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佟樱

14、死因

　　终于，宣珑咬破了下唇，然后闭上眼睛。
　　他要及时把眼里的……水关在眼帘里。
　　“为什么会这样……死因呢？”声音居然是颤抖的。
　　“……”
　　“死因是什么？”
　　“……”
　　“说！”
　　“强……强盗杀死的……”本来的确是打算诚实以告，但即使话已到嘴边，楚淮还是改了口，并补充道：“据说是在他被定为太子伴读后，曾带着随从出门，中途……就遇上了……竣王得到消息后，已经迟了……”
　　毕竟桦的真正死因是自己窥探管家楚廉内心而得知的。如此秘密之事，别说自己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替代者，便是竣王身边的人也不见得会知道，说了出来，到时候惹人怀疑，就等于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桦的真正死因说出来，竣王的保护不力就更明显了。这么一来，除了挑拨宣珑与竣王之间的关系外，自己不会有任何好处。况且暂时竣王还是自己的挂名靠山，又岂能自断后路呢？最后，也是很重要的，自毒酒没出现、反而被竣王一路领入王宫后，楚淮更是对自己所掌握的事有了怀疑，未进一步确认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真是的，这么一想，自己又错过了许多机会，到底竣王那家伙是不是下了什么蛊？使得自己对着他时总不能专心？
　　另外，上位者通常冷血无情，眼前太子居然为自己“最重视”的人如此悲痛，楚淮也有点被感动，而不忍雪上加霜。
　　“可恶！”宣珑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桦身体本就不怎么样的，楚肜竟然敢让他出门？！”
　　楚淮垂手站着，不答话，也无话可答。
　　握紧拳，宣珑继续咬着已经破了的下唇。他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不断地进行深呼吸，可以看得出他正在努力地控制情绪。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已恢复正常——至少表面上恢复正常，并且他的脸上，忽然蒙了层奇异的冷静。“本太子还有问题。”
　　“哦？”楚淮惊奇。
　　还有什么问题啊？
　　“你是桦的影武吗？你的脸……”影武便是有着与权贵相像的样子，在危急情况下代替本尊的武士。不过由于像貌相近者比较难找，因此十分稀有珍贵。
　　“不是，我是前几个月被竣王救回来的，我的……家乡遭到他国的侵袭……”话语的停顿是因为勾起不愉快的回忆，甚至想起了安珂临死前的模样……“至于我的样子……我也不想长成这个样子，徒惹了这么多麻烦。”
　　“想不到天地间……竟然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人……”宣珑低头，沉吟道。
　　那是因为我们本不是同一个天地间的人，楚淮心里回道。“对了，关于我的事，太子殿下打算……”
　　宣珑微一抬手，打断了楚淮的话：“虽然……桦那样……不过你作为竣王府的代表成为本太子的伴读还是有用处的。”
　　楚淮想了想。也对，即使最重要的两个当事人知道自己是个假货，只要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留在王宫，依然有人质的作用。如果竣王不顾自己安危强行做出什么不妥的事，仍旧会落得个不仁的罪名。
　　宣珑继续说道：“特别是你的存在，能让骆王比较安分。”
　　“骆王？”之前那些学究们的确谈到过骆王杨虚敛，但据说此人终日沉迷于琴棋书画中，少有参加政治，怎么此刻竟提起他来了？
　　宣珑看了楚淮一眼，眼中的悲伤已隐藏不见，“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本太子没力气再谈论其他事情了，你要知道就到别人那去问吧。”说完走向大门。
　　一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此人样貌乍看之下十分平常，但星目剑眉让他看起来十分精神和开朗。宣珑一走出殿外，便见他马上恭腰，“太子可要回太子殿？”
　　“嗯……”宣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忽又回过身来，嘱咐道：“楚……淮，明天夫子就会为我们上课，你可要准时。”
　　楚淮被宣珑突如其来的称呼吓倒，但他依然恭身道：“多谢太子费心，楚淮一定不会迟到。”
　　“那就好。那么，元肃，我们走吧。”
　　楚淮依照礼节，走出殿外恭送。好不容易太子一行人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一众宫女宫人才随着他回殿。
　　楚淮呼了口气。
　　不管怎样，总算过了一关。
　　只是看来王宫内的关系比他预计的还要复杂，竣王跟太子已经够呛的了，为什么忽然又多了个骆王杨虚敛？
　　楚淮衷心希望自己不要被卷入什么旋涡中。他的志向暂时很“小”，为安珂报仇就够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早就身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