比他壮，也顾不得自己寄居人下，甚至连肚子饿都抛到一边，上前两步逼视张起灵：“凭什么让我转学，你也太专制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一抖信封，不用说话已经表示出必须转的决心。
　　吴邪暴怒，口不择言：“我说不转就不转，你凭什么管我！”说完扔下张起灵，宵夜也不吃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一肚子气倒在床上，吴邪委屈得直捶床。他不过收了封情书，又没打算怎么样，张起灵连这个都要管，也管得太宽了。一会又想，亏自己以为他心情不好还特意弄水果给他吃，白糟蹋了东西，早知道还不如明天早上带给胖子。念着水果，只觉得肚子里烧得慌，翻来覆去只想弄点东西吃，张起灵做的菜样样都香，这会要是有两个五成熟的荷包蛋，再来一碗肉丝面就好了……抬头望望房门，只好拉起被子盖住脸：零食都在冰箱里，出去拿必然碰见张起灵——他就不信一顿不吃还能饿死！
　　想一回骂一回再委屈一回，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第二天一大早被饿醒，差不多到了起床的时间。他还憋着气，不愿意等张起灵叫，磨蹭了一会收拾书包冲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换鞋。出门时瞟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最上面盖着两个荷包蛋。又瞟一眼张起灵的房门，不出意外关得死紧。吴邪喉咙打个咕隆，默念“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头也不回冲出去。

　　这一整天吴邪根本没心思上课，总是忍不住瞟窗外，看张起灵来学校了没有，班主任会不会突然进教室冲他招手，让他去办转学手续。走神次数太多，老师的不满直接写在脸上，只不过念在他平时表现良好，没有点名批评。连胖子都看不下去，课间休息时凑过来捅他胳膊：“我说天真你怎么回事，今天也没哪个班上体育课，你老往外瞟什么？”
　　外面的早餐没有张起灵做得好吃，吴邪只混个半饱，这会有一口没一口啃面包，满脸憔悴都写在脸上，完全不想搭话。
　　胖子摸出小半袋饼干递给他，特务接头似的四处一瞅，凑近了压低声音：“你这是为情所伤呐，三班那个变卦了？”
　　“三班那个”就是给吴邪写情书还画了两颗桃心的姑娘，递情书时头恨不得埋进衣领里，声音像是蚊子嗡，吴邪连她是圆是扁都没看清，和胖子两个人四只耳朵也只听到一个“三班”，索性用“三班那个”代替。
　　提到这茬他就心烦，闷闷道：“别提了，被我哥看见了，说要给我转学。”
　　胖子倒抽口凉气：“这么背？他看见你俩那什么？”
　　“放屁，”吴邪道，直觉张起灵要真看到那场景，肯定不会是昨晚那程度，“看到情书了。”
　　“嗨，胖爷还以为怎么，屁大点事！”胖子在他旁边坐下，一本正经开导，“哪个少年不怀春，咱们这个年纪，谁没个暗恋对象啥的？你哥管你也太严了。叫我说，你直接告诉他没谈不就结了。家长不就怕个早恋？没恋还怕他个球！他要是不信，你叫他来！胖爷给你作证！”
　　道理不用胖子说，吴邪都懂。只不过懂理容易低头难，张起灵翻他东西有错在先，要低头也该他先低头。

　　为了避免饿肚子产生懦弱情绪，被敌人有机可趁，吴邪特意跟胖子在外面吃了东西才回家，还在小区超市搜刮了不少储备粮。可惜一开门就被满屋子香味勾了魂，眼睛粘在餐桌上挪都挪不开。
　　张起灵拿了碗筷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解，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一如往常冲他道：“洗手吃饭。”
　　吴邪满脸通红，刚才那副馋样不知被看到多少。他可是下了决心等张起灵道歉的，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接受敌人的糖衣炮弹？立刻清了清嗓子，生硬扭头，假装没听到似的换鞋进屋，“砰”一声带上门。
　　房间里没有菜香，偏偏更勾得他馋虫四起。那么大一桌子菜，就张起灵一个人吃，也不怕不消化。
　　他坐着、躺着、趴着、跪着写作业，一道题看了半小时，满本子都是香喷喷的糖醋排骨，海伦公式是几？
　　储备粮丢在墙边，他连看也不想看了。
　　吴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张起灵的脚步声从餐厅到客厅，又到厨房，安静了好一会，哗哗的水声响起来，还有碗碟碰撞的声音。居然都吃完洗碗了！改天一定要告诉三叔这个闷油瓶虐待他，都不给他留一口！吴邪愤愤想。
　　又过了好一会，水声停了，没听到脚步声，张起灵应该还在厨房。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好半天才重新响起脚步声，这回总算是向着吴邪这边过来了。
　　吴邪跳到书桌前坐好，本子方方正正摆在面前，一手拿笔一手按纸，低头看题。
　　门上有节奏地传来三声响，顿了一会，门开了。
　　吴邪不做声也不回头，假装自己作业做得很认真，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几个数字写得歪七扭八。
　　感觉张起灵站在他身后，笔动得更流畅了。
　　应该只有一小会，吴邪却感觉等了好半天，终于听到张起灵叫他：“吴邪。”
　　“怎么？”顺势搁笔，吴邪回头，胳膊搭在椅背上，做出专心写作业被打扰后的满脸不耐烦，抬头看他。
　　张起灵脸色还算平静，看不出喜怒——不过平时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别赌气，出来吃饭。”
　　你都吃完了还叫我吃什么！实话差点冲口而出，好在忍住了，吴邪放低视线看着张起灵的衣领，道：“我不吃。”
　　张起灵叹气，伸手拉他手腕：“昨天是我不对，”他顿了顿，“不转学。”
　　吴邪就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心里瞬间欢呼雀跃，脸上勉强维持怒气蓬勃：“我都十六岁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清楚得很！你不过看到封信，问都不问就让我转学，我可不爽！你得给我道歉！”
　　张起灵拉着他往外走，低声道：“我道歉。”
　　吴邪满心欢喜，表情根本绷不住，还好张起灵没有回头看。他急急忙忙加上一句：“还有没经我同意看我东西，也得道歉！”
　　说话间已经走到餐厅，一大桌菜竟然没动，还在桌上摆着。只不过都用碗罩住，下面加了保温的热水。张起灵盛了一大碗饭递给他，道：“我以后注意。”
　　吴邪这才咧嘴，就着温热丰富的菜吃了个肚圆，连早餐和前一晚的宵夜都补齐了才停嘴。

　　当晚睡下时，吴邪无意中瞟到衣柜，抽屉拉开没有关好，露出一小道缝隙。他猛然想起自己当时打算留着这辈子第一封情书做纪念，翻箱倒柜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满意，最后塞进抽屉里。
　　张起灵就是给他拿衣服时看到的。
　　闭上眼他美滋滋地想，虽然饿了两顿，也白赚两个道歉和一顿丰盛大餐，生意做得不亏。那个总给闷油瓶发信息的姑娘如果知道这世上只有自己能让闷油瓶背黑锅还主动道歉，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得意地翻个身，面对张起灵的房间，满意地睡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