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正传》青罗牵衣

1、第 1 章

　　苏丽珍：１９６０年的４月１６号，下午三点，阿飞借了我一分钟，我们看着我腕上的手表，秒针滴答走过一圈。阿飞看着我的眼睛，“我将因为这一分钟记住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我，但我记住了他。
　　之后我们常常在他的小房中相见。
　　我对他说，“我的表姐要结婚了。”我看着他的侧脸。
　　他说，“那恭喜了。”毫不理会我话中的含义。
　　“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你知道我不是喜欢结婚的人。”

　　我收拾东西离开了他，他没有挽留。

　　可是我忘不了他。
　　我每夜在他家楼下徘徊，不敢上去。

　　他有了新的女人，我却忘不了他。他是那个在小卖店说会因为一分钟而记住我的男子，浪漫潇洒帅气，总是坏坏的笑，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我还是那么那么的爱他。是爱，而不是喜欢。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他家楼下，我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露露：我看着那个男子气急败坏的冲进化妆间，对一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因为那人吃她母亲的软饭，拿了她的耳环。

　　桌上的耳环真好看，我将它收进了我的化妆包。不料他却发现了，抢走耳环走出了门。
　　不就一对耳环，我想，有什么大不了。虽然我很喜欢。
　　我转身，门却突然被推开，他笑嘻嘻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摇晃着耳环，“你喜欢就送给你罗。”我接住他抛过来的耳环，看着他的背影早已消失的门口。

　　我坐着他的车来到了他家。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从此我住进了他家。

　　我想把他据为己有，可他就像风一样，我掌控不了。

　　他之前的情人找来，要把她的东西拿走。我躲在门后，听着楼梯上他们的对话。
　　那女人竟然问阿飞曾喜欢过她没有。
　　阿飞没有回答。我笑。

　　我穿着墨绿拖鞋躺在床上，阿飞踢我的脚，让我脱下来，‘那是别人的。’
　　我突然就觉得委屈，别人的？我现在住在这儿，这儿的东西就是我的！

　　我的阿飞，虽然我知道他放纵，但我现在住在他家，他就是我的。
　　我当然不会脱了，我怎么可能向那个女人认输。

　　阿飞凶狠的瞪着我。他生气了。我总是怕他生气。
　　我把拖鞋脱下，从窗口扔出去。‘她的东西还给她好了，谁稀罕···我走，这些都不是我的，我走行了吧。’
　　我缓慢的穿着衣服，阿飞就躺在床上，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我妥协了。

　　我不愿离开他。我舍不得。

　　小弟：第一次见到露露，我就喜欢上她。可是她的眼里只有阿飞。
　　我就默默等着她。

　　阿飞终于去菲律宾找他生母了。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和他养母对抗的事情。
　　他把车送给了我。

　　我开车跟着露露，天上下着大雨，我很担心她有事。

　　‘你以为阿飞走了，车子归你，人也归你？你也配？’露露冲我大声吼着。

　　是啊，阿飞的车，他开就好看，我开就不知是什么了。

　　我把车卖了，露露想去菲律宾找阿飞，我把钱给她。

　　‘若是找不到阿飞，你就回来···我等你。’

　　警察：我是在那个下雨天执勤的时候遇到她的。一脸的眷恋不舍，痛苦无助。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你要么痛痛快快的上去，告诉他，你没他不行。要么潇潇洒洒的离开，彻底忘记他，重新开始。’

　　我借给她五块钱车费，她走了。

　　我告诉她，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从没想过她会打电话给我，可每次经过电话亭，我都会停一会儿。’

　　可也许她真的忘了我。

　　养母：我不应该告诉他实情的。我很后悔。
　　他一遍遍问我，生母是谁。
　　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她不要他。

　　他气我，跟我作对，每天无所事事，饮酒吸烟，放浪形骸。
　　我不告诉他。
　　我怕他受伤害。我舍不得他。

　　可是他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他哪里不好了，那么想离开我。

　　他嘲讽我倒贴年轻男人。我有什么办法，这样我才能开心一点啊。

　　也罢，告诉他吧，免得再和我作对。
　　我骗他，有一个老头对我很好很好，我要去美国了。

　　阿飞：世界上有一种鸟，生来就没有脚。它就每天不停的飞啊飞，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它永远也不会有家，因为它永远不能停下。除非它死。

　　我的养母，在我小的时候告诉我，我不是她生的。
　　原来是这样啊。
　　可恨的是，她不肯告诉我我的生母是谁。
　　我恨她，收留我又抛弃我。我恨她，为什么要告诉我事实。我恨她，为什么告诉我实情，又说一半留一半。

　　我只好跟她作对，我想逼她告诉我，我的生母究竟在哪。

　　我的根究竟在哪。

　　她终于告诉我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老头，愿意带她去美国。
　　我突然有些心慌，她真的要离开我了。她真的放弃我了。

　　我来到菲律宾，那是一个大庄园。佣人告诉我，女主人，我的生母，已经不住在这儿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却不愿见我。

　　我转身大步离去。‘我知道在我身后有一双眼睛此刻正在窗后注视着我。但我绝不会回头。既然她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的生母不要我，我的养母放弃了我。

　　我还能干些什么？

　　我想弄到一张去美国的护照，但我没有钱。
　　我杀了那个人，抢走了护照，逃走了。

　　我常将自己比作那种没有脚的鸟。
　　我在自欺欺人。
　　我根本没有离开过。

　　我能去哪儿。

　　在火车上，我看着窗外，子弹打中了我的腹部。
　　我感觉着血液从我身体汩汩的流出，那么自由。
　　我一点都不恐慌。

　　我终于可以落地了。我很开心。
　　我找到了。
　　我的归宿。

　　是的，
　　我游戏人间。
　　我玩世不恭。
　　我绝不结婚。

　　但我记得４月１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