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原来只剩自己 ...
-
“零,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乐叮叮无力的倚在房门上,没有焦距的眼睛糊满了泪水。
“小叮,你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了啊现在?你在说什么呢啊?”听着电话那头毫无生气的话语,陈零不禁紧张起来。这样的叮叮她从来都没见过,在她眼里叮叮一直是快乐阳光的存在,似乎叮叮的生活里只有笑容没有泪水和烦恼,更不该有这样寒冷的语气。
“零,这回,我真的一无所有了。”叮叮冷冷的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慢慢瘫坐在地上压抑的哭起来,“他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过我的存在?”叮叮痛苦地咬着拳头呢喃,泪,注定了无法克制,“我到底算什么?”叮叮起身略带嘲讽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泪水纵横,嘴唇惨白,头发凌乱,“亲爱的,你到底是受了多大打击啊?”嘴角扯起鄙夷的弧度,“你哭成这样还有谁会在乎啊,你究竟在哭什么啊?被所有人抛弃的你哪里还有资格哭?”叮叮冷笑两声,和衣躺在床上,“他们都不用来看看我吗?明明抱了个孩子回来,就跟我说一句:‘这是你的弟弟叫乐维’就完事儿了?我哪儿来的弟弟?一个人在那个男人挖苦轻蔑的眼神下活了十八年,现在又突然冒出个弟弟?连妈妈都要跟人分享吗?我还有什么?我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叮叮的心一阵阵的抽痛,泪水不断的从紧闭的双眼流下,她不明白到底在这个家她算不算得上是个人,叮叮的妈妈丁贵美出去帮着那个男人打理生意快一年了,叮叮日日盼着元旦放假,因为丁贵美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见到她的妈妈了。可是,叮叮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的却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围着这个女人的一大堆亲戚,他们是来看这个小孩的,他们都笑得那么灿烂,他们对叮叮说:“以后你就有人陪了,不会再寂寞了哦!”叮叮的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她的妈妈会抱着别的孩子?为什么她的妈妈会用那么宠溺的眼神去看别的孩子?那是她的妈妈,那是她坚强的活这十八年唯一的支柱,现在她的支柱哪里去了?没有人给叮叮解释,有的只是那个男人微笑的扔下的一句话“这是你的弟弟叫乐维。”叮叮呆呆的“哦”了一声就上了楼回房,锁上,然后,便是无尽的哭泣。
“叮叮,开开门,我们聊聊吧。”门外传来叮叮朝思暮想的声音,不,是曾经朝思暮想的声音,那个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只是从此不再属于她了。
“我今天坐车坐累了,有点晕,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叮叮握紧拳头,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哭腔,拼命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丁贵美,这个曾经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已经有了别人。
“是晕车吗?难不难受?要不要给你倒点水?你不是不晕车的吗?”门外又响起毫不掩饰的担忧声。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了而已,我睡了啊。”叮叮的心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撕扯着,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而门外那个充满关心的声音在现在的叮叮耳里显得那么讽刺。“是在可怜我吗?在可怜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吗?”叮叮在心里默语,加紧了握拳的力道,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可你吃过饭了没啊?要不要我把饭端给你?”门外的人依旧锲而不舍。
“我在学校吃过了,你自己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我睡了。”丁丁紧咬着嘴唇,抑制着自己的抽泣声,舌尖感受到一股甜腥味。
“好吧,那你睡吧。”门外的脚步声终于远去。
叮叮趴在床上咬着被子,任泪水肆流,心痛,她不是没有过,每次那个男人说她没用的时候,她的心都在隐隐作痛,而这次,是彻底的碎了,痛,那么清晰,那么剧烈,就连决堤的泪也洗不去这深刻的痛感。
