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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花恨 ...

  •   一

      利刃破空的声音,凌厉非常,却不见兵器。
      淡淡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地散开,有种诡异的甜味。惊恐的表情定格在那张过分妖艳的脸上,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没有了气息。
      没想到他居然喜欢这样的货色。
      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收手,愤恨地想。
      “宫主,公子又下了一道遗花令……让您回去!”身着一身青衣的路儿恭敬低头。

      从刚才起,路儿就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霜面冷眸。面对眼前的血迹,神情无丝毫波动,仿佛她的眼前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追随宫主这么多年,宫主的手段她最了解不过——这样的死法已经算是便宜那个女人了。
      “这是第几道了?”白衣女子皱眉。
      听到路儿提及“公子”二字,她的心微微颤了颤,眸中波光轻漾,隐隐透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白衣、白纱、白色蚕丝手套,纯净无垢,竟无一滴血迹。除了一头黑发和那一双清眸,她身体的其余部分都不曾暴露在空气中,身材纤细。虽无法看清容貌,但是绰约的身姿倒是隐约可见。

      “回宫主的话,这是公子第七次命令您回去了!”路儿恭敬低头,回答。
      催的这么紧,是生气了吗?
      白衣女子心下有些烦乱。
      飘忽的视线不经意对上面前这具尸体涣散的瞳孔,白衣女子的心头忽升起一丝怨怼:她不过离开月余,他就另觅了新欢,难道生气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吗?
      “回去!”白衣女子转身,空气中腾起一缕淡淡的,混合着檀香的琼花的香味。
      二

      一道遗花宫的残花令,掀起了武林的血雨腥风。
      连续一个月的屠杀,御剑山庄上至庄主、下到奴卒,全数殒命,无一幸免。就连御剑山庄常年驻守庄外的弟子也尽数被追杀殆尽。御剑山庄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面对这样的灭门惨案,江湖各大门派却无人敢伸出援手。因为发动这场屠杀的正是遗花宫——享有武林至尊权利的遗花宫。

      遗花宫是武林中最为神秘的门派,不仅因为遗花宫的武学奇异且高深莫测、世所罕见,还因为遗花宫的主人从来不在江湖上露面。几代遗花宫宫主,一生都没有踏出过遗花宫半步的人大有人在,他们虽然世代皆是武林盟主,可是武林之中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几乎没有。
      并且,遗花宫处理武林纷争的手段向来果断神奇,但凡是不愿接受遗花宫差遣的门派,都会收到遗花宫的残花令,然后毫无悬念地被灭门。所以,即使遗花宫宫主从未在人前露面,可是她在江湖上的威望却到了巅峰。

      江湖之中无人不知,遗花宫发出的残花令,无人可当,御剑山庄除了俯首伏诛没有其他出路。

      御剑山庄庄主叶寒本就是遗花宫的人,御剑山庄也一直与遗花宫有着深厚而神秘的关系。江湖中人一直有一个共识:凡是叶寒想做的,都是遗花宫默许的,所以,叶寒这些年极尽凄厉压迫之能事,剔除异己、随意杀人。其他门派忌惮它有遗花宫做靠山的势利,即使被欺辱也不敢伸张。如今遗花宫终于肯清理门户,众人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令人颇为不解的是,叶寒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自己的主子,居然惹得遗花宫宫主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御剑山庄血流成河,那些尸体个个表情狰狞扭曲,肢体血肉模糊。其惨状竟然比一年前被御剑山庄灭门的季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遗花宫宫主亲自出手,孤身一人便将御剑山庄全庄人斩杀殆尽,手段狠绝令人不寒而栗。
      可以想见,未来的几十年内,武林之中恐怕不会出现敢和遗花宫作对的门派了。
      三

      遗花宫九重天的楼宇里,七言无声地站着。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自从她走进这个房间,坐在对面的男子就没有理过她,仿佛她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不仅如此,那男子怀里搂着的那个女人,浓烈的妆容,摄人魂魄的勾人眼神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她的极限。而男子的手已经攀上那个女子的腰肢,双唇已然贴向了那女子的脖颈。

