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探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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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平之练完一套剑法，便去岳灵珊房间寻人，到门外叩了几下报了自己姓名，才听见里面传来岳灵珊模模糊糊的声音：“小林子，你自己进来吧。”林平之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入，门后拦了扇屏风，岳灵珊还在榻上躺着未起。林平之不免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师姐还未起么，那我先去外面候着。”岳灵珊说道：“今天我去不了啦，你自己去给大师哥送饭吧。”进了房听才发觉她说话间带了浓浓的鼻音，多半是受了风寒。
林平之苦笑道：“师姐，我连路也不认识，怎么自己上去？”岳灵珊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道：“不碍事，上崖就一条路，你顺着习武场后面那条道一直往上就行了。”林平之听她这样讲，心下稍安，便说道：“那我就自己去了，师姐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出门，替岳灵珊将门掩好，去厨房取了食盒，一路往思过崖走去。
令狐冲在崖上呆了一夜，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偏偏这崖上除了石头荒草再无其他，又无人给他送早饭，只好抱着紫霞秘籍苦练，以减轻肚饿的感觉。昨夜他总觉得身周有人窥视，但又寻不见人影，忽梦忽醒地挣扎了一夜不曾安眠，到得午时，又饿又困之下，凭着盘腿练功的姿势就睡了过去，恍惚间又听得一声冷笑，但这回他却破罐破摔般想着“你不出来我便只当你不在”，连眼睛都懒得睁了。
这样睡了一会，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令狐冲立时就醒了，却不睁眼，只在暗中全神戒备，心想这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那脚步声似是从石阶边渐渐走近了，未到他身前就停了，令狐冲心中突的一颤，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莫名地觉得自己应该放下防备睁开眼来看一下。他一边疑惑着，一边就真的睁眼看了，一人正站在距他打坐处四五步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个食盒，见他睁眼脸上顿时就带了笑意，那双眼睛清凌凌的，两瓣嘴唇开开合合地叫他：“大师哥。”
原来是林平之给他送饭来了。
令狐冲从坐着的大石头上站起来去接他手里的食盒，也不知心里那是什么滋味，只好一面打开食盒将饭菜取出来着地摆了，一面和他闲聊：“师娘怎么叫你来送饭？”林平之笑了笑说：“原本是六师哥来的，师姐向他讨了这件差事，结果今天病了起不来，就换我过来了。”令狐冲愣了下，问他：“小师妹病了？病得可重？大夫看了没？”林平之就一句句答他：“嗯，病得不是太重，大约是昨夜染了风寒，我来的时候还没见大夫，现在应该已经请了大夫了。”
令狐冲松了口气，端起碗来扒饭，一边又絮絮地说：“小师妹极少生病，这次怕是要病上好几天，她多半又不肯吃药。”林平之不知该怎么接话，就只好笑着点头，一边摆弄着地上的菜盘子。令狐冲吃了几口，眼睛又往食盒里瞟，林平之见状忙问：“大师哥，是菜不合口味么？”思过崖上忌荤腥，因此食盒里只有些青菜豆腐，令狐冲干笑两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林平之看看他面上表情，又看了看那食盒，恍然大悟道：“啊呀，我把酒给忘了！”他免不了心下懊恼，想着自己难得替大师哥做一回事，却还做不好，实在是有负所托。
