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朱]Doctor&Boss》Maryanna

39、7

　　伏嬰師在苦境躲了一周，確定沒有從組織來的尾巴跟著自己，才開開心心的挎著小包上道境去找朱武。他這次逃家跟朱武不一樣，他表哥有狼主補劍缺在後頭作掩護，隨時能補漏洞，而伏嬰師的計劃全都靠自己，所以各方面都需要格外的小心。

　　說起來，雖然表哥、表弟的喊的很親近，實際上，朱武和伏嬰師的親緣關係真要算起來，那是太遠了。伏嬰師的爹和朱武的媽是表姐弟，不過是隔了好幾代斷了血緣關係，即使通婚都沒問題的那種。是因為朱武和伏嬰師的外婆是老同學，在念書的時候發現兩家祖上竟然有親戚關係，才重新把這段聯繫給撿了起來。於是朱武他娘和伏嬰師的爹，在成年以前關係還是挺親近的。這也是最後，伏嬰師會被拎去異度的理由。

　　伏嬰師四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在車禍中雙雙喪身，他父母雙方都沒有什麽親戚朋友，伏嬰師差點兒就要進福利院。不過世事就是這樣湊巧，那時候，朱武正好接到一個任務，是在他母親的老家。他辦完了事兒，突然想起母親生前曾說過，在老家還有個關係不錯的表弟。朱武記性很好，他還記得母親說的地址，於是就讓前來接他回組織的人先送他過去看看。然後，他遇見了正要被警察和社工帶走送去福利院的伏嬰師。

　　接著在弄清了前後原委之後，朱武沒所謂的表示，就把伏嬰師給他帶回去吧。

　　鷹鉤鼻的中年警察皺著眉看面前的朱武，對一個十歲孩子表示要領養四歲孩子顯示出了充分的懷疑。

　　當然，不管令人多懷疑，最後在補劍缺的幫助下，這件事還是給辦成了。

　　其實朱武當時有點頭腦發熱，一想到母親的表弟之類的就沒多考慮，等把伏嬰師帶回去才想起來，自己家是個什麽地方？那不叫家，叫組織，要活在那裡就得為組織出力。朱武思前想後，然後用伏嬰師體質差，沒體力沒耐力為理由，將伏嬰師塞給了由補劍缺和戒神老者負責的研發組培養。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伏嬰師確實身體水平一般，即使接受訓練也不太容易達到標準傭兵水平。但他腦袋瓜確實好用，研發組對他而言簡直像是放魚游入海。伏嬰師的專長一是電腦和網絡，也就是靠這個才讓他找出了藏匿在道大的朱武，。而另一項專長，是人皮面具的研發。伏嬰師對於人皮面具的刻苦鑽研，理由是他自己。那場奪取他父母生命的車禍，同時也毀掉了他的半張臉。

　　四歲的伏嬰師半張臉被大面積燒傷，而且因為年紀太小，骨骼肌肉都未長成，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支持他所需要的大手術。他剛到異度的時候心裡其實很自卑，不跟任何同齡人接觸。而異度這種組織，平時孩子們的時間都耗費在了訓練或者任務中，人人都顧著自己的辦事效率，伏嬰師不去主動接觸，別人自然也不會來搭理他。

　　結果唯一還會在他身上分下心的，就只有朱武。對朱武來講，伏嬰師畢竟是被自己帶回來的，某程度上也算是自己的責任。而且伏嬰師年紀那麼小就毀了臉，總一副孤僻的樣子躲在角落里，看在眼裡，也確實讓他不能不掛心。

　　所以一旦朱武有空的時候，就會把一個人待著的伏嬰師抱在膝蓋上，給他講故事，給他講笑話，給他講好多伏嬰師從沒去過的地方。

　　再後來有一次，大約是伏嬰師七歲的時候，朱武去威尼斯出任務，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個狂歡節上買的半面面具。金色的面具，藍色的花紋，銀色的鉆，神秘而妖異。

　　伏嬰師把面具戴上，遮住燒毀的臉，只露出漂亮白皙的下巴和粉嫩嫩的嘴唇。他仰著頭問朱武，“表哥，表哥，我好看麼？”