      他们就在她的眼前欢好着,仿佛她是空气一般,这样赤裸裸的羞辱,让七言难堪地脸红起来,隔着面纱依旧隐约能够感受到她极力压制的怒意。七言真的很想将那女人挫骨扬灰,可是在季无欢面前,她却不敢造次。
      “怎么?你不愿意站在这?”男子像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场,突然抬眼睥睨,一副不屑的语气与表情。
      七言愣住,心里的怒火瞬时熄灭,竟然有些胆怯:“不是……”

      “哼~~”从鼻腔里呼出一个简单的音符,男子便不再理会七言,将自己的脸重新埋进那女人的怀里,双唇从她半露的□□一路吻上去。
      七言只觉得一阵沮丧,颓然避开目光,不忍再看。
      原本,她是想要回来质问他的,为什么要宠幸那个女人?可是当她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才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宠幸的女人远不止一个!
      七言有点慌,原本要质问他的勇气彻底被击破了。她甚至因为他对她的冷淡,开始反省起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来。

      他是生气了吗?
      怎么会不生气?她不告而别了月余的时间,没有告诉过他去做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他连发了七道遗花令她都没有理会。
      他怎么会不生气!
      七言知道季无欢动怒了,所以他才无视她,这样羞辱她!
      季无欢旁若无人地吻着那个女人,那女人白皙的皮肤上绽出的粉红“花瓣”一路缠绵而上。七言纤细的身体开始颤抖,愧疚、酸涩一起满上她的心头,脸上那抹红晕甚至爬上了眼睛,那种滋味让她痛不欲生。她想要阻止他,却不知要怎么做,她害怕他会更加生气。

      “公子……”
      就在季无欢就要吻到那个女子的鲜艳欲滴的双唇的时候,七言突然生涩地吐出这样一个词。
      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哽咽。
      季无欢闻声顿住,抬眼,望着七言颤抖的身体,眼神冷漠:“怎么?”
      简单的一个音调,既是回答,也是质问。
      七言呆住,更加尴尬,因为嫉妒心作祟,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叫住他,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季无欢当然看出了她的尴尬,挑眉,露出一个清冷而诡异的笑容:“怎么,堂堂遗花宫宫主连话都说不清楚吗?”
      那种不屑的声音让七言觉得异常折磨,从一回来就伴随着她的那种生不如此的滋味,此刻渐渐扩大、升华成一种难过。七言在季无欢灼灼的目光里落下泪来:“公子,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问了一个她根本不想知道、毫无意义的问题。听起来更像是在诉苦。

      听到七言声音里的哭腔,季无欢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可是却放开手里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她叫花柳,是我心尖子上的人呢!”男子揽过手边人,声音玩味,轻蔑地睥睨七言。
      七言登时倒吸了一口气,他居然这样说……
      一时难堪的沉默。
      “为什么要她来?难道……我不能满足公子你吗?”七言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令自己脸红的话。
      季无欢忽然笑了,是那种毫无温度笑容。

      “你的问题还真多?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七言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在意的是这个吗?遗花宫的事情,她向来不愿让他参和。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七言一瞬间有点愣神。
      看到七言沉默,季无欢的笑容冰释,换上了一副不羁的无所谓的神情:“呵呵,是在下失礼了……在下不过是这偌大的遗花宫里区区一个男宠,怎么有资格过问宫主的事情!”
      季无欢说着,搂着那个叫花柳的女子朝着七言走过来:“花柳,去我房间,我们不在这里妨碍宫主的正事了……嗯,么,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的手在女子的腰间游走,狠狠地吻了一下那张妖艳的脸。
      “讨厌……”一阵淫靡的娇嗲声。

