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乃容

42、第 42 章

　　杨墨这次带的团里面有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英国老头儿，长的有点滑稽尤其是高高的红红的鼻头看起开特别的搞笑有种圣诞老人的感觉。这个将近古来稀的老头总是精神百倍的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和一些年轻人比体力脚力，赢了还会给自己鼓掌欢呼，非常的可爱。他喜欢找杨墨说话，用腔调怪异但流利的中文讲自己去过的地方。杨墨看见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公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说话做事一丝不苟，还保留着以前当兵时的养成的很多习惯，例如要杨墨在五分钟之内起床叠被洗好脸出来吃早饭。他对外孙长的过于纤细秀气又过于体弱一直很遗憾，所以他很多事情上面都有意的训练他，以期能够利落干练的思考处理任何的事情。可以说，外公在杨墨的生活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后来的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加，一些表现渐渐的欲发的孩子气。虽然没有“老小孩”那种程度，但很多的事情都让人啼笑皆非。每次电话回去，祖孙两个都能煲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内容也无非对过去的日子的怀念和对外孙的例行训诫。有一次打电话就一直在说以前过中秋节，吃的月饼都是自己家里面打的，里面放的红塘花生芝麻再在炉子里面烤出来，热的烫手还都是香味儿，现在的月饼，一个个都是从机器里面出来的，弄个花花绿绿的包装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尤其是电视里面一直在暴光说什么什么月饼用的是陈年的馅儿还是的是喂猪的，就更不想吃了。完了还考他让说说这月饼的由来，说是现在的孩子慢慢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连中国最传统的东西都忘了，嘱咐他可千万不能老跟外国人接触就忘了自己的本。
　　这次打电话回去，外公一听他的声音没说几句就怒气匆匆的摔了电话，话里处处透着味儿------你在外面干大事业就能三年都不回家了？白养你这个没良心的了。杨墨委屈的眼泪直打着旋儿，从小到大，就是他偷懒没练习毛笔字，跟着程军在外面玩儿的11点不着家，他外公都没这么对待过他。他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也没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如果有，也就是和程军之间违背社会道德尺度的恋爱关系了吧。没几分种，手机又响了起来，杨墨一看是外公家的电话就擦擦眼泪赶紧接了起来。
　　“墨墨？”
　　“婆婆”他们那里管外婆叫婆婆的。杨墨一听外婆的声音更加觉得委屈了。
　　“唉，你这孩子，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呢，再大的事也不能过年也不回家吧，你妈都来这儿哭了好几回了，问她，她又不说。你姥爷他就是想你了，怕你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天天都念叨着呢，自己在那瞎琢磨......”
　　杨墨听着听着回应的声音就哽咽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做这么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离开程军，现在一回家程军就杵在家里等着他，要平静的生活，他现在的心里却是乱成一团，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预期的轨道，现在，离家似乎变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小伙子，你在伤心吗？”有点怪异的中文伴随着一只搭在肩上的手让他回过了神，浓浓的体味让杨墨皱了下眉头。以前有个人告诉他说外国人很喜欢用香水是为了遮盖身上的体臭，勤洗澡也是这个道理。
　　“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玩儿吗。”杨墨看着这个一向很喜欢热闹的老头子有点奇怪的问到：“今晚楼下的酒吧有杂技表演的。”
　　“哦，我对那个不感兴趣，不是，我以前看过很多杂技，你知道，我去过中国的很多地方。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在伤心吗。”
　　杨墨看着面前固执询问的外国老头哑然失笑，他有点纯净天真的淡蓝色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眨呀眨的，非常有趣：“是的，我是在伤心。”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老头没有放弃的打算。
　　“我记得你们英国绅士没有追问别人隐私的习惯啊。”杨墨并无恶意的开玩笑。
　　“哦，不，不。”老头很严肃的耸耸肩膀然后摆摆手：“不管在哪个国家，看到自己的孙子在伤心，作为祖父都要去了解的并且提供帮助的。我的孙子不在中国，但是我喜欢你，我想帮助你。”老头很认真的说。
　　“谢谢，谢谢你。”杨墨很感动的抱了抱这个可爱的老头，也很认真的说：“我有三年没回家了，我家人很想念我，我是在自责，不是伤心。”
　　“如果你家人知道你这么想就会开心了。你应该回家去看看的，并且告诉他们你多么的想念他。”老头建议到。
　　“恩，我会回去的。”杨墨觉得自己心情开始好起来了，想到了回家，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一种澎湃的热力开始在体内冲撞，他几乎想丢开一切就这么回去。
　　“啊！对了，我有事情找你，你是个对老人很有耐心的小伙子，你愿意陪我聊天，这非常好。来吧，听我给你唱京剧吧，我跟着电视学了好多天了，他们都在嘲笑我，离开这里我就要去学京剧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即使唱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
　　老头拉着杨墨的手来到了海边，夜晚的海边显的格外冷清，老头兴冲冲的让杨墨站在一边，自己摆了个架势说了声“我要反串”然后咳嗽几下捏着嗓子开始唱：“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竟然是京剧传统剧目《四郎探母》。他唱的正是辽国公主的那段。
　　杨墨有种很新奇的感觉，在现场听一个外国人唱京剧，调子字句听起来倒是十足十的像，虽然在唱腔展转起伏方面处理的很生硬，却不得不让杨墨竖大拇指了，一个外国老头竟然能把中国的京剧唱到这份上实在难得，他不由的暗暗的点头。
　　老头子略俯着身子，用长满长毛的手臂学着公主摆水袖：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
　　无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好！”杨墨大赞一声。
　　正待细听下去，老头嘎然而止。杨墨询问的看着他。
　　“我只学了公主的，驸马还没时间学呢。”老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不错，非常好，您很多天分。”杨墨适时的给予鼓励。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要去学，中国有很多小孩子唱的都非常好，我看到过有个5岁的孩子居然唱的特别好，唱的是《红灯记》，我也很喜欢。”老头很雀跃的唱了几句然后沮丧的表示无法继续了。
　　“剩下的我来唱吧，我也就会唱这一出。”杨墨退开几步，腾了腾嗓子开始唱快板：
　　“公主啊！
　　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
　　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
　　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
　　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
　　杨墨清脆低柔的声音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却少了很多该有的气势和悲怆，这出《四郎探母》他听外公在家里唱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常常跟着就哼哼出来了。有时候，外公扮演驸马，让他扮演公主来过戏瘾。今晚，他看着这个对京剧表现的很狂热的老头，不由的又想起同是如此的外公。《杨家将》是他看的第一本故事书，对里面的很多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的，他并不喜欢这个杨四郎，不管什么原因，他总是对这个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在夹杂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杨延辉有一种很抵触的感觉，永远，他的心都分成了两半。每个女人拥有的都是只有半个他。人生不再是完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