令狐冲忙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思过崖上本来就不该饮酒，不该饮酒的。”林平之垂了头说道：“昨日师姐还特地叮嘱过的，要我备些好酒，我却转头就忘了，唉……”令狐冲忍不住伸手去揉他脑袋，笑道：“多大点事，你也往自己身上背。被师娘听见你们给我偷带酒，统统罚上来跟我做伴。”林平之被他按着头，也不挣扎，只小声嘀咕说道：“罚上来陪你也不错。”令狐冲手上一抖，脱口问道：“什么？”林平之方才发觉自己讲错了话，涨红了脸说道：“没什么！”
令狐冲只觉口中发干，舔了舔嘴唇说道：“外面热，你去洞里坐会吧。”林平之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那便一起过去。”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将碗盘都收起来放回食盒中，提着往山洞处走。令狐冲在原处蹲了一会，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边林平之已将盘子又摆好了正看着他，他便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边笑一边走到洞口坐下。
林平之把碗筷塞到他手里，说道：“再吃点吧，你没吃早饭呢。”令狐冲便端着碗靠着墙一边看着他一边吃饭。林平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皱眉打量了下自己，问道：“大师哥，怎么了？”令狐冲转头看看洞外艳阳高照蓝天绿树，又开始笑。林平之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嘴里说着“我四处看看”，一边站起来垂着头拿剑鞘砸石壁。
砸着砸着他便“咦”了一声，随后竟拔出了腰间长剑往那石壁上捅。令狐冲三两口把饭倒进嘴里，站起身含糊着问：“怎么了？”林平之指了指剑下的石壁，皱眉说道：“大师哥，这洞里有古怪。”令狐冲几步走过来，先将他往旁边扯了一些，再问道：“什么古怪？”林平之拿剑鞘用力敲了敲石壁，说道：“你听，这后面是空的。”令狐冲神色一凛，一手捶墙，贴耳上去细听，果然有一处敲出来“空空”的声音。林平之问道：“大师哥，怎么办？”
令狐冲想到昨夜那声不明不白的冷笑，便说道：“打开来瞧瞧。”两人把洞里收拾了一下，被铺等物都搬去洞外，紫霞秘籍贴身藏了，两人各自取了大石，往石壁上砸。砸了几下果然砸出个洞来。令狐冲扔了手上大石，往那洞里瞧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有多大空间。林平之道：“听声响后面该是个大洞，我们砸开些，钻过去看看吧。”令狐冲觉得有理，便又和他一起砸，那石壁厚的也只两三寸，不多会就被他们砸出个能过人的洞来。洞里涌出阵阵凉气，混着些破败腐朽的味道，林平之一手掩鼻，一手拉着令狐冲往后退：“我过去听人讲，这样的深洞里是有毒气的，我们等毒气散了再进去。”令狐冲本想直接就往里去，但见他一脸的严肃，也便点了头。
两人在洞外等了半个多时辰，令狐冲说道：“这会该差不多了。”林平之还想再过会，却看令狐冲满脸跃跃欲试，也只好同意，进洞前却撕了两片衣襟，沾上水壶里的水，递了一片给令狐冲，叫他掩住口鼻，解释说道：“我们那边有些山里是有瘴气的，我见他们入山时就这样做个面罩，可以防瘴气。”令狐冲也不多说，乖乖绑在脸上，点起火把从那洞里钻了进去。
石壁后却是一条窄窄的孔道，刚够一人弯腰缩背地前行，令狐冲一脚下去便先吃了一惊，只因在他落脚处不远，竟伏了具骷髅。他忙拦着后面正要跟下来的林平之，说道：“慢些，这里有……有个人。”林平之吓了一跳，问道：“死人？”令狐冲绕过那骷髅，示意他下来，一边说道：“是死了很久的人。”林平之也进了这石道中，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看见那骷髅还是不免惊叫了一声，颤声问道：“这……这里莫非是个坟墓？”
令狐冲持着火把往前走，一边说道：“应该不是，这条道怎么看都不是墓道，那骸骨俯卧在那处，也不像是被人下葬。”林平之大着胆子多看了一眼，说道：“这人是个用斧的。”说着他从骷髅身边拎起一柄斧头来，令狐冲回身给他照光，林平之说道：“这斧头好沉。”一边把斧柄递给令狐冲，令狐冲接了斧柄，在手里提了提，感觉足有四十来斤重，他将火把交到林平之手上，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提斧往石壁上砍去，石壁便给他劈了一块下来。林平之在后看得咋舌，叹道：“好锋利的斧子！”