　　朱武像平時一樣把他抱上膝蓋，笑著說，“好看，當然好看，我的小伏嬰最好看了。”

　　這個面具，伏嬰師一直戴到半個月前，因為半個月前，他終於研究出了讓他覺得完美的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在他臉上看不出一點痕跡，他秀美的小臉看上去那麼的自然。伏嬰師把朱武送給他，戴了多年的面具鎖進自己的保險箱里，然後決定要立刻讓他表哥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伏嬰師坐上苦境開往道境的火車，他的嘴角笑的彎彎的，他幾乎能想像出見到朱武之後的畫面。他的表哥一定會像五年前一樣，把他抱上膝蓋，用帶著陽光味道的笑容說，“我的小伏嬰最好看了。”

　　伏嬰師這樣想的時候，朱武伸著懶腰從床上醒過來，他因為報到晚了一周，選課餘地不多，導致課表變的十分不科學。也許前一天從早到晚都有課，但後一天就會只有時間分散的很開的兩三節課，甚至一節課都沒有。這天是星期四，每週朱武沒有課的日子。

　　醒來之後的朱武又在床上趴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懶洋洋的穿衣起床洗臉刷牙。這在他以前的人生里，是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方式。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不敢相信，所以謹慎的維持著以往作息，即使在不需要早起的時候。不過現在，他已經習慣了，而且開始懂得如何享受這種正常人生的快樂了。

　　一切搞定，朱武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差一刻。嗯……剛好吃個早午飯。

　　蒼正在電腦上搞著始終讓朱武不明覺厲的論文，朱武都不知道他已經在電腦前待了多久了，蒼一旦開始做一件事就容易太專注。而且他會給自己定下進程，比如他會把一篇論文分成幾個部份，限定自己在某個時間點前完成到某個部份。然後在完成那部份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停止的。

　　朱武不太抱希望的問，“我去食堂吃飯，你去不去？”

　　蒼頭也不回，“不用，我不吃了。”

　　朱武皺眉，他可以接受答案是晚點再吃，但不接受不吃！

　　“趕論文還不吃飯，低血糖暈倒怎麼辦？你沒時間去食堂我給你帶回來好了，說吧，想吃什麽？”

　　不動如山的背影扔回一句，“你買回來我也沒時間吃。”

　　然後朱武就沒正經的從背後趴蒼肩膀了，“說嘛，大不了我喂你嘛。”

　　剛確定戀愛關係的人一般都處在熱戀期，而處在熱戀期的人一般都是沒底線沒原則沒頭腦的，這一點對蒼也許不太適用，但用來描述朱武還是比較準確的。

　　“小蔥拌豆腐。”

　　“營養不夠的感覺誒。”

　　“其他你看著辦。”

　　“嗯，好，乖乖等我回來呦。”

　　“完成今天的額度至少還要三小時，我能走到哪裡去？”

　　感天謝地的從寢室去食堂這條固定路線朱武已經走熟了，所以沒有發生害蒼停下進度去領迷路室友這種囧事。朱武很平安的在四十多分鐘之後回來了，除了買了蒼要的小蔥拌豆腐之外，他自己看著辦的加了溜肝尖、滑山藥和蓮藕排骨湯。

　　朱武把菜都攤在自己那張桌上，蒼用余光瞄了一眼道，“你沒吃？”

　　“吃了啊，這些都是給你的。”

　　蒼看著朱武哼著歌很開心的往塑料蓋子上挑蔥花，於是把差點出口的那句“你喂豬還是喂人？”的吐槽給吞回去了。

　　了不起撐死唄……蒼這樣想。

　　由此可見，熱戀期中的蒼學長，其實原則上也有小小放鬆的。

　　伏嬰師用開鎖工具小心翼翼撬開他表哥宿舍門的時候，他表哥正舀起一勺嫩豆腐送到某個認真趕論文的學長嘴邊。

　　伏嬰師偷偷的溜進宿舍，然後在進入臥室的時候一下子跳進去，用充滿了熱情的，要給朱武一個驚喜的語氣喊，“表哥！”

