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划地而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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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高空青云应天风，流转翻涌，铺陈万里云涛。
北极阁，白茅草屋已修复，屋外，红泥小炉拢起火苗，水尚未沸。
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在山阶上穿行；书轻侯心知，此人必是东月。但他向来皆是倚仗轻功，自崖后跃至，今天却与往日不同，看来事情难了。
果然，东月先生面色不善，行至屋前，一扬手，门楣尽碎荡起灰尘。
“咳，咳”半为病半为尘，首辅一身布衣，步出草堂，“好友，你想拆了北极阁，尽可直说，书某愿意回避。”
东月一改素日嬉笑神情，冷道，“爱莎公国首辅大人欲成事，行得好狠手段！”
书轻侯不解，“此话何来？”
“明知故问！”东月抛下一张字纸，“神殿投票判死，书先生没有做幕后推手么？”
书轻侯捡起观视：
投生票柒
爱莎公国诺兰德学院杨利、罗生门谒世天华、
冰风学院艾米儿、黑暗协会导师索多
维拉高阶有权法师两人因吉利和班杰明
里亚有权坐席一名——安娜
投死票玖
魔法圣殿主事克尔与萨基恩执事两人；
苏纳帝国肖尔德，伍思道
罗斯，亚兰卡
乌托奇精灵联邦代表花语宵；
斐济维亚魔导师西华，高阶法师考辨亶
“好友，你真是，太看得起书某能为，”轻侯微叹：“魔法圣殿对亡语忌惮颇深，宁可错杀态度坚决，短时间内不可更改；苏纳帝国与我爱莎不睦已久，我无能置喙；精灵对小云海有所误会；”他顿了一顿，“斐济维亚虽与我国邦交良好，但终是非我族民，如何能听任差遣。”
“斐济维亚同时与我国、苏纳接壤，墙头草当了不止一天，苏纳的人有办法说服他们，你堂堂爱莎公国首辅就不能吗？”东月冷哼一声，“恐怕不是不能，而是不为也。假手他人，除掉小云海这颗反抗你魔法契约的棋子，又可血祭亡语，封魔能以百年，真是好巧妙的心思！”
书轻侯，难分辩。
“无条件的单方面效忠契约，你连一个小孩都骗不了，怎么去说动天下有能者向皇室臣服！”东月忿道，“小丫头为此想避世离开，首辅大人你就不能高抬贵手么！”
书轻侯还是，未答言。
眼见对方无言以对，东月心下更怒，“如今小云海在苏纳帝国，雷亚公爵的身边，这个人虽然是黑暗法师，行事却是磊落，你不必派人去接，否则——”他双目一寒，“他们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
此时，红炉上的水开了，无人去管，任它腾起水雾。
书轻侯感怀道，“好友，可否相信我……”
“相信？”东月打断对方之话，怒极反笑，“墨蓝信你，被你设计尸骨无存；云海虽厌你为人，却信你为民初心，被你假神殿之手判死；首辅大人，你配吗！”说话间牵动心口新伤，隐有血点渗出。
书轻侯本欲上前观视，却被一掌拒之，这一掌带了七分功力，虽未落在身上，却落进了心里。
东月双眼直视，正色道，“你我之间，已无半分信任可言，你这北极阁，终不是我的南风斋。今天别后，希望下次再见，不是在战场……”
书轻侯看着东月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手握着字纸，缓缓捏成一团扔进炉内，火焰明灭之后黑烬飘散。
被人置疑不是第一次，被同窗好友这般怒意疾言，却是第一次。
首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小绒球（详见第一部第七章）向他脚边挪了挪。
书轻侯低首看着它，淡淡说道，“等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就可以离开，去见云海了。”
小绒球拍拍丑陋的翅膀，又蹲回了炉边。
那一天的到来，也许会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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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午后，苏纳帝国红岩郡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现在还不是上生意的时候，双星服装店内老裁缝正打着瞌睡。
