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还未开始就已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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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
天阴风沉雨欲来
萧拓只觉得眼前都是杀戮，都是血，遮住了他的眼，什么也见不着了，十六岁的少年慌地用手抹去眼上的血腥，只是越抹越多，手上也沾满了血。
可他又清楚地看到傲然独立的父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似乎竭力喊着什么，父王在笑，凄恻又桀骜。。。。。。萧拓不安地注视着，只见那个从不知输字怎写的男人提起自己征战沙场的宝剑刺向心脏。。。。。。。
萧拓还未惊呼出声，场景一晃，他的面前排了一排士兵，锃亮的长矛齐齐对着他。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便跌入万丈深渊。。。。。。。
冷，像要把骨头都冻碎了，萧拓忘了怎么呼吸，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他太累，好想睡一觉，可是怎么能睡呢。。。。。。他觉得自己在下沉。
可能过去很久很久
好美的琴声。。。。。。。这琴声好似一双纤手拉住了萧拓不断陷入泥沼般的意识。
怎么会有琴声。。。。。。。。。。。
“一失神便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战场上的任何疏忽都可能断送了你的小命”
“爹。。。。。。”萧拓大喊，却发不出声，最后只清醒得听到自己咳了几声，嗓子像被塞进一把沙子。
萧拓一个激灵，意识渐渐回到自己身上，全身像散了架，他想抬起手，疼地呲牙，却未喊出声来。
“做恶梦了？”一个清冷又好听的声音，明明是问句，可是说话的人却似乎只是陈述而已。
萧拓抬眸去看，一个抚琴的女子，精致如画，肤如凝脂，无风却青衫盈盈，青丝飘动，似仙似精，对上女子清澈如寒星似的双眸，萧拓木讷地摇了摇头，那一切，他多么希望只是个梦，而眼前这超脱凡尘之姿的女子也惊艳不起他心中的波澜。他悲伤却不想流泪。
呵呵，女子忽然轻笑出声来，一边将手轻柔地覆在萧拓的额头上，像母亲抚摸着孩子般，却带着许悲哀的神彩。女子的手指微凉，被一个女人这样摸着，萧拓的脸红了大半。
“你笑什么？”萧拓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竟出声了。。。。。。惊奇地活动四肢，与往常无异。萧拓强捺下惊讶看着女子，这女子果真不是凡人，是仙还是妖？
我非仙非妖，我是山鬼。这女子，不是，山鬼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一双星眸清澈到能倒映出他的心思，却笑弯了眼睛。
萧拓心里有些底，也就不太惊讶了，缓缓道，多谢，语气平淡却真挚。
“阎王收不了你，而我也未必是在救你。”山鬼起身说道，语气也不似方才的活泼，忽然莞尔，目光温柔地看着萧拓说道，你长的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是最纯粹的赞美，但萧拓脸色有些阴沉，他不喜欢“美”字被冠在自己一个大男人头上，即使他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也不知道深居山林的山鬼见过多少人，才有如此一说。而山鬼那样的目光却让他有些促狭。。。。。。他愣愣的不说话。
少年老成，萧拓一夜间成了孤儿，却也一夜间长大，等待他的是注定，抑是未知。
北羌三百一十年春，景王叛乱，北羌王命大将军独孤隐率三万大军围剿景王封地青城，青城被围困十日，城内将士与百姓困苦却志不改，誓与景王共存亡，第十五日，景王麾下第一爱将卢广亮反戈相向，开城门迎敌，景王震怒，天欲亡我，何惧这莫须有之罪。景王犹如猛虎下山，一番厮杀，傲然立于城楼之上，血染锦袍，纵声大笑，豪气可冲云霄。
本王的命只有本王取得，拓儿，为父王报仇。。。。。。横剑自刎，那把染了无数血的宝剑终究嗜到了它主人的血。
“报大将军，叛贼同党及家属已全部逮捕，听候发落。唯独景王的小儿子萧拓脱逃，追捕萧拓的士兵还未有消息传来。”