　　朱武被嚇的手一抖，豆腐正好滑進蒼嘴裡。

　　朱武拿著空著的勺子扭頭愣愣的看了看站在臥室門口的伏嬰師，雖然臉跟他記憶里的表弟不同，但聲音分明就是沒錯。

　　伏嬰師也盯著他看，本來很甜的笑容就這樣僵硬在了臉上，看上去有些像什麽暗黑童話里詭笑著的吃人小精靈。

　　蒼也基於突變的停下了手頭的論文，他的手還擱在鍵盤上，不過注意力已經轉向了門口呆立的伏嬰師。

　　朱武有點恍惚，他還拿著空勺子，他說，“伏嬰……？你怎麼……”

　　伏嬰師像被他的聲音帶回到了現實，終於發現面前這幕不是做夢是真的，眼前拿著勺子發楞，剛才一臉甜蜜的給人餵飯的確實是他表哥銀鍠朱武沒有錯！

　　眼淚一下子就充滿了伏嬰師的眼眶，不過他小手緊緊的捏了下挎在身上的包帶，忍住沒有哭，結果就造成他圓嘟嘟的小臉憋的鼓鼓的。“唰”伏嬰師轉身就跑，朱武疑似聽見了小孩子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伏嬰師轉眼就消失在了大門外，朱武反應過來，勺子一扔就追上去了，蒼聽見風中傳來一句，“你先繼續寫論文，等我回來給你把菜熱熱繼續吃。”

　　蒼心想，已經快撐死了，不如留著當晚飯。

　　朱武追著伏嬰師，對前面跑的飛快的小表弟喊道，“伏嬰……伏嬰你等等！”

　　伏嬰師雙手抬起捂住耳朵拼命搖頭，“不聽不聽，我最討厭表哥了，我再也不要理表哥了！表哥最壞！”

　　咦？是怎樣嘛？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表哥全世界最好最帥最厲害，最喜歡表哥，要永遠跟表哥在一起呢。現在是幹嘛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而且剛才伏嬰師進門時候明明很熱情歡樂，一副要撲上來抱抱的樣子呀……朱武感到很困惑，於是加速趕上，終於在四樓和五樓的樓梯之間截住了伏嬰師。

　　伏嬰師不死心還想跑，朱武索性一把按住他肩膀，沒想到伏嬰師照樣奮力想跑。但就以他的年紀和身體素質，再怎麼努力還是無法撼動朱武，努力了半天都沒法再向前走一分一毫。

　　“好啦表弟，你這是在彆扭什麽？”

　　“嗚嗚……大壞蛋！表哥大壞蛋！銀鍠朱武你大壞蛋！最討厭你了！”伏嬰師一邊說一邊抹起了眼淚，好在他自己製造的面具如同真人的臉皮一般毫無瑕疵，不會因為他淚水漣漣的浸濕而脫落起皺。

　　“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總要給我個理由吧？表哥怎麼就壞蛋了啊？”

　　伏嬰師惡狠狠的瞪視他，“你……壞蛋！你不喜歡我了！”

　　“怎麼會呢？”朱武一臉無辜的蹲下身，跟伏嬰師視線齊平，“表哥可喜歡伏嬰了。”

　　伏嬰師皺皺鼻子質問道，“那剛才房間里那個人呢？你也喜歡他麼？”

　　“這……”

　　“嗚嗚嗚，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了！你喜歡那個人了不喜歡我了你最壞了！”

　　“別鬧……”朱武頭疼，心想小孩子真是匪夷所思，總是對身邊的人也有對心愛玩具一樣的霸佔心理，不准旁人動一下。朱武耐著性子解釋，“小伏嬰你聽我說，我喜歡他……”

　　“嗚嗚……果然不喜歡我了！”

　　“你讓表哥說完嘛！”朱武大聲了一點，伏嬰師抽噎兩下不響了，於是朱武繼續說，“我喜歡他沒錯，但表哥也喜歡你呀，這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哪裡？”伏嬰師冷冷的看著他，一副等待解釋，如果不合心立刻就要翻臉的小樣子。朱武覺得好笑極了，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這個小寶貝了。

