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年少》逸世公子

24、二十四、旁观者“轻”

　　自从那一夜被老王妃“逼”得同房之后，韩紫星对洛盈盈的态度似乎越发缓和了下来，或许是觉得她能够帮自己瞒天过海到底，不必逼得自己执行皇帝那个就地格杀的命令，省了许多麻烦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谁又说得清呢？毕竟，看故事的人，永远不能完全知道故事里的人在想些什么。
　　天瑞二十二年七月，久未出门的韩紫星终于在老王妃的威逼下带着洛盈盈离开了王府赶去普济寺，说是求子。韩紫星很是无奈，不过谁让她顶着睿亲王的头衔，那就，去吧。
　　普济寺平日里香火鼎盛，是个名声远播的所在。同时它也是皇家御用的寺院，这些皇亲国戚平日里有些什么重要的活动都会来寺里求个签，或者祈个福。
　　且说韩紫星本着能简则简的原则只带了四名侍卫，并特地带了一直在外打理她手下的暗地生意因而前几月刚刚回到珞一的冷霜随侍左右，洛盈盈则是带了鸢儿鲤儿两个小丫头。
　　甫一进寺门，普济寺主持同释禅师已经让几名弟子打扫好了厢房供这几人先歇一歇脚。
　　韩紫星从来行军习惯了，这些路程对于她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儿，于是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在寺里随便走走。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寺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香客，几个年轻小和尚或坐或站都有些困倦。只是在佛门清净的地方似乎连焦躁的空气都冷静了下来，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韩紫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殿前，远远看去宝相庄严的佛像面前跪了一个模样虔诚无比的女子，那身影，隐隐有些熟悉。脚下便不自觉地移步过去，想要看看那人。
　　“怎么是你？”跪着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韩紫星遂问道。
　　“本王难道来不得这普济寺吗？”韩紫星看着眼角带泪的洪雪晴也有些吃惊，不过还是不留情面地呛了回去。
　　洪雪晴极其迅速地拿丝帕擦去眼角的泪，没好气道：
　　“我可没这么说。”
　　“哦？那本王倒是想问问洪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看了看洪雪晴手里的姻缘签，似乎不太妙的样子。
　　“睿亲王管得真不少！我有必要跟你说吗？”洪雪晴撇嘴，恢复了韩紫星初次见她那副刁蛮的模样。
　　“哼。”冷哼了一声，韩紫星也不再多问，虽说跟洪雪晴有那么几分交情，不过毕竟洪若风杵在那里呢，她可没必要去招惹这大小姐。万一一不小心再闹出来洛盈盈这样一档子事儿那她真的不用再费心费力地瞒下去了，直接准备自裁就是了。
　　倒是洪雪晴收拾好情绪之后，熟悉的狡黠又重新回到脸上：
　　“哎，紫星哥哥……”
　　“这‘哥哥’本王听不惯。”韩紫星皱着眉冷冷开口打断洪雪晴的话。
　　“别这样嘛！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呢嘛！刚刚雪晴不对好不好？那我叫你紫星兄？”洪雪晴带着调皮的笑意，挨近韩紫星。
　　紫星兄？怎么都会想到陆明梓那个家伙！
　　“紫星兄还是免了，随便你吧！”若是平时，韩紫星定会当场恼怒，拂袖而去。可是对着这个洪雪晴，偏偏就是愿意手下留情，许是为了对她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啊，那就叫你紫星哥哥。”洪雪晴的声音很清脆，不过看到韩紫星几乎皱到一起的眉又说，“私下里叫好了。”
　　“嗯。”算是答应了。
　　“对了，紫星哥哥，你不是娶亲了吗？怎么没见到嫂子？”洪雪晴问。
　　“她，在休息。”语气淡泊，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哦，真是的，人家还想见见她呢！”洪雪晴带着几分惋惜。话音刚落，空旷的大殿再次响起脚步声。