      七言的身子猛地僵硬。
      季无欢就这样走过七言的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七言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左臂,动作之快,吓得花柳轻叫了一声。
      季无欢收回了刚才的表情,细长的眉眼溢出冰冷而凶狠的光泽。
      “宫主,我不会再碰你了!若你不肯放了我,那你最好杀了我!”季无欢附上七言的耳边,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眼睛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锋芒。

      季无欢抬起头,鼻尖掠过七言头顶的时候,忽然说:“是你杀了红姑娘吧?!她身上的檀香味怎么配的上宫主你呢……作为男宠,还真是一丁点忤逆你的事情都不能做呢……怎么,还不动手?”
      忘记了他是如此透彻的男人,自己怎么瞒得了他?七言顿时觉得更加痛苦了,不仅仅是自己的残忍被他识破,更多的是他说的话。
      季无欢这一次是真的不要她了吧?!

      七言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悲哀袭上心头,她突然觉得好累、她好害怕。
      七言抓着季无欢的手软软地滑落下去,双膝顺势跪了下去。
      “公子,对不起,是七言做错了!”七言忽然落下泪来,跪在那里,仰脸看他,“七言愿意改过,只要公子不离开七言,公子让七言做什么都可以。”
      那双眼睛晶亮而脆弱。

      季无欢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疼的他皱紧了眉头。
      他没有料到七言居然做到这个地步,作为遗花宫的主人,七言是他见过的最高傲的女人,遗花宫宫人甚至不能直视宫主的眼睛。他不过是她的男宠而已,被她扣留在这遗花宫里,不能外出、也不能擅自走动,甚至没有权利过问遗花宫的任何事情。
      这……真的太好笑了。

      “是吗?”季无欢忽然笑了,他突然有点想要报复一下这个女人,“当真什么都愿意做吗?”
      “七言什么都愿意做!”
      “那好!”季无欢拉过怀里的花柳,眼里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花柳日后会陪我住在遗花宫,我要你……亲自伺候她!”
      “……好!”
      七言答应了,他邪恶地注视低着头的她,拉过花柳离开了,领走的时候扔给她最后一句话:“如果她受到了什么伤害……你可以试试看?”
      七言还跪在原地,低头:“不会……”
      从一开始,七言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是她的克星。

      四

      或许这就是天意。
      季无欢受伤闯入遗花宫的那一天,刚巧遇到了经过那里七言。
      遗花宫的楼宇建在陡峭的珠涯峰上,由上至下而建,共九座。依照高度,被叫做九重天。遗花宫宫主自幼都居住在九重天,几乎从不到下面来。若有人想要见宫主,必须从一重天走上去,经过各个楼宇最终到达九重天,如有敌人想要攻袭遗花宫主,也必须杀完下面八重天的守卫才行。
      因此,江湖上也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见遗花宫主难于登天。

      季无欢无疑是幸运的,那几天一重天的琼花正开的最好,七言原是去赏花的,却不料看到了混身是血的他手握兵器杀开了门口护卫,摇摇晃晃地冲撞了进来。
      路儿抬手,将他打昏在地,阻止他再上前冲撞了七言。
      “杀了吧!”七言轻轻皱眉,她讨厌这样浓重的血腥味混在琼花的香味之中。漠然走过季无欢的身边,目光扫过他的脸颊,住足。
      坚挺的鼻梁,轻薄微抖的唇,双眸紧闭,可是眼珠却在不停转动——若非受到非人的遭遇,他不会在昏迷的时候表现出梦魇的迹象。坦露在外的胸膛布满狰狞的刀口,血似乎一直都没有止住,依稀可见白皙如玉的肌肤。

      七言的心动了一下,她看的出,他的武功不俗,却是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等等……路儿,找去神医来……把他抬上九重天!”
      路儿愣了一下,没敢反驳,依言而行。
      去神医为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敷药的过程中,那个男子尚在昏迷当中,他几乎咬烂了自己下唇,就是一声都没吭。
      如此坚毅的男人……

