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乌云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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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笑靥之下，已然听不清那些觥筹交错之声，凌乱的拂了拂眼，却愈加觉得迷蒙，眼前浮动的光影暗了又明，聚了又散，几不知要幻化为何物，又要消散到何处……
阿弩旋身落于飞檐之上，凝望苍穹，亦是月暗星稀。呵，竟也如此悲凉！回首而望，身后的喧哗早已只剩光影重重，不再停留，纵身掠下，瞬即没入了夜风疏影之中。
清晨的雾气幽幽的自绿山中萦绕散开，偶尔携来木桦清怡的香气。
阿弩静静地盘坐于青石之上，聆听着为觅食奔波忙碌的群莺歌鸣，思绪也随之穿过山雾、越过清涧，回到那处最熟悉的地方。纵是茅屋陋檐，曾也炊烟袅袅、满室药香……只可惜，一切都已化为灰烬，再也没有丝毫痕迹。
心底仿佛有什么破裂开来，欲要拨开那层被尘封的谜端，阿弩却是攸的睁开眼来，笑望着杏林尽头，沐着晨风而归的女子。
腾腾的热气盈盈绕过肺腑，瞬即冲散了清露的寒气，也洗涤了连日来的疲惫，抬眼而望时，那双灵眸，宛如被清露洗涤过一般，不染一丝纤尘。
轻放下茶盏，漠后招了招手，阿弩乖顺的走了过去。忽地，漠后抚上她的手腕，双指轻按，默久不语，阿弩心下亦是千思百转，面上仍是沉静，也静默不语。
“你内力不足，以后，要慎用这个东西。”漠后皱了皱眉，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疑惑，“只是，你体内有一股气流甚是强劲，倒正好压制着它。”
阿弩一脸惊骇，她也是发现了雪虹的异常之处，而且，那日与寒月一战，耗力太过，就觉有一股热气横流乱窜，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忽地，手上一沉，阿弩猛然回过神来，待看清之时，心神竟是抑制不住的一阵激动，连带着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她不禁两眼放光的望向漠后，全然忘记了内心的那一点小小怨怪。
“别高兴的太早，能否有所成，全靠你自己的悟性；如若不成，被它反噬，天也救不了你。”
阿弩早已无心听取下文，一路狂奔而去。
望着灰尘扑棱的身影，漠后叹气的摇了摇头。忽然，一缕萤光自窗外飘逸而进，停立在指尖，悠然而舞，却让清灵的眼神骤然一冷。
行动竟如此之快！也难怪南疆少司会顾不得祭神司传人，急急应诏而回了。这样的手腕，却也让她有些心惊了。
“朝历~”虽是呢喃，手中劲力却是极强，青瓷茶杯已沉陷于案牍之中。
这天，该是让它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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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白净的宣纸之上，已然被狼毫勾勾点点，形成一幅完整的图像了。可，也只有点墨之人懂得这些拼凑圈墨中的真实含义。
又是一笔落下，稳稳的印上“朝历”二字。
长松了口气，阿弩懒懒的靠着椅背，眉头仍是皱的死紧。江湖中人该只管江湖事，不然，这帝霄又怎会下承百年，即使身处乱世也能安然保全？
如今，置身于这漩涡之中，却该如何是好？
无意再去想这些，阿弩迅速烧掉手中的纸签，便是掠窗而出，立足轻点，穿梭在飞檐横脊之间，不过是三年之间，已然一气呵成、落痕无声！
来人早已等待在原处，看到急掠而来的身影时，紧张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他谨慎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裹，又四处望了望，方才小心的将它交给阿弩。
阿弩见他每次都是这般谨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又安慰着道：“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大人丢弃不要的，我只是太过喜欢他的笔墨，所以……”
来人看着阿弩羞赧的样子，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纵是开始不曾想到，可这般坚持了三年，料是愚钝如他，也该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更何况……
他瞧着阿弩一脸痴迷的抱着包裹的样子，暗叹一声，当年，她与大人独处一日一夜，还能安然走出。在帝霄，这可是顶顶重大之事，也因如此，帝霄中人莫不对她侧身仰望，敬而礼之。
“这是我新酿制出的杏花酒，送给你的！”
男子只觉眼前一晃，心神不禁立刻舒悦了起来，这酒香！抑制着想要立刻去接的冲动，他连忙退后一步，身子显得有些僵硬。
看及此，阿弩不禁扑哧一笑，径直揣到他手中：“放心，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说完身影早已消失在黑际之中，男子无奈一叹，他真是疯了，若要大人知道，纵是有千百个脑袋，也不够大人捏的。
