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分不清》自**暖

12、喂狗的青春

　　学校广场上灯光四射，人头攒动，一下黑一下亮，夜里的汗臭味异常分明，让人有一种干呕的错觉。

　　老四蹲在旁边哇哇地吐着，惹得一片惊慌，人群涌动。

　　那丑陋的舞台上，正有两个弹吉他的在唱歌，撕心裂肺地吼着，通过那音色劣质的音响传出来，我想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摇滚乐吧。

　　老四吐完后坐在旁边不想起来了，说想听歌。

　　我们站在旁边守护着，怕他被人踩成饼。

　　弹吉他的那两个男生本来是坐着的，这下正站起来，怒眼看着台下说，你们的青春呢，难道被狗吃了么！跳起来，跟我唱起来跳起来呀！

　　身边的几个小女生哇哇跟着吼，像是一百年没见过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的男生似的。

　　老五也跟着哼了两句，发现调儿不对，连忙重新哼，试了几回都不对，只好说：“这歌被改编了吧。”

　　我说：“你也要唱歌么？”

　　“周围的声音太大，”老五把耳朵凑过来说：“你说什么？”

　　我把嘴巴凑上去说：“你是要唱歌还是要跳舞？”

　　老五摇摇头大声地说：“不知道呢，这孙子说唱歌也说跳舞，不知道是唱歌还是跳舞，愁呢。”

　　我说：“既然歌被改编了，那就跳舞吧。”

　　老五扭动着屁股，那扭得像麻花串一样的身板，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老四坐了会儿，看到一个大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觉得有些兴起，也站起来跟着扭。

　　老四这一起来，把老五给挤到前面女生身上去了。

　　那女生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骂道：“流氓，臭流氓，你要干什么！”

　　老五继续扭动着，满脸兴奋地说：“我可还没臭呢，大家唱起来！”

　　老五刚说完，旁边突现一个公鸭嗓子，把我们惊得外焦里嫩的。

　　老四突然跳起来说：“我要唱歌！”

　　然后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蹒跚着脚步挤上了舞台。

　　老四略微黑的脸庞站在舞台上，口齿不清地说：“我们的青春呢，青春呢，我们要把喂狗了的青春给找回来！”

　　那两个吉他手站在那，麦克风都踢倒了，还没缓过神来，然后就听到老四唱起来，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亓小蒙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说：“很动感誒。”

　　老四第一句歌词还没唱完，就给几个牛高马大的男生给撵下来了，说：“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场子是谁罩的，就敢来撒野！”

　　老五酒劲还在脑里没有散完，一听这话，伤害我家小四儿，撵我家有为，抡圆了拳头，啪的一下打了过去——结果这拳头结结实实落在了旁边的一个女生胳膊上，那女生哇的一下痛苦得花枝乱颤。

　　那女生有着一头红艳艳的毛发，转过脸来蹙眉说：“要死，谁打的？”

　　我细一看，竟然是艾美美，难怪，那么好的身材，躺着也会中枪的，更别说是站着的艾美美了。

　　这下惹大事了，一伙貌似都是干体育的男生围了上来。

　　我拉着亓小蒙说：“别怕，别怕。”

　　亓小蒙鄙视地看着我说：“你不怕他们打我啊，把我推到前面。”

　　我说：“一我没有推你，你本来就在我前面；二他们不打女生，你一出来就化解了一场干戈，相当于救人一命，造了个七级浮屠。”

　　亓小蒙无言以对，只好霸气凌然地看着前面的几个大男生揪着老五那小身板。

　　很快我们这里便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水的话，估计还真会水泄不通。

　　那些我们学校的校友和同学们一个个指指点点，跟那国家领导人指点万里江山似的。

　　一个胖胖高高的大男生，皱着眉说：“谁打的人？”

　　我往前走了一步，想起书生社的威名，正想用用这个救命稻草，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拳打翻在地，疼得我想吃鸡腿。

　　那胖子脸色阴沉地走过来扶起我说：“小伙子你很有胆儿，但太嚣张了，你也不看看这人谁，说打就打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艾美美看了我一眼对胖子说：“算了，别弄出事儿来。”

　　胖子沉着脸说：“美美，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两人跟说双簧一样，让人睡欲全无，直想干呕。

　　我还没缓过神来，旁边的亓小蒙大怒，挺着小身板站在我前面道：“你们怎么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信不信我告诉老师去！”

　　那胖子愣住了，告诉老师去？想来是怀念起了小学时候的些许记忆，不知觉间有些落寞。围观的人群发出疑似嘲笑的声音，老五在垂死挣扎着，老四还在哼哼唧唧地扭动着，不知道是不是找着了状态。

　　我蹲在地上捧着脸，疼了会儿，神经系统恢复过来了，一看四周的表情，立马心里难受得跟吃了春/药一样，恼怒难当，当头一喝，冲了上去，一拳就把胖子给撂倒了。

　　胖子倒在人群里，瞬间就被人潮给湮没了。其余几个高大个的男生立马手忙脚乱地向我挥着拳头，那些拳头跟沙包有得比，我赶紧往后退，这些拳头噼里啪啦一阵落在了人群里，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一个女生被我踩了一脚，立马复仇把我狂踩一顿，不幸的是，在狂踩我这一顿里，她也踩着了别人。旺盛的战火，瞬间燃起了其他人的战斗欲/望，一个以踩脚伤害他人尊严的战役雷鸣般地闪亮登场。

　　一朵朵飘逸的身影飞翔着，那舞台上的灯光哥着实有些技术，竟然把这里弄得跟舞厅里那五光十色的一样，个个都跟磕了药一样的疯狂。身边的拳头、脚跟尖儿不时地招呼着我，有时还有那用了无数年飘柔的毛发甩过来，我想着，这是要疯了，要疯了。