      那些日子,七言一直守在季无欢的身边。
      谁说遗花宫宫主没有人性?谁说遗花宫宫主不会爱上什么人?
      七言救了季无欢,也爱上了他。
      季无欢很快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在遗花宫,他突然对正为自己敷药的去神医大打出手。是七言制住了他。
      “叶寒的所作所为跟遗花宫并没有关系,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你!”七言知道季无欢心里在想什么。

      季无欢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因为这句话踏踏实实地昏迷了三天三夜。
      季无欢的事情,七言已经知道。
      “季无欢是季府的大少爷,季府是武林中一个并不算强大的门派,季老爷再给御剑山庄庄主叶寒祝寿的时候,因为带的礼物不够贵重得罪了叶寒,后来便惨遭灭门。季无欢跑来了遗花宫禁地,追杀的人不敢接近,所以他成了唯一幸存的人。” 路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报告给七言。
      “叶寒杀人,越来越随便了。”七言不痛不痒地说,眼前浮现出了季无欢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凉意。

      季无欢伤好之后就留在了遗花宫,做了七言的男宠。
      七言的命令,他反抗不了。
      季无欢的得宠阖宫上下有目共睹,他跟宫主形影不离,平起平坐、同桌而食,他甚至可以随意伸手揭下宫主的面纱——却害得宫人们都要伏跪在地,因为没有人敢直视宫主的真容。
      因为环儿和烟儿对季无欢不敬,七言便杀了她们,丝毫没有顾念她们自幼便跟在自己身边的情分。
      “是我的人,就该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七言这一句冷冷的话,让路儿心里惊颤了半年之久。
      从此,“公子”这个称呼在遗花宫里,尊贵如“宫主”。

      五

      近几日的遗花宫,气氛阴冷地能挤出水来,宫人们日常行走都低垂着头颅、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冲撞了和自己做一样事情的宫主。整个遗花宫除了裙摆衣角摩擦的悉索声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杂音。
      七言俨然成了花柳的婢女,每日端茶倒水、伺候起居,竟然伺候异常周到。她甚至当众跪下为她奉茶,毕恭毕敬,生恐有一丝不周。
      花柳是个妖冶性子,眼见着自己这个情敌下位了,有季无欢撑腰,她当然想要抓紧机会整治一下。

      花柳吃饭的时候,说那椅子腿太高,坐着不舒服,硬是让七言趴在地上让她踩着。当着众人的面,七言只轻轻看了季无欢一眼,见他安之若素,便乖乖趴下。明眼人谁都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可是宫主不反抗,宫人们就更不敢造次了。
      花柳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七言的厉害,所以作践起她来更显得得心应手、毫无顾忌。

      七言耐的住,从前练武的时候,比这艰难万倍她也挺过来了,从一千弟子中脱颖而出的遗花宫宫主,这点折磨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七言知道季无欢这是在逼她放手。可是她不想,她死都不想他离开——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留下来,让她做什么都行。
      从前七言也有过同样的心境。和数百位同门师兄妹争夺宫主之位——不胜便是死!那时候七言就像现在一样:只要能活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杀了自己最亲近的姐妹陌儿,活下来了,孤零零地登上了至尊的宝座,俯瞰天下、凄凉无比。七言以为自己从此再不会信任谁了,直到季无欢出现。
      她喜欢他,强留他在遗花宫,他说要去复仇,她不让,他仅仅是恨恨地瞪着她,将自己的手握出血来却始终没有伤害她。季无欢不是出不了遗花宫,七言曾经当众逼他:“想要出去,就杀了我!只要你杀了我,遗花宫上下将不会再拦着你!”
      可是他从未对她动过手。
      季无欢若真要杀七言,七言恐怕是没有活路的,因为她在他面前完全不设防。每日同起同坐,同桌而食,七言在季无欢面前时,甚至会自散武功,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脆弱。她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他,可是他从不在自己的身后下手。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季无欢,可以陪着她走过贫乏的生命——七言怎么可能会放手?