随着门被推开，把手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裁缝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位身着黑色法师袍的人，手上抱着个小女孩走进店内。
那人将女孩放在凳子上，从袖中拿出钱袋摆在柜台，袋内金币互相碰击的响声，让老裁缝立刻清醒了。他恭敬的从柜台内跑出来，搓着手问有何差遣。
在得知是小女孩需要买鞋子与衣服后，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坐在凳子上的黑发女孩。纯粹黑色的头发，不仅在苏纳帝国很少看到，就是在整个魔法大陆也不多见。
看起来她还不满十岁，在人类两百多年的寿命中，连个零头都不到，黑褐色的眼睛清亮透明，五官纤细，肤色白净细腻，泛出如同剥了壳水煮蛋一样的光泽。
老裁缝注意到小女孩没有穿鞋，双足娇小可爱，像极了昨天晚宴上的河蚌肉。而她的衣服是黑色的学员长袍，有被撕裂的痕迹。
老裁缝皱了皱眉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穿法师袍的男子。
在这个红岩郡商铺里，老裁缝见过各种各样的顾客，很明显这个魔法师身上，拥有极其强烈的黑暗气息，连样貌，都似隐在暗雾里模糊不清。而眼前这个小女孩恬适明净，根本与黑暗魔法格格不入。
观两人的神态，不像是亲属，也不是师徒，老裁缝心里掠过一丝阴影，他借量体的时候，留心了小女孩的动作：身上不像有伤，小脸上还带着笑意，好奇的看着店内布置……
一番检视过后，老裁缝放心的往里间去了，出来的时候一手搭着好几件衣服，一手拎着几双小小的鞋子，让女孩试穿。他是裁缝，他看得出这些衣服，非常适合小女孩；他也是商人，他就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孩子，穿了这么可爱的衣服，她的监护人能忍心不买。
可惜天太热，虽然店内很凉快，小云海还是很懒得换衣服。只挑了件简单的白色宽松纱裙，换下破损的学院制服，就再也不肯动了。
老裁缝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让她的监护人把衣服都买下来，那位黑暗法师就已经要求他，把手上的衣服鞋子都包起来，稍后再取。另外，还依小云海的身形，额外定作了几件……
走在炽热的阳光下，雷亚没有丝毫不适，黑暗法力很好的覆在身体表面，不见一点点溃散；反而小云海快要被晒化了，无精打采，再加上新鞋子相当磨脚——最讨厌逛商场了，逛菜市场和食品铺才是王道——她在路过一家冰品店的时候，就再也不肯走了
缤纷的水果冰，既去热又解渴，还有美味的甜点。这是自参加魔法试炼以来，第一次坐下好好吃东西，小云海笑得眼睛都弯了。
亡灵法师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感官，但他仍然因为小女孩的表情而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吃冰饮和点心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所以黑暗法师的心情也被沾染上了一点愉悦。
那是很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烈日西下，空气渐渐凉爽起来，苏纳红岩郡商业街才人头攒动，夜晚的街市，灯火通明。
这与爱莎公国大大的不同，公国内的商铺很少晚上开门，除非是重大的节日庆典，而这里的人们似乎对夜市习以为常。
现在小云海与黑暗法师，到了雇佣女仆的地方。原本那个魔法师是独住的——就云海这两天的观察，死灵法师似乎不像平常人那样，需要靠吃东西来维持生命——但如今多了个女孩，而且又那么小。
虽然云海再三强调，自己足以照顾好自己，但那人仍觉得请一个女仆，非常之必要。
接下来的事，让云海觉得十分好笑，当那些女性们一听到——红岩谷三十三号——雇主的住址，竟没人敢去，哪怕出再高的价钱。