　　背对着殿门的韩紫星听出来这熟悉的步调就是洛盈盈，还当真是巧的紧啊！刚刚才提到她，她就出现了。
　　洪雪晴正对着洛盈盈，一时间也有些被惊艳到，除了逸月，这人恐怕也算得上珞一数一数二的美女了。逸月，逸月，想到这个人心口还是在隐隐作疼。
　　“王爷原来是一个人到了这大殿吗？”乍听起来洛盈盈的声音里只有关切的意味在，对面的洪雪晴却嗅到了一点点酸味。
　　“嗯，你找本王有事？”韩紫星转了转身，淡淡问道。
　　“无事，只不过有些担心罢了。”洛盈盈微笑着回答，得体端庄。
　　“这位就是王妃了吧？”洪雪晴开口。
　　“盈盈正是睿亲王的侧妃，你是洪大小姐吧？”十分大方的态度。
　　说着两人互相见了礼。只是洪雪晴暗笑，常常听人说珞一才女风度如何，如今一见的确不俗，只是那句“睿亲王的”有必要说的那样重吗？希望自己不要引得韩紫星后院失火才好，想到这里就多了看好戏的心态。
　　一边的韩紫星紧抿薄唇，这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好像生怕自己不承认似的，倒是有几分可爱的小孩子脾性，不禁微微有些笑意。
　　两个人十分融洽地聊了一阵，竟然达成共识一起去拜佛祈福，把韩紫星生生扔在一边不管。
　　韩紫星默默上了一炷香，拜了一拜之后，也不再理会跪在那里的两个女人，径自离开大殿。心里忍不住在思量，洛盈盈这个人倒也真是有几分魅力，不论是母妃，明妃娘娘还是眼下的洪雪晴，她都能够迅速地跟她们熟络起来，这份能力真的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走到寺院后院，冷霜一个人坐在柳树下，脸上盖了一本经书，正在打瞌睡。料应是听得韩紫星脚步的靠近，醒了过来，经书也从脸上掉了下来。尚未睡醒的眼睛有些不同寻常的红肿，难道是哭过了？
　　韩紫星看了看她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气，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哭。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洪家大小姐，再又是这个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冷霜。可是，有什么事能让冷霜掉眼泪。
　　“冷霜见过爷，哦，王爷。”冷霜因为常年替韩紫星在外打理生意，已经习惯了称呼她为爷，一时间不免改不过口。
　　“嗯，无妨，你可是遇见什么事了？”韩紫星席地而坐，示意冷霜也坐下来。
　　“没，没什么。”冷霜急忙掩饰。
　　“本王若是不信呢？”韩紫星挑眉，那眼睛肿成这副样子，还说没事，当自己是瞎子么！
　　“唉，什么都瞒不了爷。”冷霜叹了口气，神色黯淡，清冷的表情里有着化不开的忧伤。
　　“不妨说给本王听听。”嘴角微扬一副饶有兴趣且百无聊赖的公子爷形象让冷霜默默翻了她一个白眼。
　　“爷，冷霜斗胆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心爱的人与你朝夕相伴十数载，转而投进他人怀抱，你当如何？”
　　韩紫星一怔，心爱之人吗？自己的心爱会是谁呢？印象里似乎有个影子呼之欲出，可终究太过朦胧，没办法再去捕捉一丝一毫。至于冷霜，就更加不知道她这样心高气傲才冠群雄的女子能待谁入心了，遂只好以旁观者的身份开口：
　　“既然他无情，你也不必太过留恋才是。”
　　“呵，谈何容易啊！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拿起容易，放下难。”冷霜握着经书的手隐隐发抖，还是竭力忍了忍眼眶里的泪，同时也把脑海里那人的音容笑貌压了回去。
　　“……”韩紫星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是收起起先看好戏的心态，郑重地拍了拍冷霜的肩，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有的事，其实很嘲讽，自己说得到，却不一定能够做得到。人常说，旁观者清，这个清恐怕是轻松的轻才对。一旦某天旁观者变成局中人，才会明白当时局中人的心境如何，恐怕也难以再轻飘飘地吐出那么一句决断。

作者有话说

　　又见洪雪晴，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