　　“伏嬰你是我表弟，永遠都是我表弟，我們是親人，一直都會是一家人。他……他的喜歡是另外那種啦，誒，你太小了跟你解釋不清楚。”

　　“怎麼不清楚！我很清楚！”結果伏嬰師更生氣了，他生氣的直跺腳，“你喜歡他是跟他談戀愛，我有看電視和書的我懂的！你只把我當家裡人，你當我小孩子，我討厭你最討厭你！表哥你太過分了，我……我要告訴表姑丈去！”

　　“哎呀，伏嬰……這可不行，你要什麽表哥都答應你，就是千萬別告訴你表姑丈！”

　　伏嬰師氣呼呼的瞪著朱武，“那我叫你跟我回去，陪我玩給我講故事，不准再見那個人。”

　　“啊？這……”

　　“你看你看，你就是不重視我！”

　　“表哥不肯回去不是爲了他，表哥只是……不想回去。”

　　“我不管，你要麼跟我回去，要麼我就告訴表姑丈！”

　　朱武突然心中閃過一個頗罪過的念頭，他想要不要先把伏嬰師找個地方給關起來，慢慢再跟補劍缺商量，看事情怎麼辦。但他轉頭一看伏嬰師眼淚還沒乾透的眼角就放棄了，這娃從小沒爹媽夠可憐了，一直依賴自己，他怎麼能欺負小孩子把他關起來呢？

　　於是朱武認命的歎了口氣，“伏嬰，你的想法和決定表哥也阻止不了。總之，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要不要告訴我父親，你自己決定吧。”

　　“你……你真的爲了那個人寧願惹表姑丈生氣？”

　　朱武摸摸他的臉，笑著搖搖頭，“不，不止因為他，也因為我自己，我不想回去。”

　　“銀鍠朱武你是大笨蛋！”

　　“嗯，嗯。”朱武點點頭，然後看著伏嬰師換了人皮面具的臉，可愛又精緻的臉，他笑的像五年前那個下午一樣燦爛，他說，“我的小伏嬰果然很好看。”

　　伏嬰師咬著嘴唇，耳根子都紅透了。他沒有開口問，但還是等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伏嬰師在內心暗念十幾遍表哥大笨蛋，就是大笨蛋，你才是什麽都不懂呢。

　　後來，朱武把伏嬰師送上了去火車站的公車，伏嬰表示不要他繼續送。朱武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就沒有再堅持。

　　再然後……朱武杯具的發現自己迷路了，剛才與其說他送伏嬰師來公交站，不如說伏嬰師領著他來的。現在好了，朱武對這裡到底是哪裡一頭霧水，他完全沒來過這個公交站。上次他跟蒼去苦境的時候，是搭的去客哒镜男＼嚒

　　好在，朱武帶了手機。

　　“蒼，我在B47公交站……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來麼？”朱武只說讓他告知路線，而沒講要他過來接，因為朱武知道蒼今天的論文預定完成額還沒滿。

　　蒼微不可查的歎氣，原則松的都快掉了，他說，“在那兒別動等著。”

　　二十來分鐘后，當朱武看見路那頭蒼慢悠悠的走過來的時候，心里有種滿足的溫暖，不由就彎了唇角。

　　哼哼，某人爲了自己放棄原則扔下沒完成的論文呢。

　　蒼看他那傩筒碌剿难e想的什麽，於是走到面前之後，蒼說，“再發生類似情況，直接報警求助，我不會放下手頭的事再出來。”

　　“我才不信，我就打給你。”有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又或者天生有這個隱性脾性被蒼給觸發了，立刻做作又嬌氣的回嘴，“你肯定會來接我的。”

　　恃寵而驕、得寸進尺，蒼的心裡蹦出這麼兩個詞。他想，某個人大概十分需要開始做規矩了，這樣下去以後還知道收斂么？

　　表弟突襲事件的小半個月后，朱武的日子照樣過得普通快活又開心，補劍缺也沒給他發警報。朱武想，可愛的小伏嬰果然沒有把他賣給老頭子呢。嗯，下次買盒他想要很久的酒心巧克力送他吧，不過一天只能吃兩顆，有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