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水竹然

3、第 3 章

　　三、人如逝水，明月犹在
　　很小的时候，亲戚们总是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是啊，才这么小就……”
　　虽然我还不太懂事，但我也偶尔会看看电视。剧中人们大多都是这么评价那些快死的人。所以我害怕地问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小旒怎么会死呢？小旒这么可爱聪明的。”
　　我相信了。哥哥是我最相信的人。我经常发烧感冒，哥哥娴熟的照顾我，还要努力的满足我每个古怪的要求，甚至只是为了我偶尔提起过的幸运星，就整整几天没睡给我折了整整一大罐，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都数不过来。那时候正是没心没肺的年纪，哥哥的感情牌远不如像别的小朋友经常会受的暴打一样来得实在。虽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从来都不会打我。
　　然后，哥哥渐渐就变成了我最喜欢最信任的人，甚至在为我奔波劳碌的父母之上。
　　所以，我说服自己忽略了他面庞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与哀伤。
　　再后来，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了。去网上查了一下，那些描述病情的句子使我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与慌乱。在夜晚的辗转反侧中，我逐渐清醒地接受了我的时间已所剩无多这个事实。
　　第二天，我强打精神，照着镜子把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掐红后，我去了我出生八年都未曾去过的游乐园，努力在肚子里塞了很多美味的饭菜，拼命的让他们认为我已经好起来了。看着他们日益欣喜的笑脸，我隐瞒了自己的生命在夜晚中悄悄流逝的现实。
　　终于，我倒在了我九岁的生日宴会上。
　　我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病情已无可挽回。
　　我看着玻璃墙外一老十年的爸爸、眼睛红肿的妈妈和满面愁容的哥哥，努力向他们扯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最后只能屈服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眼前是自己躺在冰棺里等待着焚化的身体。
　　哥哥是家中长子，还因为我的病弱承担了许多沉重的责任。明明只有十二岁，可他的身上却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我凝视着他，他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望向我这边，最后略带失落的转过头。我心中一痛，想起了之前我们曾经说过的话。
　　“哥哥，今天的月亮真美啊。”
　　“的确如此。”
　　“那你喜欢它吗？”
　　“当然。怎么了。”
　　“没，”我摇头，“没什么。”
　　在那一天来临之后，我就变成月亮来陪你。这样，你看到满地清亮的月光，就知道我在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