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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辟邪 ...


  •   诸年叹着气道:“可世事无奈,有时候只有杀人才能救人。”
      韶言知他古道热肠,对杀人之事颇为无奈,便转了话题,问道“诸大哥,你说你要回诸家堡?我曾记得你说过,诸大哥你志在四方,且与家里略有龃龉,若有可能,愿一辈子不踏入诸家堡一寸土地。怎么又想回去了?”
      诸年苦笑一声,“我当年铸下大错,使诸家蒙羞,甘愿自我放逐,出走的时候的确曾发誓半步不入家门。但我虽然离开了诸家堡,心里未曾有一日不是挂念着那个家,思念我的父老亲人的。这次家逢突变,父亲三封家书来催,我不得不放下心中芥蒂,连夜回去。”
      韶言很想知道诸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但看他神情悲戚,不好问出口直戳人家伤心事,便开口问了别的:“诸大哥可否告知,诸家出了什么事?”
      诸年坐起来,沉痛地道:“半个月内,我有三个弟弟都死于非命。”
      韶言和栾止安听到这样沉重的事实,没有接话,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我爹爹在信上说,诸家堡似是受了什么诅咒,我三个弟弟都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栾止安眉头皱了皱,问:“这信是你爹写给你的,不是他人伪造?”
      诸年不知他何出此问,便道:“是爹爹的笔迹,我认得出来。”

      第二天天未亮,诸年便匆匆上路了,一来他身体无大碍,二来实在是挂念身在四房的老父亲和诸家亲兄弟们。只是没想到的是韶言和栾止安也跟了过来。
      韶言道:“我这些日子米水缺乏、身心疲惫,想到你诸家堡落个脚,讨口水喝。”
      栾止安道:“我是言弟的小跟班,他走哪里,我就去哪里。”
      玉牡丹道:“喵——”
      诸年本想与他们就此别过,因为家中出了大事,自己必顾不得招待两位恩人,怕怠慢了他们,但看他们两人一猫眼睛紧紧追着他,煞是渴切,便带他们上了路。

