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苏七少

34、第三十四章 谋划

　　韩信再回到军营的时候，满脸写的都是疲惫，身上的衣服被蹭破了几处，显现出他曾经与人斗殴过。

　　曹参、周勃闻讯立刻赶到了韩信的大帐，见到韩信平安无事立刻跪在地方，“大将军！可曾耳闻汉王的消息！”

　　韩信正在更衣，见二位将军直冲而入来问他汉王的安危，心里便有些恼怒，想到刚刚自己功败垂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韩信的手捏着剑柄，“唰”地一下拔出剑来，怒发冲冠地想着一旁的案牍砍了过去，立刻案牍裂成了两半。

　　堂下跪着的人吓得立刻不再言语。韩信的拳头仍旧捏的很紧，曹参和周勃完全不知道韩信接下来意欲何为。死一般沉寂了片刻。韩信猛然转过身来，面对着跪在身边的两人，自己也突然跪在了地上。

　　“大将军，你这是为何？！”

　　“大将军怎么了？！”地上的两人都惊讶不已。

　　韩信低着头，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二位将军，韩信对不住你们！”

　　“将军您说什么？！”

　　“韩信一路追至彭城以外十五里，只发现了这个……”韩信从胸中慢慢的掏出，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个东西正是汉王的头冠。韩信也是在归来的路上碰巧拾到。“信本欲追得更远，却不巧突遇来兵，才不得不作罢。”韩信懊恼地说道，头越来越低。

　　“大将军，请不要自责！”周勃双手捧着汉王的头冠，脸上的担忧转为怒火，“项羽！我周勃与你势不两立！”

　　“两位将军，是信无能，不能保护好大王！如今，大王身在何处尚不得知，只怕凶多吉少！若是此次汉王身遭不测，那韩信只能以死谢罪！”韩信猛然叩首，眼泪识趣地从眼睛里滚了出来。周勃、曹参想到汉王如今生死难料，也都心痛难耐。

　　“将军！”待了片刻，周勃似是心意已决，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大将军，请取了我的军权，我要去找到汉王，哪怕不要性命，我也不能让汉王处在危险之中！”周勃恶狠狠地说，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跃而出，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韩信也站了起来，他刚刚只是想试探这两位将军，若是汉王出现不测，他们会如何选择，果然周勃已经用了他的实际行动来表明了他至死不渝的忠心，韩信想想，自己前一世对于刘邦的忠心其实完全不亚于他。“将军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韩信拖住周勃的双手。

　　“是啊，周勃，也许大王吉人自有天相，早已经化险为夷了，你千万不要乱了阵脚。”曹参解释道，“我们还是再等等，或许不久之后，汉王那边就能传来消息了。”

　　“报！”正当二人劝解周勃的时候，一个士兵冲到了门内，跪在地上。

　　“讲。”韩信发话。

　　“诺。”士兵站起，道，“张大人派人传来口信，让各位稍安勿躁，汉王定能化险为夷。”

　　“张大人？那张良大人身在何处？”周勃忙问道。

　　“张大人行至半路差人回来送行的。他还特意嘱咐，让大家听从大将军安排，切勿义气用事。张大人说他会尽快找到汉王，到时再与将军们会面。”

　　“周勃，有张良大人在，你还害怕什么？！”曹参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张大人让我们等，我们就等，汉王一定会没事的！”

　　周勃似乎也被曹参的情绪所感染，稍微心安地点点头。

　　“大将军，这些时日我们定会听从你的安排。”曹参抱拳，准备告辞，“大将军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曹参和周勃告辞。”

　　韩信抱拳，与二位作别。他有些疑惑地转头问道刚刚的士兵，“传话的人可有说张大人行至何处才派他过来的？”

　　“未曾。大将军，需要我去将传话的人叫过来细问吗？”士兵问道。

　　“不用了。”韩信摆摆手，有些疲惫，“还有什么其他的话带来的么？”

　　“他还说，这些日子还望大将军勤加练兵，汉王的重振旗鼓还指望着将军。”