      “哎呦~~~这水也太烫了,你想烫死我啊!”花柳一声尖叫将七言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七言忙提起手边的壶,想要添一些冷水进去。
      “哼~我看你是存心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以为本姑娘好欺负的!”花柳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劈手就向着七言的脸上戳去。
      七言居然闪身不及,那根簪子避开了她的脸,狠狠地戳进了七言的肩膀里。
      尖锐的疼痛,七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伤口淌血的滋味了,自从做了宫主,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得了她,如今这样久违的滋味反而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七言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在面对公子的时候散去自己的武功,因为那样,她就能够真实地体会到他带给她的所有伤痛或者……快乐。簪子拔出时带出了一股血迹,刚好溅到了刚走进来的季无欢的脸上。
      “怎么回事?”季无欢皱眉,表情有些阴晴难测。
      “这妖女想要烫死我~~~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花柳娇嗲嗲地说着就倚进了季无欢的怀里。
      肩上那抹清晰的疼痛还没有散去,七言还在失神,意外看到季无欢冰冷的面孔,她突然紧张起来。
      他生气了吗?

      七言想要道歉,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怎么?站不起来了吗?”季无欢冷冷地问。
      七言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她的腿因为跪久了,竟然再次跌坐下去。季无欢的脸色瞬时难看起来,腾地走上前来,挥手就是一巴掌。
      “废物!”狠狠的两个字瞬间将七言打入了冰窖。
      脸上升腾起的痛意和季无欢冰冷的斥责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生气?心底涌动起的绝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就要将她淹没。
      “公子……原谅我……”无力地、轻轻吐出这样几个字,七言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六

      “宫主,叶寒求见……”路儿跪地禀报。
      七言微微眯眼,抚琴的手停下来,:“哼~~胆子不小,找到这里来了……不见!告诉他,旁的事本宫主可以不管,这个人,不许他过问!”
      “是!”路儿领命就要离开。
      “等等!”季无欢从帐外跑进来,一脸恨意,“让他进来!”
      七言无奈,看着一脸恨意的季无欢,她突然有点心疼:“既然公子说见,那就见吧!”

      七言早就预料到季无欢会忍不住对叶寒出手,却没料到他的身手居然那么快。叶寒刚跨进门,季无欢身形忽动,瞬间执剑抵上叶寒的喉结,就在剑锋即将刺破叶寒的喉咙时,七言阻止了他。剑锋停顿在那里,无法向前半寸。
      “季无欢,回来!”她命令他,第一次,却异常坚决。
      季无欢不肯罢休,奋力想要破除他和叶寒之间这道隐形的墙,七言从没有见过季无欢这个样子,双目充血,像是要吃人一样。
      可是,她不能放他过去。

      “叶寒,你回去吧!季无欢这个人,你不许过问!”七言坐在纱帐中,语气里天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仪。
      “可,可是,季无欢他要杀我……”叶寒一进门就遭遇到攻击,他以为是宫主要对付他,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这个你放心,季无欢出不了遗花宫!”七言望了一眼依旧不死心的季无欢,淡淡地说。
      “属,属下遵命……告退……”叶寒不敢再多逗留,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七言抬手,撤去了那一道力,季无欢的剑猛地向前,他整个人摔了出去。
      可见季无欢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度。

      “为什么?为什么?”季无欢红着眼睛问她,声音很大,震得七言心疼。
      “你说过叶寒灭了季府的举动并不是受了遗花宫的指使,那你为何我阻拦我?为什么?”季无欢的眼睛突然变的亮闪闪的,表情狰狞而痛苦,“难道说你骗我?你和他是一伙的?”
      “不是……”七言想要争辩,可是发现话到嘴边却那么无力,她的所作所为明明是在包庇叶寒,她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叶寒杀了季府上下四十余口人……活下来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他已经在我眼前了…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报仇,你不让我报仇,不让我出遗花宫,那你当初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杀了我不够过瘾,所以才让我如此生不如死?”
      季无欢的情绪已经崩溃了,没有了素日的优雅,他颓然坐在地上,像是一只困兽,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的憔悴不堪。
      七言的眼泪落了下来,她走过去,将季无欢的脸拢进自己的怀里,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让她觉得异常心疼:“公子,原谅我……”
      七言抱着他,不停地说着这句话,季无欢在她的怀里逐渐没了声音。那个绝望的表情也渐渐干涸在他的脸上。

