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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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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路开车过来,几乎全是绿灯,到“左岸”的时候,仍是比约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包厢不算小,里面人却不多,除了痞里痞气的贺向阳跟平时不苟言笑的单易,中间还坐了一位长发美女,身姿婀娜,面容姣好,顾依岸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待二人入座,贺向阳直截了当地递了一杯红酒过去:“小溪溪,来晚了自罚一杯。”
小溪溪,顾依岸内心微微凌乱,紧紧咬着下唇绷住脸上的表情,颜川溪低头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端起高脚杯,左手在她手背狠狠按了一下,顾依岸抬头看他,却无意中瞥到长发美女扫过二人的表情,她心里咯噔一下。
“你好,林喻欢。”林喻欢这时朝顾依岸伸出手。
拜良好的音色辨识力跟记忆所赐,顾依岸很快就想起不久之前通过手机传来的那个女声,也顺便认识到这个人就是某人的青梅竹马,礼貌的伸出手回握:“顾依岸。”
林喻欢瞥了一眼眼神温柔、含笑注视顾依岸的颜川溪,原本收回后在腿上安放的手不自觉收得更紧,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川溪平时怎么喊你?依岸?我也那么喊你你不介意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明明说着最温和亲切的话,却让顾依岸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她侧头看着颜川溪温柔一笑:“颜川是那么喊我的,你也那么喊吧,我不介意。”桌子下面的手却在某人腰上掐了一把。
再一抬头恰好撞进一双带着得意调侃、笑得颇有深意的眼眸。
三个男人谈论着股票投资之类,很是欢畅。
唯一在场的两位女性却恰好第一天认识,没什么话题好聊,顾依岸一个人慢慢品尝着桌上的菜肴,时而夹一筷子菜或肉添到身边人面前的小碟里。
这时突然有两双筷子夹了同一道菜送到颜川溪面前,谈话声渐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里,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微妙。
顾依岸到这会终于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是什么了,多年的青梅竹马啊,是该比自己重要且感情深厚,她突然想起许清来,她在单独面对沐子谦跟许清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游刃有余,可是偏偏当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种宣告“你只是一个外人”的气势总能让她手足无措。她想,认识时间长或短果然是爱情的硬伤。
手臂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下一秒便感到手上一紧。她诧异地抬头,清晰地读懂了他眼睛里淡淡的警告意味。
颜川溪微微施力握着她的手不准她退,慢慢低头将筷子里的菜一点点含进嘴里,末了还吐出一句中肯评价:“味道不错。”
依岸脸一热,同时刚刚的不快情绪烟消云散,收回目光的时候不期然撞上林喻欢有些尴尬的神色,而旁边贺向阳的脸色更是黑如焦炭,顾依岸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复杂好纠结的感情关系。
回过神来盯着被人吃过的筷子,顿时心情复杂,这上面有两个人交融的口水吧。如果是在私底下也就算了,这会旁边有人看着,总觉得不自在不舒服。依岸放下筷子,握了握颜川溪放在膝上的手:“我去一下洗手间。”
其实她这时出去,一为刚刚的尴尬,二为担心左小田跟杨文西的事。
她刚出了包厢,边往洗手间走边掏出手机打给左小田,很意外地,那边关机了,她又找出杨文西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心里更是担心不已,不过转念一想有杨文西在她身边,该比自己踏实多了。
弯腰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捋了捋微有些凌乱的刘海,这张脸此刻完全未施粉黛,自然而然地动人心魄,感觉身后一股无形却难以忽视的压迫感,顾依岸回头,林喻欢思索的表情来不及收,看到她转身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整理了情绪走了上来。
“你们认识多久了?”林喻欢问。
顾依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五年。”看她有些愣滞又接着说:“不过也许是二十几年,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出生罢了。”
林喻欢欺身上前一步,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嘲讽,朱唇轻启:“我们从小就认识呢,小时候几乎天天玩在一起,甚至一起游泳洗澡,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把他当哥哥的。不过话说回来,川溪可是从来没提过你呢。”
一起游泳洗澡……只把他当哥哥……顾依岸试图将这两句话联系起来,最后还是放弃,不由自主地幻想了一下那幅画面……嗯,大概,也许,可能,差不多,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吃味,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颜川倒是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个很懂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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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依岸去洗手间回来,颜川溪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她还是对着你笑,温声细语跟你说话,可就是感觉与平时不同。这会他开着车,也不好做什么,只能一心将注意力放在路况上。
大约一刻钟之后,颜川溪将车调转了方向。顾依岸仍旧支着脑袋出神,直到一双手探过来将她的安全带解开,她才回神。
“这里……”顾依岸看着面前的别墅,呆愣了半晌。
“是以前住的房子。”颜川溪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牵过她的手进了别墅。
在房子里转了转,顾依岸发觉别墅的装潢跟海天一色还真像,一丝不苟地不拖泥带水,除了这里更安静,还多了透明天窗。
“在这边住过很久么?”顾依岸抿了一口茶,抬眸询问。
“不久,三年而已。”你走后的三年,我便一直在这里,颜川溪在心里补充。
依岸不说话了,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悸。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单独跟他在一起,心跳呼吸就不再受自己控制。
“咳。”依岸垂眸摸了摸鼻子:“今晚我睡哪儿?”
