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苏七少

32、第三十二章 谋杀

　　彭城已经乱作了一团，西楚霸王的老巢，如今已在他刘邦的脚下。

　　“来，抬头。”刘邦拔出腰上的佩剑，将刀锋放到跪在那里的人的下巴下面，然后逼她们抬起头。这些可怜的女人，本是西楚霸王的侍妾，如今早也随着土地一并被刘邦所强占了。但是刘邦脸上并没有很开心，他看着身前跪着的这些人，似乎有些失望，“西楚霸王的品位不过如此，比起秦二世宫里的那些女人，真是差远了。”他啧啧嘴，对身边的大臣们感慨道。

　　韩信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此情此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此时的项羽还在齐地，所以刘邦的六十万大军对于彭城的进攻显得轻而易举。可是不需足月，齐地的项羽得知此事，便会发疯地追了回来，打刘邦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刘邦一路兵败，甚至路上连亲生儿子的性命他都顾不了了。而彼时的韩信，因为早有预见，便早早守在彭城以东，得以避开项羽的正面攻击，躲过一劫。

　　韩信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彭城——只可惜，明明到了秋收之际，可因为战乱，兵马踏坏了良田；城内，毫无纪律的士兵贪图眼前的胜利，霸道地欺压百姓，烧杀抢掠，整个彭城如今已经破败不堪。

　　突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了他的眼里，还是张良那一袭白衣，只可惜彭城的烧杀抢掠溅起的灰尘，给他的白衣上也蒙上了一层污垢。他行走在破败的街道上，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细数不尽的老弱伤残，看着淤泥里哭成泪人的少妇……韩信似乎可以从他的愁容上感受到那种痛苦。

　　张良似乎也注意到了城墙之上的韩信，似乎是急于想要和人倾诉内心的苦闷一般，他也加快了脚步，来到了韩信的身边。

　　“将军怎在此？”张良搭讪道。

　　“城内沙尘飞溅，倒还不如这里来的清净。”韩信不愿再看着城内，转身眺望城外的远山扩土。

　　“没料到，到了彭城之后，所有人的忘了当初过来的本意。”很少会听闻张良又气又脑的预期。

　　“你对大王失望吗？”韩信看着远方，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出来。张良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为何他会如此地问，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韩信。感受到了张良疑惑的目光，韩信也扭过头来，笑道，“我跟随大王还不足两月，看到此情此景，怎能不作他想。张大人莫要多想。”

　　“汉王此举确有不妥之处。不过他本身并非贵胄，见到如此多的诱惑，哎，把持不住在所难免。相信过几日，汉王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定能有所反省。之前攻破咸阳，情况也大抵如此。”张良解释道。说罢，他又有些担心，“我怕的是……”

　　“张大人怕的是身在齐地的项羽，如今齐地身陷囹圄，他恐怕不会罢休。不出十日，恐怕就能赶回来，到时候真是措手不及了。”

　　“十日。齐地距此……”张良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着韩信，“为何是十日？你可有什么想法？”

　　“不敢妄言。”早在之前的山寨的时候，韩信就将一份长明留下的竹简分享给张良看过。只是那时的韩信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并不知那一份东西的真伪，而此时，韩信已经将全部都记起来了，与那竹简上的事情一一对应起来，才知道那份东西便是他死后的传记。

　　而张良也看过那份竹简，虽然此后的时间他总是刻意避开之前山寨上的事情，甚至在旁人开来他和韩信也只是普通的关系。但是现在，韩信的刻意提醒，似乎又唤醒了什么东西一般。

　　“韩信，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张良试探地问道，他深邃地眼睛直直地看着韩信的双眸，若是在之前，恐怕韩信早已经招架不住，而此刻，找回了上一世的韩信，像是默然地老成了许多，他就这么淡淡地回看着张良。

　　“子房，你多想了。如今汉军已经据守了彭城，只是此地易攻不易守，信只是担心项羽的骑兵突然而来。我待会儿变去禀告大王，暂待两万人据彭城以北二十里而守，以备不时之需。”韩信摇摇头，他仍旧不打算明说。

　　“也好。”张良点头。

　　“子房，你是否愿意随我一道而去。”韩信问道。似是试探。“大王如今在此贪图享乐，你何不先随我据守几日？彭城以北地势平坦，若项羽突然袭击，你若在的话，我们也能想个好对策。”

　　“并非如此。如今汉王沉溺酒色，良更不能弃而不顾，若良在汉王身旁，还能时刻谏言，只怕若良不在的话，又会出什么大乱子。”张良摇摇头，眉头皱成一团。沉默了片刻，又到，“韩信，汉王此次能否逃过一劫全仰仗将军你了。”

　　韩信摇摇头，自谦道，“过誉。信不敢当。”只是他此刻心里却又另一重算盘，的确这一次汉王刘邦的劫数，他决定掺和一脚，但是如何掺和，他还要再盘算盘算。

　　韩信离开的时候，又多看了张良两眼，他多希望在刚刚劝解张良离开的时候，他两的“交情”能让他听自己一次，不过，显然，事实再一次像韩信证明了，所为的交情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攻占彭城的第四天，韩信带领着两万人的部队离开了彭城，在据城内二十里以北的地方安营扎寨。城中的情景还能从眺望台看到，但是韩信看到的却更多……比如那千里之外已经如疯狗一般杀回来的项羽。

　　同韩信一到过来据守的还有和刘邦一起起义的两个自己兄弟，周勃和曹参。经过陈仓一役后，虽然韩信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但是和刘邦比起来还相差甚远。韩信知道，不论如何，在现阶段他还得防着他们。