      良久,他忽然问她:“为什么把我留在遗花宫?”
      语气很轻,很轻,像是在梦呓。
      七言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却诚实回答:“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季无欢,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季无欢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透着一种玩味的邪恶:“是么?”
      七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季无欢的语气到底是何意,季无欢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住七言的手臂,顺势将她抱起,然后大步走到纱帐后的软榻前,将七言猛地抛了过去。

      七言怔住了,他不明白季无欢想要干什么。
      想要杀了她吗?
      怎么可能?
      “你说你爱我?”季无欢眯眼,猛地伸手撕开了七言的衣服,布料裂开的声音惊得七言瞬间失声。
      季无欢如此疯狂的举动,连路儿都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了。
      “无欢……”七言突然害怕了,颤抖着这样叫他,第一次,这样叫他。
      “怎么?生气了?好啊,那你杀我啊?”季无欢的表情狰狞起来,手指大力地扯下了她的面纱,那张惊恐的脸上,还沾着点点的泪痕呢。

      可是季无欢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撕扯着七言的衣服,他打翻了那把琴,路儿等人齐齐地跪下。
      “无欢……不要……”七言想要求饶,季无欢眼睛里的火苗烤的她的肌肤灼灼地疼。
      “宫主,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停手!”季无欢冷冷地说,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止。
      杀了他?怎么可能?她宁可自己去死!

      七言闭上眼,她放弃了挣扎。身上的衣服几乎尽数被撕去,玉一样的肌肤上有衣料勒出的红痕,纤薄美丽的胴体暴露在空气里,七言就这样裸呈在季无欢面前,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她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努力地顺从他。七言觉得她欠季无欢的太多,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她当然愿意。
      季无欢仿佛并没有被她的隐忍所感动,他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大力的按住她的双肩,毫不留情地压了上去。
      路儿和下人们用膝盖退了出去,门被关上了,这个大厅只剩下七言和季无欢两个人了。
      以及满室的喘息和复杂的呻吟声。
      七

      安顿好七言,送走去神医,路儿走出来看到独坐在屋外的季无欢。
      “公子,路儿有事请教您。”路儿上前,恭敬地跪在他脚边说。
      “什么事?”季无欢抬眼,漠然望了路儿一眼。
      遗花宫的宫规森严,特别是这种尊卑秩序尤为严苛,季无欢对于下人们僵硬的恭敬已经习惯了。
      “……公子,您爱宫主吗?”路儿的神情沉重。
      “恩?”季无欢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恍然愣住。

      一丝丝苦涩涌上心头。
      怎么会不爱?
      那个有着绝美的容颜,却只对自己一个人微笑的女子,他怎么会不爱?
      他爱她,若非如此,他早已离开。
      只是……
      她是高高在上的遗花宫宫主,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他。她让他留在遗花宫,他便走不出这里;她不允许,他便报不了仇;她的事情她不说,他便不能知道。
      她对他的轻视,凉了他的心——比起这个,报仇雪恨倒显得无足轻重了。在她心里,他或许真的不过是一个男宠,而已。