      一路上,诸年向这两人讲了他家的大体情况,诸家乃是四方县诸家镇一大户人家,其父诸长河是四方县一天纵奇材,年轻时曾生活在临安,此人在皇城叱咤一时,横跨官商两道,经商时日进斗金,腰缠万贯,为官时平步惊云,政绩斐然。不仅如此,诸父年轻时乃是风流才子一个,迷煞京城一干名媛淑女,此人倒没浪费自己的条件,四处留情,招惹闲花无数,最终娶进家门就六房妻妾,儿女成群,好不快活。最传奇的是,诸父在人生最春风得意之时急流勇退,竟辞了官,变卖了家产,回到了家乡四方诸家镇,在诸家镇修了诸家堡,做起武馆师傅来。诸年是诸家长子,其后有诸会、诸成、诸枚、诸连、诸贺,幼弟诸籍,今年甫及冠。褚父在给诸年的信上写道,二子诸会、三子诸成、六子字诸贺都因不明原因而死,疑是诅咒。
      诸家堡离诸年遇伏的地方并不远,只两天,他们就踏入了诸家镇。甫一进镇,三人便感到了不同寻常。
      大街小巷出奇的安静!诸家镇的主街很宽敞,人却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稀稀拉拉地走在大街上,衬得空旷的街道上越发的宽敞,更诡异的是这些行人都安静的过了头,个个耷拉着脑袋,面色苍白,拖着步子,游魂般的晃来晃去。
      “你们诸家镇的人都是这风格么?怎么跟见鬼了么?”韶言打了个寒颤,问。
      诸年也困惑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记忆中大家不这样。”
      除了人不多,出奇的安静之外,这镇集定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让韶言感到奇怪,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间,他眼睛扫到了一个卖钟馗像的摊铺,立即恍然大悟。
      对了!一路走过来,这道上行人没看到多少,摆摊买东西的倒是有好几家,且这些地摊上卖的都是钟馗像、白玉石、玳瑁、桃木剑、狗牙、甚至大蒜之类的东西,这些可都是平日里老百姓收集来辟邪用的物品,果然这镇上出了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韶言转过身去找栾止安,看到他正抓了一个老人的袖子,问道:“这镇上是怎么了?闹鬼么?”
      那老人佝偻着腰,眼窝深陷,面色灰白,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显没有什么活力,他摊摊手道:“你们几个是外乡人吧,奉劝你们,早日离开才好。这诸家镇被下了诅咒,全镇都被下了诅咒!”
      “全镇都被下了诅咒?”三人均是诧异。
      “半个月前,诸家镇下了一场大雨,雷电劈死了诸家堡门前的一棵百年银杏树,第二天雨停后,镇民去收拾树枝,竟从被劈开的树里掏出一张血书来,上面写着‘亡诸’,开始大家都不当回事,以为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可这半个月内不知死了多少人,都是无声无息地死在床上的,死的都是姓诸的。”老人叹口气,指着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说:“你看他们,都是来买这些辟邪物品的。哎,生死富贵天注定,阎王爷要你性命,你哪能说个不字,买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老人摇摇头,又道,“你们快点离开吧,别趟诸家镇这浑水。”
      “既然这个镇子被诅咒,你们怎么不走?”韶言讶异地问。
      “哎,想走啊。刚开始死人的那一天,有好几家人拖家带口地往外逃,一只腿还没踏出城门去,便断气倒下了,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还不如就死在自己家里安生些。我们诸家镇的人,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老人说完,叹着气,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
      韶言当即明白了这些村民状若游魂的原因,他们认为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诅咒了,怎么也摆脱不了,完全丧失了生的希望,随时等待着黑白无常来索命。全镇的人都被死亡卡着脖子,怎么能奢望在自认为了无生还希望的人群身上找到生机呢?
      之前听诸年道是诸家堡中了诅咒,莫名其妙死了三个兄弟。不想竟是整个诸家镇都笼罩在了诅咒的阴影中。
      诸年脸色都白了,他双耳翁鸣,四肢无力,嘴唇微颤,说不出话来,诅咒?又是诅咒?这次是真的么?
      韶言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便出言相劝:“诸大哥——”
      “你们走吧。”诸年打断他,道,“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诅咒还是闹鬼,这些日子诸家镇必定不得安宁,我不想连累两位兄弟。你们权且离开,我若还有日后,必定亲自登门造访,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扑哧,韶言笑了出来,“诅咒?这等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安大哥居然也相信!闹鬼?我看是有人在捣鬼吧!”他转向栾止安,问:“安大哥,你说呢?”
      栾止安扬起嘴角,笑了笑,“我栾某长至二十有七,什么都见识过了,还从没见过鬼,要是真能在这诸家镇开了眼界,那敢情是好。我不走了,在这里等着那劳什子诅咒来取我性命吧。”
      诸年看他俩老神在在,满不在乎地模样,知他俩是在故意劝慰自己,便勉强笑了笑。但心下还是不轻松,不是他迷信,只是他心里确实有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来。
      “大少爷!”忽地,迎面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厮呼呼地跑了过来。
      “付海?”那小厮是诸年还在诸家堡时的仆人,不想竟能在这里见到他,诸年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大少爷,真的是你!你回来了!”那叫付海的乍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自家少爷,脸上很欣喜,但笑容马上暗淡下去,“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啊。你不知道——”
      “这里闹鬼嘛!”韶言哈哈一笑,插进他们中间,“你家大少爷清楚地很,我们就是被诸公子请来捉鬼的。”
      那仆役以为他是认真地,便摸了摸头,道:“没用的,老爷已经请了好几拨人做法施灵,夜里还是有人死去。我家二少爷,三少爷,六少爷都——”仆役说有些说不下去,捂着脸呜呜哭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诸年对那小厮劝慰了一番,犹豫地问道:“七少爷。。。七弟。。。他还好吧?”
      那小厮止了哭泣,摇摇头道:“不好。小少爷一直很不好,这几年,七少爷踏出诸家堡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也不爱说话,一天内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付海说着说着,看诸年脸上悲戚,便识趣地住了口,道:“大公子,我是来给小公子买桂花糕的,出来的久了,该回去了,不然该凉透了,”。说着举起了右手,他食指勾着一个纸袋,从纸袋的缝隙中冒出热气腾腾的水雾来,“七少爷爱吃的东西很少,就这桂花糕他还能吃几口。”
      诸年低了头,背过身子,朝付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要不要我先向老爷通报一声?说大公子您回来了。”付海道。
      诸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跟小少爷说一声?”
      诸年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付海没再问,拎着手里的东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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