　　“是嘛，我知道了。下去吧。”韩信道。

　　*
　　果然不出二十日，张良的口信又传到了。汉王已经回到原先封王的地方，萧何忙着招兵买马，指挥军粮；而张良则是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紧跟着张良的口信的是汉王的口谕，命令韩信带兵回到他的身边。

　　上一世，汉王催了七次。不是韩信不想回，是因为周围重重险境，稍不留神，若是碰上了项羽，只怕是要被消灭在未知之中。但是当韩信最终仍旧冒着危险来到刘邦身边的时候，他知道刘邦掩藏着无比的怒意，但是那时候，韩信以为这些怨气都会随着之后他的建功立业而慢慢消失。——然后，到后来韩信才知道刘邦并非他自己，刘邦是乱世中的胜者，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却也有着不容践踏的尊严和空穴来风的猜忌。

　　韩信坐在塌边谋划着，只要这一次能躲过项羽到达刘邦的身边不让他猜忌，那么接下来他就能独自出征去清剿其他的叛乱。很快他就能一路杀到齐国，然后那是他仅剩下的唯一的机会。

　　韩信捉起佩剑，心下已然有了些想法，他走到议事的大帐，又命人将其他的将军招来。韩信在桌上的沙地上摆弄着东西，缄默不语，眉头紧锁。

　　第一个进来的是周勃，得知即可要回到刘邦的身边，他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甚至欢心。还不待他与韩信行李，曹参也紧跟着进来。二人都是喜颜悦色。只是看到韩信满面愁容，这才收了脸上的微笑，问道，“将军是否还有其他顾虑？”

　　韩信未达，指了指他在沙地上摆出的形状。

　　“将军是怕项羽的突袭？”曹参先领会了韩信的用意。

　　“二位将军，我们如今距离彭城不远，军医上下不足三万人，易守难攻。若是项羽得知我们要去会刘邦，恐怕会中途拦截，若是来了突袭，只怕……”韩信摇头。

　　“可是汉王的命令已经下了，难不成我们要违逆吗？”周勃反问，果然他对于刘邦的忠心是无时无刻不自然表露的。韩信更加坚信了内心的想法。

　　“周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真是……”曹参想要劝慰。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周勃便打断。

　　“曹参！如今汉王在汉中正日盼夜盼地等待我们！我们岂能只为了自己？”

　　“你怎能如此的固执！”曹参怒斥道。

　　“二位不必再争执，韩信这里有个办法。”

　　“大将军请说。”二人当即停下了争执，期待地看着韩信。

　　“我军往东是项羽驻守在彭城北部的军队，我军往北正式赵国。项羽与其他诸侯素来不和，我军不如先放出风声，要去赵地求援。然后挑一日，我领小部分军队往北而行，若项羽处未闻风声，则必是其内事未安，二位将军可率军回汉王处；若是项羽那里有变，便待其行动后，诸位再回。”韩信说道。

　　“不行！万一遇到项羽的埋伏，大将军岂不是身处险境？！”曹参立刻辩道，“与其如此，不如先派人回去和汉王说清情况，再给我们些时间。”

　　“大将军，曹参！这次就让我周勃带小部分人假装去向赵国求救，我与赵国的陈馀还有过一面之缘！”周勃理正言辞地不容辩驳。

　　韩信不语，只是看着周勃，似是想要劝说，却又欲言又止。

　　“大将军，你不必说什么。营地以北的山川地形我已经熟悉了，若真是出了变故，我也能随机应变。这里的三万人是汉王的全部家当，务必委托大将军一定要将这些兄弟带到汉王身边！”周勃说罢竟双手抱拳告辞，头也不回。

　　“大将军……”看着周勃的背影，曹参有些惆怅，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的话，必须要有人冒这个风险。如果冒险的人是韩信的话，那么他和周勃，谁也不敢保证能把这三万孤军毫发无损地送到汉王的身边。而作为从前便认识、一起和刘邦出生入死的人，他曹参也知道，如果这次韩信不回去的话，那么从此在汉王心里，不安的种子就会迅速的萌芽，长成什么谁也无法预知。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大帐里陷入了沉默，许久后，韩信走到案牍之前，从堆积的书卷中拿了一卷，递给了曹参，“这里是详细的地图，你拿给他吧，以防万一。”韩信说罢，便也转身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