      见季无欢沉默不语,路儿叹了一口气。
      “公子可知道宫主为何不让你杀叶寒吗?”路儿轻轻问。
      “恩?”季无欢回过神来,“为什么?”
      “因为御剑山庄是宫主的师傅——就是遗花宫前任宫主亲手创立的,前任宫主钟情于叶寒的父亲,故倾其一生庇护御剑山庄。且在她殡天只是,让新宫主发下重誓,要力保御剑山庄周全,否则就等同于欺师灭祖,当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哼~~~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叶寒近些年的作为,宫主虽多有责备,但是杀了他,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当日宫主才会阻止公子报仇……不过现在……”路儿顿了一下。
      “现在?”季无欢问。
      “现在……请公子不要再为此而责怪宫主了,因为半个月前宫主已经将御剑山庄从武林中除名了!”路儿突然恭敬地跪在地上。
      “什么?”一个惊雷在季无欢的脑海中炸开,他当然知道“除名”是什么意思。
      半个月前?七言不辞而别的那一次?怎么会?
      “公子,宫主已经为你报了仇!”
      !
      八
      七言从没想过自己的处子之身竟然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交付出去,没有甜蜜,只有痛苦。季无欢那么凶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那么强势地掠夺,一次又一次,他像是要榨干她一样全然不顾她的哀求与哭泣。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甜味和和着眼泪的咸湿气息,七言的眼泪就没有断过,视线朦胧的让她看不清季无欢的脸。她有点后悔散去一身的武功,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她以为她就要死了。季无欢在她身上肆虐的时候,七言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似乎是疯了,即便如此,她甚至连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七言甚至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强迫自己承受他完整的激情。
      很久,季无欢停止了动作,他搬过她的脸,看到七言亮晶晶的双眸,忽的笑了。
      他从她的身上下来,仰躺在她的旁边,放肆地大笑着。笑音里渐渐有了哭腔。季无欢将七言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七言被震住了。

      七言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哭的样子,她甚至想象不出季无欢哭泣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他的眼泪落进她的头发里,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七言只觉得心都碎了,刚刚止住的眼泪被他再次拽了出来。
      七言不知道季无欢为什么哭,可是他的哭声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疼起来——剧烈地疼,疼的她的意识几乎都要逃亡了。

      是什么带给他这么大的痛苦?
      是因为她刚才阻止他报仇吗?
      季无欢,季无欢……
      你为什么哭?

      就是因为季无欢的那场恸哭让七言起了杀心,带给他如此巨大的痛苦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欺师灭祖又如何?
      人神共愤又如何?
      “师傅,守护御剑山庄是你的执念,那么现在,摧毁它也变成了我的执念!”
      带着这样的想法,七言吻上了季无欢的唇。

      九

      刚刚睁开眼睛,视线就被一张放大了的面孔填满了。
      七言没想到自己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季无欢。
      “真是废物!”季无欢皱眉,朝七言伸出手去。
      七言的身子僵了一下,不自觉地抖了抖。她想不出季无欢想要做什么?责怪她吗?
      “居然会被那种小角色伤到!”季无欢冷着脸扶起床上的人,眸子却并不清冷,“既然你醒了……”

      季无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双手却被一股很大的力量猛然拖住。接着就是一个温软的东西扑进了自己怀了。
      “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七言小声地哀求着,落下泪来,她以为季无欢还在生气,她以为季无欢这一次真的要走离开她了,她现在满心想的都只有这一件事。
      季无欢的鼻子有点发酸,像是小兔子一样的七言让他觉得一阵心疼,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怕自己了?要知道,她可是堂堂遗花宫宫主啊!

      “明明不辞而别的那个人是你……”季无欢苦涩地笑了笑,温柔的语气中竟然有些怨怼,“明明什么都不愿说的那个人是你……”
      七言愣住,一切突然都变的清明起来。
      “……对不起,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了,真的……”七言抬起头,红红的鼻头,晶亮的眼睛。
      “好……”季无欢疼爱地抚上她的脸。原来将一切说开是如此的简单,她如此卑微地爱着他,怎么可能是只将他当做男宠呢?是自己曲解她,是自己不够坚定。
      “无欢……”七言埋首在他的怀里,发稍滑过他的手掌,温顺服帖。
      季无欢的体温包裹上来,七言痴痴地笑了,眸子晶亮,一闪一闪。

      “对了,花柳姑娘呢?”
      “交给路儿处置了……让宫主流血的人,不可原谅!”
      说这句话的时候,季无欢严重闪过一丝凌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遗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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