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外交篇》翎星散落

7、Death.7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一件物品流拍，当然其中少不了暗箱操作，不过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就好。

　　而会场内的气氛在帕尔纳克推出的一件绝世宠物之时达到了高|潮，狄斯看着屏幕里宛如小绵羊般弱不禁风的裸|露少年，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实际上那位少年确实是形同绵羊，他的头上长着螺旋状的大角，身体纤细而白皙，似乎因无力而蜷缩在那里，眼里泛着雾气，温顺的就像是庄园里饲养的绵羊一般。

　　“外交官阁下您的对手看起来不简单呢！”比莱尔·阿曼达颇有些幸灾乐祸说道。

　　“在弗莱德星系，改造人体的实验十分盛行，帕尔纳克的商品也不过是改造的稍微奇特些，阁下何必如此惊讶呢？”狄斯收敛怒意，以微笑作答。

　　比莱尔·阿曼达被狄斯顶撞回来，面子尤为挂不住，不由得心中记恨，但也未再当众反驳。

　　绵羊男孩最终以至今为止场内的最高价拍卖给一位贵族男子，而原先双方持平的战绩变为帕尔纳克领先，狄斯陷入了战败的危机之中。

　　然而危机并未结束，接下来帕尔纳克带来的几件拍卖品都是同系列的男孩或女孩，而这些拍卖品都以较高的价格拍卖成功。

　　与狄斯的毫不在意相比，贵宾室内的不少人都持着看笑话的心情等狄斯出糗。

　　唯有泠泠清楚地知道，过程如何精彩都是不重要的，只要结局能达到目的就好了。而在自己老大所设置的这一局里，最大的猎物恐怕是阿曼达元帅阁下。

　　“外交官阁下，这并不像你的作风。”阿曼达元帅微侧首，只见狄斯慵懒的坐在软椅里，身体惬意的舒展开来，表现出一位胜券在握之人的风度。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狄斯·威廉森怎么可能会认输呢？

　　“元帅阁下，我至始至终只是个和平爱好者而已。”狄斯挑起眉毛，说话的语气极为平淡，然而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是不容人忽视的明锐战意。

　　阿曼达元帅接收到狄斯话里的含义，微微愣了愣，思绪不由得飘到上一届四国会议之时——因为自己出其不意的计划，狄斯被迫以外交官的身份离开德赛维亚的庇护，孤身一人前往他的地盘。

　　而在回程之中，他曾特意刺探过狄斯。

　　“听说大佬先生是自愿担任外交官的？”他如是问道，这算是最含蓄的问法了，他和狄斯都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

　　“元帅阁下，我至始至终只是个和平爱好者而已，如能为两国的和平做些事情，我感到十分荣幸。”一时间狄斯露出的神色很难用词语来形容，他只是觉得那一刻狄斯所说的话并无虚假。

　　在弗莱德星系居然还有以“和平”为执念的男人，似乎从那日起他就在等待狄斯·威廉森希望破灭的那一日，就像是曾经与“和平”一词背离的浦西利元帅。

　　在狄斯的压轴拍卖品——那一瓶据说与牧羊者庄园同岁的葡萄酒临拍卖前，狄斯以准备拍卖事宜为由，向阿曼达元帅请辞。

　　阿曼达元帅欣然应允，实际上他是客狄斯才是主，狄斯·威廉森向他请辞是礼貌，他断没有不让人离开的道理。

　　狄斯离开贵宾室，随即吐出一口浊气，转身下了楼。

　　正在门外等候的霍格林等人连忙跟上，迅速结成一个护卫的队形。

　　狄斯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定，扭身又冲霍格林问道；“事情进展顺利吗？”

　　“阁下，宠物们的情绪已经开始焦躁了。”霍格林对上狄斯眼神，两目相对之下仿如定格了一般，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彼此皆明白的讯息。

　　“比预计的还要早……”狄斯眸光一闪，不由得眉头紧锁，菲尔德·福克斯的水平比他估计的还要低，恐怕要出乱子了。

　　霍格林慎言道：“阁下，是否要提前行事？”

　　“不必……”狄斯揉了揉额头，缓缓往下走去，然而他的心口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脚下一个酿跄差点往下摔去。

　　“阁下！”惊呼声此起彼伏，靠的近的侍从已机灵的上前搀扶着狄斯。

　　“阁下，您……”霍格林的瞳孔猛地一缩，自家长官的身体近来频发状况，恐怕即将抵达极限……

　　狄斯一手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急忙对霍格林抬手示意：“别大惊小怪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然而这一句话已透露了太多，对于一个能力异于常人的人来说，休息这个字眼已经泄漏很多信息了。

　　霍格林的眉心随着狄斯的言语一点点地蹙紧，满怀心事的护送狄斯到豪华套间内。

　　直至随从全部退至房外，狄斯才虚脱的趴在了床上，倒头埋在被褥里。

　　能量一直在体内躁动着，单是微小的情绪波动竟能令他失态至此，原本因为这几日状况很好就没有用药，没想到临到此时还是出现了状况。

　　世界是公平的，有些人一辈子都生于平凡，但他们可以生活的很好；有些人生于富贵，碌碌无为，但他们可以活得很快乐；有些人自出生就要背负某些责任，他们拥有无上的权利，但失去的也很多；也或许有些人生来拥有不凡的能力，而这并不是平白得来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来偿还自己所得到的。

　　只有各型各式的人组合在一起，这个世界才是完整的。

　　他本身就得天独厚，后来又经过研究得到了更进一步的能力，终究是违背了自然定律。所以他的结局，就快要到来了吧！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完成最后一件事，他所能为德赛维亚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阁下，需要用药吗？”霍格林将托盘放到床台柜上，掀了长的拽地的窗帘，以正常的语速询问道。