正转身，却猛然间感觉一股强大的无形之力劈面迎来，手中的酒坛也不慎从手中失落，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个，也无力反抗，只是认命的等着，早就该来的—下场。
可是，脑袋并未如想象中震碎破裂，整个夜空静谧的可怕，连一丝风也无，他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
不想，酒坛早已安然的落到了大人的手中，旋盖只是轻启，泉洌之香便喷涌而出，顿时弥散了整个黑空，迷醉的夜风也倾袭而来。
“果然好酒！”霄衡倾心一叹，“你倒是有口福！”声音虽是清朗，却带着沉沉的威慑，生生将这酒洌压了几分。
男子艰难的咽了咽嗓子，铿然跪地，只道：“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不过”
男子突觉一阵劲风迎来，却毫无杀气，顺势便是一接，竟然是那酒坛，纵使在血恨杀戮中习惯了漠然，可现下，他却是惊骇异常，不知道大人所为何意？
却见霄衡早已负手向前走去，手指向他招了招：“本座准你共享这美酒，然后，自去冥司领罚！”
男子暗暗松了口气，立马跟了上去，却只觉这酒坛此刻如千斤重，醇香也不似先前那般浓烈，大人怎么就放过他呢？
仰望着走在身前的人，虽未及弱冠之年，可他是“魔杰左羽”！帝霄上位，从来就是能人居之，纵是噬血狂绝，他们，都是甘心追随左右。这区区性命，从来就未曾想到要为自己奢留一分，可如今……
盯着手中的酒坛，他惶然承认：自己果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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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关闭了窗门，阿弩兴奋的打开包裹，摊开其中一副卷纸，竟还是一处未完的画笔，偏这残破的陋室，白衣人倚窗而立，翅燕撑于窗棂之上，逗弄尾羽……就仿若凝了天地的光华，独独移离凡世的尘埃。恍然间，她仿佛看到白衣人颔首而笑，翅燕吱吱鸣咛。
阿弩仔细的收起画卷，偷偷藏于床下的暗格之中，这一幅，还是不卖了吧。
待翌日来到“倚墨楼”时，早已是人头攒动，阿弩不禁好奇，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不只是谁叫了一声：“快看，她来了！”
阿弩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那处嘈杂的人群保持着一致的姿势，同时向她看来，又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向着她的方向追逐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叫嚷着。
望着这样庞大的队伍，阿弩怔愣了半天，待反映过来之时，那些人早已将她团团围住。那眼神，简直是想要活扒了她似的，确切来说，这些人的眼神都是齐齐的锁向她怀中的包裹。
原来如此！
阿弩揉了揉眉心，却是脚尖一点，纵身跃至墙头，顺着墙壁“走”到了倚墨楼。
老板还未来得及点头哈腰，就被阿弩扣领一提，她愤愤道：“不是说了不要告知别人我今日会来吗？”
老板身子一哆，却是满腹委屈：“前年，您四月来了一次，五月来了一次，八月来了一次；去年，您是四月十二来了一次，六月二十日来了一次；今年，这已是四月，又加之是三年一次的诗画文礼之会，天下诗豪文杰都会聚于倚墨楼。这，他们从四月初起就已经轮流等在了这里，只为能见上一见三年前以一幅《沧洪漠烟图》名冠天下的诡笔云郎君—衡萧公子！”
阿弩头大的听着老板扯了一通，使劲的戳了戳太阳穴，那《沧洪漠烟图》不过是她后来加上去的，真正的主人才不稀罕这什么破名哩。只得叹了叹气，眼神中满是哀怨：“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家公子不喜这些什么破七破八的身外之名，只不过闲来无事，点墨两笔，予我换些银两，好打酒吃。”
“阁下的公子果真不是凡俗之人，此乃真性情也！”身后猛的传来一阵赞叹之声。许是见到她刚才那迅捷的身手，都不敢轻易靠近。
阿弩一听这文绉绉的言辞，心下已是凉了几分，她又拽着老板，低声吼道：“你若挡得住他们，这些东西都卖与你，但价钱还得再涨一倍！”
那老板一听，顿时二话不说，就把她引到里间，隔开了外界的噪杂之声。
点好了银票，阿弩趁机从窗户逃了出去，只听身后那陡然调高的声音响彻在楼阁内外：“此乃衡萧公子真迹，价高者得之，起步五十两！”
阿弩顿时脚下一滑，愤愤一呸，奸商！
本来，开始为了造势，她专门寻至这天下文豪慕名之地—墨硕霍琦城，也只是为卖的一个更好的价钱，可如今这形势……听得身后那一片沸闹之声，竟是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抚了抚怀中的银票，阿弩长长舒了口气，遥望着云端，轻轻笑了起来：这一次，要买的这个答案，本钱总该是够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乌云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