　　我正在感叹着，一个女生趴倒在地扯着我的裤脚，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艰难地蹲下身问：“同学，你怎么了？”

　　那女生双眼一亮，瞪大着眼怒吼道：“你踩着老娘的头发了！”

　　我一惊，赶忙退了一步。

　　我时不时地躲一下，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细细一想，才想起亓小蒙那姑娘还在里面呢，不定有可能都已经壮烈牺牲了，想到这里身上冒出一阵冷汗，忙扒开人群去找。

　　我扒了半天也挤进去，倒是被挤出来了。

　　我沮丧地站在外围，想着要不要报警，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小姑娘呆呆地站在那目瞪口呆。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小姑娘，迷路了么？走，叔叔带你回家去。”

　　亓小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泪水一把鼻涕地往我身上蹭。

　　我吓了一跳，忙揉揉她的头说：“乖，不哭。”

　　她口齿不清地说：“刚刚有个人踩了我的脚，好疼，我的鞋都掉在里面了。”

　　“别说了，你只是鞋给踩掉了，我他妈裤子都给踩里面了！”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灯光有些迷离，根本看不清说话的人在哪儿，我眯着眼四处扫量，没找着人，心里有些恐惧，太诡异了，连鬼都来参加这个混战了。

　　“我在这里。”半晌，那声音又响起。

　　我和亓小蒙低头看，地上正坐着个没穿裤子的男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那胖子，真是报应啊。

　　我说：“还不是你自己惹起的，这是报应。”

　　胖子略有恼怒地说：“我惹起的？要不是你他妈先打人，现在会闹成这样！”

　　我说：“人不是我打的，当然现在讨论这些有些不合适。”

　　胖子颓废地说：“这个级别的混乱，估计只有保安部全体人员来才能解决，可这个时候估计他们都还在外面喝酒呢。”

　　我说：“找校领导啊。”

　　胖子说：“没用的，校领导基本上是不会在学校的，更何况是晚上。”

　　是的，一个礼拜的白天里，能见到一两次自己的辅导员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日理万机的校领导。

　　我有些着急地说：“那怎么办，这事儿要真闹大了，你我都是元凶。”

　　“也不是没有办法。”胖子看了眼我，说：“找书生社的人。”

　　我一拍脑袋，恍然醒悟，老三不就是么！让他调保安部的人，不是易如反掌么！

　　我摸口袋找手机，结果手机不知道弄哪去了，我转脸看向亓小蒙，发现她的挎包都不见了。一看胖子，胖子裤子都没了，肯定也没有手机，这些天杀的大一，下手得多狠啊，才能把他的裤子给扒拉掉。

　　我问：“那现在怎么办？”

　　胖子摸索着站起来说：“什么怎么办，我裤子里还有五百块钱，我要去找回来！”

　　说着，胖子那身蠕动着的肉已经钻了进去，真是勇气可嘉。

　　这场混乱好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狂欢，本来那些在寝室看片和树下摸索情趣的人也都参与了进来，人数越来越多。

　　亓小蒙小脸苍白跟在我后面问：“你说会不会出大事啊？”

　　我说：“不会。”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现在就已经是大事了，老五和老四也都还生死不明呢。”

　　亓小蒙沉默不语，我转过头去，却看她正蹲在草地上抱着一只泰迪。

　　我大惊，说：“好快的手法，这狗你是什么时候偷的？”

　　亓小蒙嗔道：“偷你个头，牠一直跟着咱们呢。”

　　我松口气说：“不是偷的就好，你赶紧给扔了，现在事儿那么多，少添堵。”

　　亓小蒙看了我一眼说：“可是我好喜欢这狗。”

　　我说：“等以后买给你，你赶紧给扔了，脏兮兮的。”

　　亓小蒙不舍地放下泰迪说：“好吧，这可是你说，一定要记着啊。”

　　我泄气地说：“林多西这家伙死哪去了，再不来，老四和老五就要被踩出肠子来了！”

　　正说着，身边掠过一个白影，略感熟悉。

　　我猛然想起，上前追去，喊道：“肖淘，肖淘！”

　　白色身影停下来，英俊的脸庞有些模糊，当然这跟路边那工作了十年的路灯有关。

　　肖淘皱眉说：“怎么了？”

　　我手一指前面那大场面、大投资、大制作的动作大片现场说：“你打个电话赶紧让保安部来一下，这边出大事了。”

　　肖淘说：“哦，好的。”

　　然后他就转身跑，我一下跑到他前面说：“你现在就打啊，这事儿着急着呢，待会儿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肖淘摸了摸口袋说：“我没带手机。”

　　我说：“保安部办公室离这不远，你赶紧跑过去叫人吧。”

　　肖淘不满意地说：“保安部看到了自己会来的，再说这大一的闹闹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这里面可不止大一新生，里面还有一些大三大四的呢，保安部的人现在没人招呼是不会来的，所以还是麻烦你跑跑吧。”

　　肖淘说：“我还有事儿呢，等我找到我家可乐多再说吧。”

　　我想了会儿说：“是不是一只狗？”

　　肖淘讶异地看着我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的就是一只狗的名字……”我指着亓小蒙后面跟着的那只泰迪说：“是这只么？”

　　肖淘欣喜地点点头，张开双手上前去抱，亓小蒙慌忙跳到一边。

　　我说：“你快点去吧，咱们院系的院花也在里面呢，小心被辣手摧花了。”

　　肖淘一听抬起头来说：“可乐多就麻烦你俩先帮我看着，我去拯救世界和平。”

　　我看到肖淘那白色的身影异常显眼，跑得那个快，跟燃烧了生命来奔跑似的。

　　亓小蒙终于又抱上了她喜欢的狗，而我也终于解救了这群正在喂狗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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