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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秦小猪被伤自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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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和针线布料奋战,她拿不大好针,可是那爪子戳戳捣捣,就见线走得飞快,一边飞快地下针,口里还哼哼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古怪俚曲,好一会又听到一声:“天才这种平凡的字眼,实在难以全面覆盖我的伟大!搞定一件啦。”
拿起衣服,就要叫锦儿来试试,却见锦儿在她背后坐着,也不晓得在想什么心思,看起来有些落寞。
秦小猪歪着头,去看锦儿的脸,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樊二郎骂你了?”
锦儿摇摇头。
秦小猪想想又问:“难道是因为不喜欢读书?”
锦儿转过脸去,小声说:“我没用,还是个女儿家呢,
照顾不了哥哥们,大哥要出嫁,我们家也没什么嫁妆。”
说话间,便有些哽咽,“如今,若是为了我读书,让他们更辛苦,我……我心里难受。”
秦小猪家里是中产阶级,从小到大也没缺钱缺到这个份上过,锦儿这种心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可是跟樊家人相处时日虽不常,却相当有感情。
便是樊二郎,不也曾为着她,和三个凶如恶煞的女子对上吗。至于锦儿,她从没见过这个温厚的锦儿这么为难过,设身处地想想,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伸手抹抹眼,揽过锦儿道:“不怕的,不还有我吗?”
锦儿和秦小猪一个屋檐下住着,秦小猪是什么情形,她也知道几分,所以并不拿她的话当真。
只神情越发坚定,道:“地里的事少不了我,我哥年纪不小了,这一二年就要出嫁。我一会就去跟哥说,我不要去上学堂,方秀才那里我自去谢她。”
锦儿真和她老娘一个脾气,硬气的很。
秦小猪听着,怎么感觉自己这是被小丫头鄙视了呢。
“不许你去!”她揪住锦儿,刻意板了脸,好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告诉你,我可会赚钱了。不就是你哥的嫁妆吗,你一个小屁孩着什么急,都有我呢!”
往后几天,秦小猪拿出“五一、十一”长假前加班的劲头,加大工作量。这回是真的足不出户了,除了吃饭洗脸漱口上厕所,再没出过她和锦儿那间屋,连狗丫她们来叫她,去山上摘山楂果都没去。
锦儿还是偷偷找了樊大郎。
樊大郎听了锦儿的话,又是欣慰又是窝心。爹走的时候,锦儿还是个整天哇哇哭闹的小鬼。虽说有娘在,可娘到底是个女子,要照顾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已是艰难,哪还顾地过来锦儿那么幼小的娃娃。
所以那时,多是樊大郎带着她,出门要背着,进门要抱着,吃喝拉撒都归樊大郎管。后来樊二郎大了些,才交给樊二郎带着。
到娘死的时候,锦儿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子,也不过才几岁,也不知晓世事人情,更不用说什么顶门立户了,家里家外还是要樊大郎一肩挑着。
过日子怎可能一帆风顺,没个沟儿坎儿的,樊大郎自然遇到过难处,樊家人的习惯就是,有什么苦都往肚里咽。樊二郎年纪小且不提,连方家伯父——方秀才的父亲,他也没向他说过那些事,多少次都是自己偷偷哭鼻子,哭过一通后再继续生活。
现在眼见自己就要嫁出门了,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放不下这个家,樊二郎倒也罢了,锦儿看起来还是孩子脾气,不免叫人担心。
今天锦儿能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管锦儿本心到底是真不想,还是假装不想去学堂,樊大郎心里都觉得宽慰。这孩子知道心疼人,能为别人着想,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她一点点年纪,就能为一家子想那么多,也算是难得了。想了一会,又有些心疼,她还是个孩子,却不得不早些长大。他一时倒忘记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樊大郎拉过锦儿的手,慢慢顺着锦儿的头发,笑道:“你去吧,不碍什么。正好三叔家的亲戚在他家住着,他家的地少,便想在本村租些田来种。
你去读书,我和二郎就把家里的田分一些租给他们,往后,不用自己下田,还能收租子。”