令狐冲伸手摸了摸砍过的石壁，触手光滑，直如刀削豆腐一般。林平之跟上来几步，火光照着前路，两人俱是一怔，只见整条道上满是斧凿的痕迹，显见这条道路便是用令狐冲手上那斧子凿出来的。林平之将火把交还给他，两人继续前行，那孔道一路往前竟有二十余丈，令狐冲忍不住感慨道：“若这条孔道真是那人用利斧砍出来的，此人毅力之坚，武功之强，实是千古罕有。”林平之四处张望，闻言道：“却不知是何人将他囚禁在山腹之中。”
路上又见了几具骸骨，林平之心下微惧，不自觉地往令狐冲身上靠了靠，问道：“这里莫不是华山派囚禁罪人之处？不然怎地有这么多死人？”令狐冲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思过崖是本派门人违反门规时面壁思过之处，我们这一辈我还是头一个上崖受罚之人，师父师娘也不曾提过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再走了几步，顺着甬道左转，眼前一时豁然开朗，只见迎面乃是一个极大的石洞，虽然仅凭一个火把还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也可知这其中足以容纳千人。那洞中隐约可见还有七具人形，都已化为白骨，或坐或卧，身旁均可见有反光的兵刃。
令狐冲尚在原地发呆，林平之已往洞壁处走去，四周洞壁上悬了铜灯，林平之便掏了火折出来依次点燃，不多时，洞里便幽幽地亮起柔和的黄光来。令狐冲熄了火把，从洞壁上掰下盏铜灯举着，四处查看起来。骸骨旁散落了不少兵刃，有些形制古怪特殊，有些却看着眼熟，林平之只认得出当中有剑有刀，还有判官笔与铁牌等，不由抬头去看令狐冲。令狐冲到底比他多些经验，看了一会便看出门道来，轻声说道：“使那几件形状奇怪的外门兵器者，定非我派弟子，这边三柄长剑，倒是我派弟子所用。那里看着比别的轻软的该是恒山派师姐妹们用的长剑，剑身较其他宽阔而短的应是泰山派常用的制式。”
林平之皱眉道：“这便是说，当年这里曾有五岳剑派中人打斗过？”令狐冲摇头不语，直起身来往右边看去，这一看却是一惊，那山壁上分明被人刻满了图形字样。他与林平之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右边山壁处走去，那里尚未点灯，看过去不太分明，走近了才发现那山壁上大大小小刻了百千余字，大多都是些骂人的话，当中十六个大字：“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令狐冲心中恼怒，冷笑道：“这些人被我五岳剑派擒住，逃脱无门，便在石壁上刻些骂人的话也不知是谁更卑鄙无耻一些。”林平之安慰道：“他们被囚禁在此，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了。”两人又去看壁上图形，却是一对对小人正在过招。令狐冲一眼便看见其中一行字迹：“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怒极反笑，指着那行字对林平之说道：“无耻鼠辈，也敢对我华山剑法说上‘尽破’二字？”林平之却不言语，皱眉看那壁上图形，令狐冲心中怒气激荡，冷笑一声，方才拾到的利斧尚在手中，他运气便往那句话上砍去，嗡地一声巨响，“尽破”二字便已残缺不全。
林平之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却未说什么，稍一思索，便去旁边捡了柄长剑，也往洞壁上砍去。令狐冲见他也抬剑去砍，反倒冷静下来，笑道：“我们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哪里是他说破就能破的，砍两下出出气便是，不必为此多费精力。”林平之扯了扯嘴角，眼中暗沉沉地看不出情绪，只咬着下唇用力砍劈石壁。令狐冲心下好笑，想这林师弟到底是少年心性，入门时候不长，对本门荣誉倒是看得着紧，被人诋毁两句就把脸绷得紧紧的。
林平之手上力气到底要差些，照着一幅图砍了好几下，也只让那图模糊了一些。他也不泄气，一下下认真地砍着，倒教令狐冲好奇起来。他本已转身去看那地上的骸骨，此时见林平之砍壁画砍得起劲，便又走回来细看，这一看，身上竟渐渐泛起寒意来。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探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