　　在攻占彭城的第十天，一早，军号便被嘹亮地吹了起来。韩信爬起来，站在瞭望台上看到，果然，远处已经飞扬起了弥天的尘埃，项羽的部队已经杀了回来，他有一些窃喜。

　　日上三竿之后，城内已经正式地乱了起来。韩信的部队已经集结。曹参和周勃怒气冲冲，想要立刻单枪匹马的进城内营救刘邦，如同上一世一样。韩信记得那一次的时候，他强制地制止了这二人的举动，未解释任何原因，而因为也引起了两个人的大怒。那是第一次种下了不忠的祸根。

　　“二位，我韩信同你们一样担心大王的安慰。但是此时此刻，城内的项家军已经杀红了眼。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城内的几十万联军都被他们打的烟消云散，我们两万军队又算什么么？更何况，曹将军、周将军，如今的这两万军队已经是汉王唯一的家当了，你们又有谁敢轻而易举地拿去败呢？”韩信不再如同以往一样卖关子，他娓娓道来，说清要害，顿时闹得最欢的周勃和曹参立刻沉默不再言语。

　　“那韩将军，你看当下该如何是好呢？”曹参着急地问道。

　　“虽然两万大军是汉王的全部家当，是万万要守护好的，但是汉王对我韩信有恩，韩信此生也一定要报。二位将军，你们是汉王的大将，我韩信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冒险的。而这两万大军，交到你们手里，我也是最放心的。”韩信走到二位将军的身边，伸出手，将三人的手抱在一起。

　　“大将军，你这时要做什么？”周勃着急地问道。

　　“我韩信要亲自去救汉王。我带上三十人的精锐部队。留下二十人在城外接应，其余的人浑水摸鱼跟我一起到城内寻找大王，若是有幸将大王找到，便安全带回此地，若不能找到，至少也要寻得可靠信息，让众位将军放心！”韩信义正言辞道。

　　“大将军，您怎么能如此的冒险呢？此次攻击彭城之事，若不是您，六十万大军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占领彭城！汉王可以损失我们，但是绝对不能损失大将军您啊！”韩信的话鼓舞了两位将军，但是韩信今日却不想让他俩一起随他进城救汉王。

　　韩信记得上一世刘邦曾经提过彭城逃亡的事情，他记得刘邦的逃跑路径。他这次准备带最少的人进城，然后进城之后单枪匹马地区追截刘邦，如果上天真的愿意帮他，或许此时此刻就是他韩信改写命运的时候。

　　韩信心意已决，不再和其余的诸位大将多讲。他披上战袍，带上三十人，便朝着城内进发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莽撞，可是上一世的刺骨之疼折磨着他，让他无一日可以安眠。他清楚地了解自己不能将所有的命运都寄托在一次的机会上，他要利用任何一个可能的瞬间改写自己上一世悲惨的命运。他要利用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先将刘邦置之于死地。

　　彭城内已经乱作一团，韩信和众人四散分开后，再瞧瞧地走散，然后挑选了刘邦的必经之路再折返回来。他隐藏在了路边的一户破旧的房门里，然后就像猎人一样慢慢的等待。如果不出意外，在夜半时分，他便能遇上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刘邦。而陪在刘邦身边的人，恐怕也不足五个。

　　韩信将马牵到了屋后，又喂了些马槽。破败的土泥房子似乎轻轻一推就能倒下。韩信想起了自己在淮阴老家的住所，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越想思维就越飘散，回忆起一路走来至此，韩信突然想到了长明。

　　那日自从长明被带走后，也有数月了，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些了么。韩信正想着，突然眼前晃出了一阵青烟，刹那间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长明。

　　“韩信，可算找到你了！”长明激动地跑到韩信身边。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真表情，韩信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情景，多半也猜到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多久没看到我了吖？韩信，想我不？”长明调皮地问道。

　　“没。”韩信摇摇头，“两三个月不见，我都把你忘记的差不多了。”

　　“戚——”长明嘟起嘴。“亏我还在想你要不要我帮忙呢！”

　　“长明，我想起来了。”韩信突然说道，也正是在长明离开的这两三个月里，反反复复的梦境和清清楚楚的疼痛，让韩信对上一世的记忆全然苏醒了。

　　“真的？！”长明有些不可思议。

　　“嗯。”韩信道。

　　“太好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长明有些迫不及待，之前总是他一个人来谋划着谋划那，而韩信还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此刻韩信终于自己觉醒了。

　　韩信并不打算和长明隐瞒什么，他的第二次生命是长明赐给他的，而且长明是神灵，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何愿意帮助自己，但是从长明无害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个四处游荡的小神仙是真的总为自己着想。韩信便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全盘说给长明听。

　　“啊？这么快！”长明并未料到韩信的计划来的这么快，眼下就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刘邦。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可是就改变命运说来确实是治标治本的好方法。“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现在能将刘邦这个竞争对手消灭的话，那么这边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就算别的不说，至少再也不会如同上一世一样被刘邦和吕后无辜的陷害杀死了。”

　　韩信点点头，认同长明的说法，转而又问道，“长明。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么？”

　　长明愣了愣，道，“起初让你重生只是因为一个赌局，赌注太诱人，我就没忍住。但是你别生气，韩信，和你带得时间长了以后，我是真的觉得你上一世太冤枉，我是真心想帮助你。就算违逆了天命要惩罚，我也甘愿！”

　　“受惩罚？”韩信反问道。

　　“没没！”长明忙打马虎眼，“我说的是就算。哎呀，没事啦，天底下这么多平民百姓，就算你一个人违逆了天命又能怎么样？又有谁能知道呢？我只是打个比方。”

　　只是韩信仍旧盯着长明看，似乎完全不相信长明所说的一般，直到长明突然喊道，“你看那边！”

　　今晚无力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