“已经七日了？”独孤隐谈论天气般漫不经心道。
“是。逃入了寐山，追捕萧拓的士兵也毫无音讯。。。。。。”
“说。”独孤隐呷了口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茶杯，悠闲之至，但凌厉的气息给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寐山的传说：有去无回。”单膝跪地的小兵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有一丝惶恐，这传说恐怕是真的，不过和将军说这事多少有些不妥，可不要落个怪力乱神的罪名。
独孤隐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小兵退下，寐山，萧拓。。。。。。。。
正午的阳光艳丽肆意，萧拓眯眼看了下天空，心下判断了时辰，走了一个上午，出了幽谷，终于甩掉那山鬼了。萧拓这才觉得又累又泛，靠在一青石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梦里又是那番情景，报仇，为父王报仇。萧拓终于听清了父王的遗言，眼角渗出滴晶莹的泪。
脸上好像有虫子再爬，萧拓忽地睁开眼睛，只见到山鬼放大的俏脸快贴到他的脸上。萧拓白净的脸渐渐染上一层红晕，两人太近，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也或许是他的错觉，山鬼也有气息吗？萧拓未想明白，山鬼的纤指就抹在萧拓眼角上，指尖上沾了他的泪，这才心满意足地随意坐在他的身旁，把几个红艳艳的果子扔给萧拓后，仍是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子流光溢彩，迷人异常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纯真。
萧拓看的入迷，摇摇头拉回自己的理智，看着怀里不知名的果子，才觉得肚子一阵空虚感，管他的，也不知这山鬼打什么主意，吃饱了才能活下去。没料到这果子一点也不似外表那么美味，又苦又涩，山鬼莫不是存心给他那么难吃的果子。跑了半天，结果还是吃了人家的果子。自己也真是愚钝，自己一个人怎么逃得出鬼怪的掌心。萧拓愤愤地拍了下山鬼的手，泪滴没入草丛，山鬼也不生气，只是略带落寞地说道，你们人真奇怪，眼里还能冒水，眼，泪。。。。。。
寞落，山鬼没有眼泪吗？不等萧拓接话，山鬼就笑问道。
“果子可好吃？”山鬼巧笑倩兮。
“又酸又涩。”胃里还有股子热气往外冒。
“呵呵，味由心生，你心事太多，又有什么甜头能尝到。”
“。。。。。。。”两人沉默良久。
萧拓蓦地起身，“你别跟着我了，我要离开寐山，不管你如何阻拦。”少年的眼神柔和却坚毅如天神。
山鬼摆摆手，不在乎道：“好啊好啊，就让这山林里的豺狼野兽打打牙祭好了。”
日暮时分，一只老鸦飞入山林深处，留下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显得寐山里鬼影斑驳，寒气渗人。独孤隐与一众士兵在寐山外驻扎一夜，明日进山。
将军，你真信吗？月下，一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袭白衫，清雅斯文，望着负手而立的孤独隐，淡淡问。
孤独隐紧了紧自己相握的手，我从不信鬼怪之事。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孤独隐信不信无关紧要，大王相信，萧拓就必需死。
书生唏嘘，天定的天子，大祭司占的卦就那么值得信，这萧家出个萧拓不知是大幸还是大悲。不过景王功高震主，大王除他也是迟早的事。悲哉。。。。。。
夜凉，却不比心冷。
月牙儿躲进云中，半遮半掩，映着清溪波光粼粼，初春的风仍有丝寒意。。。。。。。
萧拓捡了些枯枝，生了火，抬头正好看见扑哧飞过的寒鸦，似乎会有什么事发生，萧拓敛回神色。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火光渐渐勾勒出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青衫盈盈，长发未绾。这女子正是山鬼，笑弯的眼似两湾清泉。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在呢？你长了鬼眼还是习过法术，我竟看不出。山鬼落落大方地在萧拓旁坐下。询问里却是不在乎结果的惬意。