显然她们都明白，那里住着一个死灵法师，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当下——站在她们面前被黑雾笼罩的人。
市民们的小道消息，一向很灵通。
女性们偷偷的打量着雇主，暗黑魔法的气息让人畏惧不说，在普通人眼里，死灵法师就是专门和尸体、死亡、毒物打交道的人。万一哪天不小心惹怒了雇主，自己岂不是要被做成干尸，或者骷髅兵之类可怕的东西。就算出了人命，魔法师的地位超然，当地行政官们，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开罪魔法师，更何况是黑暗法师。
今天收下的金币，极有可能就是明天的买命钱……
其实她们完全不用担这份心，就云海这几天居住的经验看来，那里只不过是个，四周环着黑水，三层楼的木房而已，周围连邻居都没。
云海认为死灵法师控制的只是黑暗之力，就像神圣法师控制光之元素一样，没什么差别。然而她才不会去解释呢，本来就不想雇人的。
更让人好笑的是，那些年龄不等的女性们，都用一种怜悯目光，看着云海，好像在说：“这小姑娘真可怜，被迫当了黑暗法师的宠物。”
“养肥了准备喂魔兽”
“要喝她的血”
“要解剖”
“要拿来做化肥”
“……”
总之，女性的想像力是无限的。
云海突然觉得很有趣，她就背对着黑暗法师，面向同情心泛滥的女性们，使劲揉了揉眼，弄出眼泪汪汪，想求助，又不敢说话的可怜模样，直接导致死灵法师大人，寻遍了整个市场，都没能雇到人，只得作罢。
当晚，云海就心满意足，睡在布置好的客房里了。房间里堆满不及拆封整理的东西，除了衣物等用品外，还有吃的玩的……
狄安娜家纺的水蓝色冰绸床褥，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睡在上面舒服极了，就像夏天躺在海面上一样。另外，家纺店还赠送了一套相同质地的睡衣，穿着正好；一根天蓝色的发带，松松的束起长发；店主还特别送给她一个小长耳兔玩偶，抱在手中毛绒绒的……
满眼的蓝色，有点接近妮维亚头发的颜色，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呢？神殿一别之后，校长和谒世天华大师没事吧？蝗虫君一定又占了校内的宿舍；家乡的水纹地貌恢复了吗……
还没想完，云海就睡着了，梦中似乎又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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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德魔法学院内，万籁俱寂，七层楼高的教室主建筑群内，仅有走廊的长明灯还亮着。
中央大门里，古老的香榧木在月色下，晰出点点绿色萤光。巨木仿佛释出透明的触手，默默守护学院门宇，千年不变。
楼顶的校长室内，灯火通明，杨利伏案而坐，不断的批阅着什么。菲恩也在，静静擦拭着手中短刃，正是多奇的父亲送给小云海的那把，这是小丫头临走时，送给大叔的离别礼物……（详见第一部第十五章）
而此时，云海的家乡金灵司，正在风雨交加，雷电大作。
因早前受巨大魔法力量相互冲击的破坏，金灵司地形水路丕变，虽经小云海费心修复，但遇上倾盆大雨，仍是四处堰塞，山洪横流。
蓦然，强烈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泥泞不堪，时有坍塌的进山路。
有一道伟岸的身影，手持金锡杖，头戴雨笠，身披芦草蓑衣，沉稳行在路间。
闪电灭后，随即便是震耳炸雷，恰巧掩住了巨石从山路上方滚落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巨
石砸向游方僧人的瞬间，来人一顿手中锡杖，双手拈起水诀，周围的雨交织成透明水网，堪堪承住巨石的落势，再一转力，大石便被安全推往山下低处。
危难得已暂解，而前路仍有落石崩下，阻住道路。只见那人一手持杖，一手在胸前结起法印，借风力悬空而起，继续往山上行去。
雨水在游方僧人身周形成水幕，丝毫无犯。
他足不沾地，谨慎躲避着滚石。忽见前方有鹅卵石铺就的路途，不经意间，就踏上通往云海家的小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划地而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