“呶。”颜川溪扬扬下巴,顾依岸看过去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那不是……只有一间卧室?
“……那你呢?”
“你觉得呢?”
顾依岸顺势躺在沙发上:“我要睡这。”
颜川溪危险地挑了挑眉:“你敢睡这,我就跟你一起。”
快速地权衡利弊,貌似卧室的床更大一些,不至于两个人贴在一起。顾依岸光着脚三两步跑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拉高毛毯,动作迅捷一气呵成。
颜川溪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失笑,弯腰拾起被弃置的拖鞋,不急不缓地走进卧室轻轻带上门。
哄了半天,顾依岸才在他怀里闷闷地点点头。
“睡吧。”末了颜川溪说。
夜还很长,顾依岸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个夏夜,拥着她的这个男人有多幸福。
又有多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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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川溪难得地没有因为其他男人开车送她回来而面露郁色,眼尾轻轻扫过车驶离的方向,伸出手牵上她的,柔声道:“饿了吧,我做午饭给你吃。”
顾依岸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到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
顾依岸,你不能再让自己为这个人心动感动哪怕一分一毫。
“好。”顾依岸没什么表情地回应。
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
“阿姨……还有我爸妈呢?”
“依岸,是我想见你。”颜川溪语气有些无奈,他已经整整一周没有离她这么近了。
原来是这样。他究竟,还想要什么呢?
她的心吗,她已经给他了不是吗?
“因为我骗你,所以你不开心了?”颜川溪看她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开心喜悦,大手轻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想你了。”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亲吻她的鼻尖、脸颊、嘴角,最后衔住她小巧的嘴唇,含糊不清道,“你呢,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想他?当然有。每日每夜都在想,好的不好的,愉快的难过的,那些值得感谢或者恨一辈子的。
她从没想过在他的风采卓然下是那么狠绝的一颗心,为什么这样的他没能骗她一辈子呢?
早知道会这么痛,那她宁愿没有听到那段该死的录音。
可是即便她知道了那些事由他一手操纵,她还是不忍心质问他,甚至连偷偷离开都办不到。
就像现在,他的人,他的吻,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都让自己觉得没有办法推开他哪怕半步。
他的每一次温柔都能骗过自己,让她沦陷在他为她精心打造的谎言跟虚假里,让她一厢情愿地陷入自己的、关于两个人其实两情相悦的想象里。
捧着她脸的手背上一凉,颜川溪离开她的唇,却只看到她没有焦点的目光和眼角未来得及拭去的晶亮,仅仅是这样,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就连问出那句“怎么哭了”也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是真的会当真,我会以为你很爱我,会离不开你,会变得失去自我、没有原则……你一个笑容、一句想我、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我晕头转向、死心塌地,我实在不知道……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如此大费周折地设计欺骗……”顾依岸的声音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已经哽咽,说到这里身体已经没有力量支撑,只得慢慢地蹲了下去。
颜川溪听着她口中吐出的句子,看着她渐渐矮下去的头顶,慌张、无措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放上一旁的沙发,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像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宝贝。我只是太想见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他虽然慌了,思路却难得清晰,语速也是鲜有的缓慢低沉,“可是你刚刚说的也不全对,变得失去自我、没有原则、晕头转向、死心塌地的可不止你一个。你不会知道这几天我批错了多少文件,错把多少个背影侧脸看做是你的。如果你觉得委屈,那就让我做难以自拔的那一方。”颜川溪慢慢说完,低头却发现肩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