山鬼似乎没有烦恼，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萧拓竟萌生了些羡慕，想起山鬼看着眼泪的神情，那样寞落的表情，许是他的错觉吧，少年的心某一处变的柔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萧拓也不禁勾起嘴角，露出十六的少年该有的神情，我只是随便说说，笨鬼。
萧拓，这样笑多好看，很像他。。。。。。
谁？
想听故事吗？山鬼脸上的落寞，萧拓这次看得真切，她似乎陷入回忆，眼里映着跳动的火苗，不对，是火苗里映出了山鬼所说的故事。火苗簌簌，一眼万年。。。。。。。
那是寐山的传说：上古神女驾云经寐山，喜见一清潭，沐浴于此，寐山的生灵饮了这清谭的水，沾染了些许仙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过了几千年，日月精华及寐山生灵的气孕育出了山鬼，山鬼刚化为人形，懵懂不知，终日游荡在寐山深处，饮清泉食野果，自得其乐。终有一日，宁静打破，只因他，那个赤发，俊美邪魅的天神，抓住了她的手，叫她，绿竹。。。。。。她不通言语，只是笑。后来，后来又过了很久，天神会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会告诉她很多新奇的事。。。。。。
天神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甚至知天命，知道的太多有什么好处呢，山鬼愤怒地推开天神，你一直就把我当成了绿竹的影子，我不是上古女神，我只是个山鬼，只是个没有本体的精灵。
那时的山鬼不知天多高也不知道天神是不能惹恼的，她只是气极了，恨他的爱不是她的，山鬼几乎毁了寐山，事闹大了，她的存在不是个秘密，上古女神不容山鬼，女人只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女神也不例外。最后，上古女神绿竹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只把山鬼囚禁在寐林，此后，寐山便多了一片魑心林，魑心林里聚集了很多怨灵，放大人生的喜怒哀乐，此林甚为奇特，进入此林一切正常，一旦转身欲出此林，便会陷入怨灵的迷障之中，你会见到你心里最思思念念的，或是内心最为恐惧的。。。。。。。
沉溺其中，死路一条。
萧拓扬眉，他似乎天生养成了一副处变不惊的脾气，对上山鬼的眸子，相视而笑，仿佛两人相知已久。。。。。。。
山鬼，谢谢。。。。。。
你说过了。
小时候，大人说这山里有吃人的女鬼，我总觉的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不信邪地逃入寐山躲避追兵，没想到。。。。。。火堆发出树枝爆裂的呲呲声，萧拓随意将拨着柴火，火光映在他年轻俊美的脸庞上。
留下吧。。。。。。山鬼温柔凝神着萧拓，似乎在乞求施舍。忽然莞尔，似在嘲笑自己，我可不吃人，保证把你养的肥肥的。
他淡淡微笑，像三月的春风，偏偏眼神是那样清澈而决绝。
你是否对误入寐林的每个人都这般好客，他打趣道，还是我笑起来像他，你才救我。
山鬼啊的一声跳起来，不留情地拍了下萧拓的脑袋，嗔道：“小屁孩，你懂什么，你要去送死就去，一旦你进去，谁也救不了你！”
山鬼的身形渐渐隐去，萧拓伸出手，什么也捉不到，可他清楚山鬼不是在生气，她只是在悲伤，因为他看见山鬼消失前眼里的雾气，眼，泪。。。。。。。
唉，山鬼。
天边微微有些亮的时候，萧拓就已经站在魑心林前，这是出寐山唯一的道路，迷雾重重，果真与来时大不相同。。。。。。。他望了眼魑心林，基本看不见来路，心里却无一丝恐惧，这是命，何须贪生怕死，纵使希望渺茫，他也要闯一闯，在所不惜。
萧拓回身，想捕捉到那青色的裙摆，就那样笔直地站了良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才兀自好笑的摇了摇头，心里却对山鬼说了句再见，我会回来。。。。。。
他走进魑心林，头也未回。。。。。。。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还未开始就已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