叮叮哭累了,心累了,在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她梦到,她的妈妈回来了,她跟妈妈两个人快乐的拉着手逛街,妈妈还说不用出去帮那个男人工作了,会留在家里陪她。叮叮真的好开心,可是突然一阵孩子的哭声将叮叮吵醒,“呵,好美好的梦啊,乐叮叮你可真能挑梦做。”丁丁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叫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原本充满生机的面庞现在变得如白纸般苍白,发肿通红的眼睛更是像一潭死水看不到情绪,却总是有泪水涌出。“我是多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我是多希望刚刚那场梦才是现实。”叮叮看了看钟,才凌晨1点多。‘那孩子,哭得真爽啊,为什么他可以哭得那么大声,而我却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哭得这么可怜,我真的好凄凉。’叮叮想着,心又是一阵绞痛。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止不住的泪,“好咸,”叮叮皱了皱眉,“我貌似不能再哭了,这样的眼睛明天要怎么出去见他们,说不定又会被那男的骂,既然他们都不要我,我还为他们流什么泪,还嫌自己不够贱吗?呵,恶心的一厢情愿。”叮叮进了卫生间,拧了热毛巾敷在脸上,毛巾的柔软与温暖让叮叮感到些许的放松。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换水,一遍又一遍的拧毛巾敷脸,叮叮机械的重复着动作,脑袋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了,她需要休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对她而言是那么漫长,天翻地覆,身心俱疲。
第二天,叮叮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当妈妈来喊她吃午饭时,她几乎是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叮叮艰难的下床开了门,一张快一年不见的脸立即将叮叮的意识拉了回来,鼻子又开始发酸,“妈妈”这两个字硬被叮叮压在喉咙口,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再喊出这两个字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妈妈的手探了过来,叮叮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可能睡感冒了,喉咙有点疼,没事儿。”妈妈眼神暗了暗,收回了手,“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吃点药。”叮叮的眼泪快撑不住要掉了,连忙低下头,“我不想吃,没胃口,让我再睡会吧。”说完赶快把门关了起来,她不想在她面前哭,从前不想,现在更不想。“叮叮,其实爸爸妈妈之前跟你商量过,你同意了我们才生了你弟弟的。”妈妈在门外低低的说。听到“你弟弟”三个字,叮叮久忍的泪又一次倾下。为什么他们生的小孩一定要跟她扯上关系?什么弟弟?什么商量?为什么一切都这么恶心?那个孩子关她毛事啊!出去快一年,回来带个孩子就要让她给他当姐姐?还是一个抢走自己妈妈的孩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本来就破碎不堪的日子,现在终于被碾成粉了,下一步,该是把他们全吹散了吧。
妈妈许久得不到叮叮的回答,叹了口气,走了。留下叮叮又以昨晚的姿势压抑的哭着,“可以不哭了吗?昨天,哦不,是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把眼睛敷回原状,又快被你给哭肿了。”叮叮感觉自己真的要被逼成人格分裂了,她的伤,她的痛,十八年来一直是自己给自己舔,自己给自己安慰,在同学面前她总是要扮演乐观开朗,无忧无虑的角色,而在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他妈面前她只能做一个面无表情的哑巴。在妈妈面前她又要装的坚强幸福,她要给妈妈力量与支持,当然,如今这一切显示所有这些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妈妈根本就不需要她,原本她以为只要再忍两年,等她上了大学她就可以打工赚钱,不需要再为钱对那个男人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到时候她的妈妈由她守护,谁也不可以给妈妈委屈受。现在,她坚持的理由化为乌有,没有支撑的她剩下的只有万念俱灰的绝望。
虽然叮叮在劝自己别哭,可眼泪从来不是听话的主,依旧流的很欢快。叮叮起身钻进被子继续她的自言自语:“哭吧哭吧,所有的眼泪一次性全流光吧,这样以后就不会给那个男人看到这些无用的‘猫尿’,你也不会总被骂成‘没用的东西’了。不过,乐叮叮啊,他们生小孩什么时候跟你商量过啊?有吗?”叮叮不知不觉中止住了泪,认真思考起来。“哦~有的呀,你上初中之前他们好像说要生一个的呀,当时你还同意了呢,因为在那个男人面前你从来没有勇气说不的,后来自己躲房间哭了好久,生怕他们有了孩子就不要你了。不过还好,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你还以为是你妈妈舍不得你,不愿意生呢!”叮叮盯着被子上淡定的兔斯基,以淡定的口吻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只不过刚歇停会的眼泪又跑过来搅局,“为什么他们时隔了五六年才整个孩子出来,是忍够我了吗?我的妈妈,她也不要我了吗?”心口又闷的喘不过气来,“你还没死全啊?”叮叮不屑的瞟了眼自己的胸口,鄙夷地扯了下嘴角,心,还真顽强,到现在还有生气,还会痛。