　　狄斯扶额叹道：“元帅阁下知道了吗？”

　　“艾尔索普上校被元帅阁下委派至阁下身侧，作为元帅阁下的耳朵和眼睛，自然事无巨细皆向元帅阁下汇报。”霍格林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感慨，很多事情兜兜转转了一圈，竟有了不一样的发展。他们对这现状都有所察觉，但搁在眼前的白雾又让他们未来，只能蹒跚前进。他如今只希望他们所走的这条路能让他的长官达成心愿，了无遗憾。

　　“霍格林，你认为元帅阁下为什么亲自来这里？”狄斯侧躺起身，神色惨白一片，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地清明。

　　“其中一部分必是为了阁下您。”霍格林的答案十分讨巧，无论事实如何，他回答的都是问话的人所想听的。

　　“是吗？”狄斯无奈的笑了笑，“萨特·迈克尔先生稍后会带贵宾前来，等他们来了直接带来见我。”

　　霍格林并不知晓其中原委，但瞧这情势，想来也不便多问，只给躬身退下。

　　泠泠并没有让狄斯久等，他很快便把人带来了。

　　菲尔德·福克斯是被泠泠抱着走进来的，神情看上去很愤怒，泠泠将他放到座椅上，然后走到我身前跪下，行了一个吻手礼。

　　德拉奈斯国是个很传统的帝国，名望很高，因而各帝国的人对德拉奈斯国的传统都有所了解。在德拉奈斯国的传统里，左手是人的身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位，因此所有重要的礼节几乎都是围绕左手来展开的。吻手礼是其中一个礼节，亲吻各个部位代表的意义各不相同，手背是代表尊敬与感恩，亲吻左手中指则代表永远的忠诚。

　　菲尔·德福克斯的眼神在那一刹那变得尖锐和憎恶，想来也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愤怒？憎恨？绝望？菲尔德·福克斯，你此刻的情绪应该很复杂吧。”狄斯看着菲尔德·福克斯，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像一汪潭水，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多深。

　　菲尔德福克斯不能说话，因而也不能回答狄斯的问题。

　　“弗莱德星系充满着欲望与诱惑，在这的每个人都在斗争，想要功成名就，得到当权者的赏识，在帝国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菲尔德·福克斯，我确信你会实现自己的欲望，可惜的是兰克罗特国的帝国史上不会记下你的功德，只会记录着你叛国的罪名。”狄斯将手递给泠泠，由他搀扶着站起身来。

　　菲尔德·福克斯费劲的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又发不出声音。

　　“阿布尔莫贝利如果知道泠泠是我的人，那么对于无故消失的你是否会持有怀疑呢？”狄斯盯着菲尔德·福克斯说了一句话，语速很慢，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

　　菲尔德·福克斯以眼神质问泠泠，泠泠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看来菲尔德·福克斯在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没能成功的驻扎进泠泠的心里。

　　狄斯了然一笑，缓步走近菲尔德福克斯，伸出温热的食指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滑，停在下巴上，往上一挑，冷声道：“菲尔德·福克斯，我不会让你死在除我之外的人的手里，我会让你尝到随意玩弄别人生命的代价。”

　　“狄斯·威廉森，你这个极端的疯子！”

　　狄斯将食指抵在菲尔德·福克斯的唇上，他能从菲尔德·福克斯的口型上读出他所想要说的话。

　　极端？人的欲望越单纯，往往最容易实现自己的愿望，欲望太多的人会在追求梦想的路上迷失，然后走向全然不同的一条道路。所以我从不敢将太多期望放到德赛维亚身上，不仅因为他的心里腾不出那么多的位置给自己，还因为自己不愿因此影响到他的宏图霸业。

　　狄斯从未将这层心思向任何人表露过，他和德赛维亚之间只有爱是不够的，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在大义面前他们会做出自己的抉择。因而无论是过程还是结局，他们都难以逃脱惨淡。他用生命搏来的这份感情或许能成就德赛维亚心中的宏图和他长久以来的心愿，但却未必能成就他们的因缘。

　　狄斯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冷却了，涩涩的难以入口。在这耽误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他如此思考着，拿起床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BOSS——”泠泠喊住了狄斯，用征询的眼光瞧着他。

　　“你下不了手的话，我会让人帮你。”狄斯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刻意压低了一般，听来有些虚无缥缈并不真切。

　　“老大，我不会背叛你的。”泠泠挺直脊柱，“更何况我从未爱过这个男人，假作欢爱一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这不会融入我的生活之中。”

　　狄斯无声地看了泠泠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狄斯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残酷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泠泠来说这一切果真如他所说般是一场脱离现实的戏剧吗？

　　“我似乎错过了压轴戏。”狄斯注意到寝室外的计时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是的，威廉森少校阁下，那瓶葡萄酒以一个小行星的价钱被阿曼达元帅阁下拍卖下来了。”霍格林跟着狄斯走过长长的廊道，廊道旁的壁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霍格林知道吗？如果一个愚蠢的方法有效，那它就不是愚蠢的方法。”狄斯露出今晚第一个由心而发的笑容，今晚会成为历史的一刻，他的葡萄酒以一个史无前例的价格卖了出去。

　　“阁下，比起政客你更合适做一个奸商。”霍格林的眼前似乎也看到了那源源不断的经费，神色也舒缓下来。

　　“不，我一直是一位奸商，所以从不做亏本生意。”