锦儿皱眉,三叔是外面嫁到席家村的,姓花,后来不幸死了老婆,一个鳏夫没有孩子,又不愿离了席家村,就从本家过继了个远房女娃。
就是这样,因他是外来的,又死了女人,他家原有的田地,也被族中姑嫂姐妹分去了七七八八,如今只有几亩薄田糊口。他硬气还是不肯再嫁,村里老少有说他忠贞能守的,也有的嗤笑他没有孩子,是个不下蛋的公鸡。
早先这位花三叔刚嫁来时,和章樊氏交好过一阵,那时樊大郎也记事了,所以现在能和樊大郎搭得上话。
后来他家女人死了,鳏夫门前是非多,他的日子难过,性子越发乖戾起来,平日难得和人好好说话。章樊氏也去得早,两家渐渐断了往来。听狗丫说,前一阵子说秦小猪小话的人里,就有这个花三叔,话说的恁难听。
他过继的女儿也和他不怎么亲,父女俩相看两相厌。那个女儿叫席驴儿,如今有十四五岁年纪,流里流气,不下地干活,也不在家照看老爹,偏爱和一些浪□□,四处乱跑,也不晓得整日都做些什么。
有时三五日回来一次,有时小半年都不见人影,高兴了便买些点心吃食什么的,不高兴就在院子里骂爹。花三叔见她在外头混饿不死,也不往家里要钱,便一甩手也不管她,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村里人却都知道这席驴儿的底细,估摸将来怕是很难在本村找到女婿了。
花三叔也担心将来养老问题,正好娘家那边去年受了灾,田里收不了几颗粮食,送过来个外甥女求他救济。
这个外甥女倒是能吃苦的,不过比锦儿大两岁,如今四处给人打散工。地租给她种也不是不行,可是难免会遇到花三叔家那个二流子继女。
哥哥们的摸样,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让那个女子瞧了去,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做出什么来,后悔都没处吃药去。
锦儿就要不答应,樊大郎看出妹妹担心自己和二郎,脸上笑容更盛,“你莫担心,”他道:“我明日去找二婶,让二婶帮我们出头说这事。”
锦儿还在犹豫,樊二郎进来了,两手在锦儿脸上一搭,就使劲揉,道:“小丫头片子一个,操这许多心做什么,看着脸愁的,都成小老太婆了。”锦儿被揉的不成样子,只好讨饶。
次日,方秀才果然守信,一大早带着两条腊肉来,锦儿到底还是去学堂了。
再回头看秦小猪,她有一样好处,就是一旦决心做某事,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心头好。她见锦儿去上学,只道这失学儿童听了她的劝,又重回知识的海洋了,心下甚慰,并不确切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些什么。
缝到樊大郎的外衫时候,樊二郎倒是专门来找过她,问她自己可不可以做那个小饼子。秦小猪向来不藏私,就说怎么不可以,促进美食的交流和传播,是普天之下的吃货们的共同美德。没等樊二郎再问,她就详细地把用料、做法、诀窍都说了。
说着说着,她脱线地想到:自己其实该写本食谱,又想自己还不识字,最好锦儿学成归来,她口述,让锦儿帮她写,也算是著书立说了,真真是一桩美事。
樊二郎今日特别耐心,告别的时候,给秦小猪说了三遍:“那你继续,我走了”,秦小猪一脸神游物外,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樊二郎恨得牙痒痒,想骂人最后都忍了。
其实,樊二郎头遍说那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差点点就要说出来,诸如“多谢你,我平日对你太严苛了,你还愿意这般无私帮我,我心中甚是感激,其实你是个大好人”之类肉麻恶心的话。现在想想幸亏刚才没说,瞧那小猪的德性,再夸她几句还不得上天了。
樊二郎心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愤愤然,竟然对他说着说着话就走神,当他不存在一般,自己在她心里这么无足轻重吗。不由地反省,难道是平日骂她骂少了不成。
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当我是小透明,还有什么比这更伤人吗。樊二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晓得生气,又不知道这个气朝谁发,只好气鼓鼓地一头扎到屋里,看哥哥绣花。
樊家的地租了一些出去后,田里的事少,呆在家里的时候就多了,樊大郎还要忙着绣嫁妆,家里更多交给了樊二郎打理。樊二郎心思活络,他想到既然秦小猪不做了,那便自家去镇上卖饼赚钱,也好贴补家用,这才有了刚才那一番对话。樊大郎对弟弟的想法也支持,只叫他一定先问过了秦小猪。
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有什么不妥,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