可能是由于感冒的缘故,叮叮的头要爆炸似的疼,可叮叮却一点都不在乎,身体的痛多一点,或许,心,就没有那么痛了。叮叮躺了下来,细细的品味着脑部的痛感,又睡了过去。
“叮叮,我给你送粥来了,开开门。”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叮叮艰难的爬起来看看镜中的自己,眼睛只是有点红,还好,憔悴是憔悴了点儿,不过这都是因为感冒,不是因为哭得太狠,叮叮在心里开导自己。
叮叮下床开了门,“怎么睡了一觉脸色还是这么差?快把粥喝了吃点药。”妈妈连忙推着叮叮上了床,“天这么冷,干嘛不开空调啊,还穿得这么少站在地上。”叮叮低着头回到床上,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接过碗时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丁贵美愣了一下,叮叮从来不会对她说谢谢,叮叮曾经说这两个字说了会有距离感,而现在,叮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她的叮叮每次看到她眼里都是笑盈盈的,而这一次,她还没见她笑过。她的叮叮这么憔悴真的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存在,她一直想告诉叮叮的,只是一直没勇气,她知道她的叮叮一直是在故作坚强,她知道她的叮叮跟她一样脆弱,一样缺乏安全感,她害怕叮叮会接受不了。这一次,直接将孩子带回来也是不得已,毕竟她没法一直躲在外面,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家,她想回来再好好跟叮叮解释,可叮叮却一直不给她机会。现在,她坐在叮叮旁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叮叮,”看着认真喝粥的叮叮她轻轻喊了一声,“我——”“喝完了,给!”叮叮打断丁贵美的话,将她不顾烫快速喝完的粥碗递了过去,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慢慢品尝心中的悲伤,一个人默默流流泪。她实在是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话,她怕自己哭的太惨把人给吓着。
接过碗,妈妈深深的看了叮叮一眼,“还要吃药,等下,我去倒水。”“我吃药不要水。”叮叮说完,拿出药丸就扔进了嘴里。“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粥够不够?要不要再吃点儿?”妈妈一连串的关心让叮叮有点招架不住,叮叮真怕自己又忍不住哭了,不过还好,睡了一觉的叮叮似乎平静了许多,想哭的冲动不那么明显了,“我还好,不发烧,不头疼,就喉咙稍微有点疼,浑身没劲。我挺饱的,现在快四点了呀,我晚饭也不需要吃了。你去照顾你家小孩儿吧,是他的哭声吗?”门外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嚎声,叮叮下意识的说了最后一句,又钻进了被窝。丁贵美没再说什么,起身默默地走了,她知道她的叮叮现在根本不想见她。门外的哭声随着丁贵美的离开也止住了,叮叮的心又一次抽搐:孩子果然还是娘哄的住,我的娘又在哪里呢?眼泪又适时的流了下来。
元旦的假期叮叮托病在床上度过了,这两天半里,只有丁贵美给她送饭,每次丁贵美想说点什么都会被叮叮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打断,而这期间,她一次也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爸爸乐远,她不愿喊他爸爸,因为她讨厌他,或许甚至有一点恨。可是现在他突然跑过来要送她去学校,她的心里不禁嘲讽了一下,以前他宁愿呆在棋牌室也不会送她,就算节假日人很多,他也只是给点钱让她打的去学校,而一直在省钱的她总是选择拎着大包小包挤公交,现在他却主动请缨,是心里愧疚了吗?还是怕她心理不平衡去虐待他的小孩?“呵呵,‘愧疚’他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才有鬼呢,他是一家之主,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生个小孩是他出钱养,关我什么事?他有什么对不起我吗,还需要愧疚?我也不会去虐他孩子,就算想虐也没机会,我本来就住在学校,哪能虐到他的孩子?不过等我放了寒假可能就有机会了,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殚精竭虑啊!”看着前面驾驶座的那个男人,叮叮冷冷的思量,“不过,我是永远也不会再有寒假了。”叮叮看着自己手中那瓶从她奶奶那里拿出的安眠药,嘴角扯出决绝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